34. 第034章 中秋 (三更合一)新人入……
牧子期确实觉得宠爱不够, 但他断不会这样,只能声解释了这玉器的用处。
朝沅这才了然,她仔细把玩这玉器, 竟也觉得新奇无比。
“原来, 教习那里还有这么多朕没见过的东西。怪不得你侍奉得那么舒服,都是得益于它啊。”朝沅把牧子期脸红了,不过朝沅最后还是将东西还给了他。
“收好了, 莫要让旁人看到,怪难为情的。”
牧子期“恩”了一声,急忙将东西塞进了盒子里。
午休时间短, 朝沅也想睡个好觉, 两个人便也没闹腾, 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晌午。
至于元鹤轩那边, 伤情加重。太医告诉他,这一次必得好好养着,若是再崩裂伤口, 他那条腿怕是就要废了。
元鹤轩再也不敢折腾, 这一次倒是真的老实了。
如此安稳了几日,终于到了中秋那一天。
虽邵奕第一次主持宫宴, 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有这么多人帮扶着,一切倒也顺利进行。
中秋这一日休沐, 酉时三刻才会开宴。
不过下晌之时, 一些皇亲国戚,便已经进宫请安了。
清远侯倒是早早就来了,她一进太极宫正殿便看到了牧子期。
清远侯上下量着牧子期,这才笑道:“我果然没看错, 当初就要把你留下来,如今你也算是入了陛下的眼了。我可是听,陛下尤其宠爱你。你如今,可是一枝独秀啊。”
牧子期恭恭敬敬地对着清远侯行了大礼:“当日,还得多谢您的成全。”
清远侯摆了摆手,笑道:“你能得陛下欢心,那都是你的本事。以后你好好侍奉陛下,你能尽心尽力,就是报答本侯了。”
牧子期拱手称是。
除了牧子期,清远侯还见了邵奕。
她上下量了一下这位邵大人,点点头道:“不错,是个俊俏的郎君,你好好表现,将来也能侍奉陛下。”
邵奕立马红了脸,拱手对着清远侯行了礼。
古意和司墨这都是老人了,清远侯也认识,她也笑着与他们两个都搭了话。
“从星辰台出来,那便是陛下给的极大的恩典。你们两个做事稳妥,我最是放心。”
古意和司墨连忙称是。
清远侯同他们这些郎君完了招呼,这才进殿见朝沅。
她正要行礼,朝沅却紧忙将姑姑扶了起来。
“朕早就同姑姑过,不必多礼。”
清远侯笑了笑:“礼数不可废,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完这话,清远侯坐了下来,凑近了朝沅几分道:“怎么样?那日我就觉得这牧郎君长得可人,什么都得求陛下留着他。如今可好了,他竟真的出息了。”
朝沅闻言笑了:“是啊,朕能得此娇郎,还都得感谢姑姑。”
清远侯忙道:“那邵奕也是个不错的,忠臣之后,样貌也出众,臣方才与他过招呼,看着是个稳重的孩子,陛下可莫要冷落人家。”
朝沅点头:“朕知道了。”
清远侯今日心情格外不错,她接过芒望递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之后,才笑吟吟道:“如今看陛下这太极宫热热闹闹的,臣是真的高兴。本就该这样,您是九五之尊,身边也该多有几个可人儿。可不能把心思都放在那不识好歹的身上。臣可听了,那王君为了拒侍寝,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他若是不愿意侍寝,将来就将那王君的位置让出来,省得占着朝阳宫,看着他就晦气。”
清远侯都如此了,想必外人也定是如此认为。
刺客一事,朝沅并未太过重视。
正因为陛下不重视,外面的那群人才觉得刺客一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皇宫大内,重兵把守,哪能是什么人都能近身刺杀陛下和王君的?
若真有刺客混入,那皇宫还不得乱了套了?哪能这么安生就过去了?
王君为了不侍寝,自己对自己下手一事,早已经传了出去,只是无人敢在明面上提及。
这清远侯是陛下的亲姑姑,自然不怕忌讳。
而朝沅却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王君确实伤得很重,太医,那刀口再偏一寸,怕是这个人都要废了。”
清远侯冷哼一声,对元鹤轩倒是漠不关心。
“大过节,不提这晦气的人儿。中秋过后,便要选秀了。各地呈上来的郎君画像,姑姑已经替你相看了一些。有不少样貌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这选御君啊,可不能马虎。您是陛下,可不比从前在潜邸时自由。身边多几个能干的郎君,也于皇嗣有益。”
神域男子自幼服食神药,毕竟损伤根基。好多男子,嫁出去之后,总会因身子原因,不能让妻主受孕。
正因为如此,一般大户人家,都会特意备几个通房,再纳几房的,留作传嗣之用。
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何况是把子嗣看得如此重的皇室?
朝沅登基一年多了,这肚子至今还没有动静,清远侯也着急。
想当年,朝沅的父君身子骨便弱。朝沅母皇生了朝沅的弟弟之后,她的夫君更是缠绵病榻,再也不能传嗣。
那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她的母皇身边送郎君,她母皇都未曾看过一眼。
正因如此,先皇才子嗣凋零。
皇太女亡故之后,朝沅纵是不想做皇帝,也得被架在这个位置上。
同清远侯聊了一会儿,和安亲王朝晖也正好过来请安。
重归之后,这还是他初次进宫请安。
虽然在朝晖眼里,他两个月前才进宫看过皇姐,可对朝沅来,再次见到他,却恍若隔世。
朝沅甚至没让他行礼,便对着招了招手,道:“免礼,快过来,坐到姐姐身边来。”
朝晖应了一声,急忙过来坐在了朝沅身侧。
朝晖的眉眼与朝沅很像,他们两个,长得都像他们的父君。
朝升长得倒是像他们的母皇,只可惜,朝升已经不在了。
朝沅握紧了朝晖的手,亲切道:“以后你常进宫来请安,长久不来,朕很想你。”
朝晖连忙告罪:“都是臣弟的错,实在是阳儿还,臣弟还得在府中照顾。这孩子啊,成天闹腾个没完,昨个夜里,很晚了都不睡觉,偷偷跑去池塘抓鱼,差点就跌落下去。若是阳儿出了什么事,臣弟和王妃怕是就要跟着去了。”
朝阳是朝晖的独女,今年才三岁。孩子,正是最皮的时候。
朝沅闻言,连忙问道:“对了,王妃和阳儿呢?怎么还没进宫?”
朝晖笑道:“阳儿弄脏了衣服,王妃正忙着给她换呢。臣弟想皇姐了,便先赶过来请安。”
朝沅帮弟弟正了正衣领,这才声问:“你和王妃近日如何?她待你可好?”
和安亲王妃是当朝尚书府统领许纪的长女许半双,虽不是嫡女,却也身份尊贵。
这门婚事,当初还是朝沅母皇定下来的。
凡是与男亲王结亲的女人家,除非是男亲王甘愿为妻主纳,否则,这王妃一生,都只能有男亲王这一位夫君。
好在,他们夫妻成婚之后,感情甚笃,许半双向来都不是爱争抢的性子。
在和安亲王府,朝晖也是个能做主的。
“皇姐放心,王妃待臣弟极好。我们夫妻两个如今最大的麻烦就是这阳儿。”
朝晖正着话,和安亲王妃便进殿来请安了。
那朝阳见到陛下,倒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王妃恭恭敬敬地行了全礼。
朝沅招了招手,道:“阳儿做过来,让姑姑抱抱。”
朝阳抬眼看了看母亲,见母亲点头,她才一路跑着过来。
朝沅抱起了朝阳,却发现这孩子还挺重。
“素日里你父王和母妃都给你吃什么好的了?把你养这么重?”
许半双忙躬身回话道:“阳儿嗜甜,整日里都吵嚷着吃糖吃肉,硬是把这身板养肥了。”
朝沅赶紧命人将案桌上的糖果撤下去,她捏了捏朝阳的脸道:“听姑姑的话,糖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要不然你这牙啊,都会被糖虫给吃掉,到时候见天地折磨你。”
朝阳果然被吓到了,她捂了捂嘴,对着朝沅点了点头:“皇姑姑这么了,那阳儿以后不吃了。”
清远侯见状,也跟着笑出声来。
许半双也连忙道:“难得这魔王还听陛下的话。”
朝沅看着许半双道:“既如此,你便带着阳儿多进宫,朕也能时常看看你们。”
许半双连忙称是。
不多时,牧子期进殿奉茶。
许半双抬眼看了牧子期一眼,这才对着朝沅道:“听陛下身边多了一位牧大人,连夫君也总想着得空进宫看看,如今是见到真人了。”
朝晖上下量着牧子期,淡淡评价:“身段是不错,怪不得能哄皇姐欢心。”
许半双轻睨了朝晖一眼,大约是觉得他语气不佳,只得出声圆场道:“听闻牧大人侍奉得尽心尽力,王爷也是为陛下高兴呢。”
牧子期站在一侧,默然无言。
朝沅微微一笑,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一家人闲叙了几句家常,邵奕便吩咐人准备午膳。
朝晖看到邵奕之后,这才凑近朝沅声道:“臣弟看,邵奕这郎君不错,办事妥帖。若母皇还在,定然也愿意为陛下挑选这么个郎君在身边侍奉着。”
朝沅闻言笑了,她在朝晖耳边声问:“那牧子期又怎么了?你不喜欢?”
朝晖摇了摇头:“不喜欢,长得太妖了。哪有几个男子,长成他那么好看的?”
朝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分明是夸他。”
“这人啊,也得遵循一个中庸之道。长成邵奕那样,就是刚刚好。长成牧子期那样,那就有点过了。再了,这人还是朝阳宫那位送过来的,皇姐还是防着些好。”
来去,朝晖之所以不喜欢牧子期,也是因为元鹤轩。
这一点,他们姐弟竟不谋而合。
朝晖又道:“皇姐,臣弟觉得,您还是不能太宠着王君了。他如今这般放肆,正是皇姐您太骄纵的缘故。哪有谁家的正夫,成婚两个月多还不愿意侍寝的?”
“他现在身负重伤,过些日子再吧。”朝沅随口解释。
朝晖撇了撇嘴:“他若是不愿意,陛下正好废了他,赶他回元府去,咱们再选一位贤德的王君便是。”
许半双闻言碰了碰朝晖的胳膊,示意他莫要乱话。
朝晖倒是很听王妃的话,他顿时闭嘴不言了。
朝沅也没有多什么,而是给朝晖夹了菜:“你多吃一些,这罗汉大虾,向来是你最喜欢的。”
用过午膳之后,朝沅觉得现下的舆论很好,好多人都觉得元鹤轩不够贤德,日后,若是朝沅对他动了手,旁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忙忙碌碌一个下晌,终于到了时辰,去正殿观礼。
朝臣们皆带着家眷进宫参宴。
宫内火树银花,丝竹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今年中秋,最让朝沅欢喜的,还是那剑阵表演。这是内宫侍卫亲自出的一个节目,由七夏亲自编排。
表演终了,朝沅倒是亲自叫好,给七夏看了赏。
除了宫宴上原本安排的节目之外,还有几个压轴节目,是朝臣们特意奉上的。
其中一个,倒是让朝沅格外关注。
那便是出现在潮汐亭的举人雀林,今日也进宫表演。
她是由尚书府统领许纪许大人带进宫的,她的节目是吟诵诗词。
朝沅早早便关注过这个叫雀林的女子,在神都之内,颇有才名。
许纪也当着朝沅的面,好生夸了她一番。
上辈子之时,朝沅也记得有这么一位吟诵诗词的,只是她当时的心思并不在宫宴之上,对这人也没什么印象。
如今,朝沅仔细端量了她一番,却发现这女子,样貌确实不俗。
举手投足之间,亦是贵族风范。
她的诗词,朝沅也不上多好。不过朝沅还是大方地让人看了赏。
朝沅难得叫住了人,对着这位雀林道:“雀姓极为少见,不知这位名士,是何方人士?”
雀林不卑不亢地行了礼,道:“回禀陛下,草民来自鹤州,祖上乃是农户出身,家母曾做过鹤州考核官。”
如此听来,她身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考核官不算什么正经的差事,隔几年甚至隔十几年才会选一次御君。
若在这期间,星辰台御君丰盈,那也用不着当地的考核官了。
“你此前,可来过神都?”朝沅问。
雀林拱手道:“回禀陛下,草民也是第一次来神都,神都繁华,今日能得见陛下天颜,乃是草民毕生之幸。”
朝沅想起那日潮汐亭的名单。
除了这位雀林尚未成家之外,其余的皆有家眷。
难道王君,拼了命也要参加宫宴,就是为了她吗?
朝沅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雀林看似疑点重重,却不像是元鹤轩会喜欢的人。
故而,朝沅只得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节目开始准备。
之后的节目,除了歌舞杂耍,倒也没什么特别。
朝沅兴致缺缺,她见牧子期见她身后站得端正,倒也忍不住问了一句:“饿不饿?”
牧子期没想到这种时候,陛下还会看向他。
他受宠若惊,低眸道:“臣不饿。”
朝沅还是给他递了一块糕点,牧子期生怕被人发觉,忙将糕点塞进了袖子里。
“吃吧,朕赏你的,旁人不敢什么。”
陛下与牧子期在高台上的互动,有不少大臣都看到了。不过大家心照不宣,谁都当看不见。
倒是许半双,有意无意地往牧子期的方向看了一眼。
牧子期低头吃下那块杏仁酥时,也正好抬眸,看到了许半双。
许半双微微笑了笑,随后连忙回神,转过头照顾她身边的朝阳了。
牧子期的脸色,倒是染上了些许冰寒。
这个插曲,在场之人,倒是无人发觉。
连朝沅,都没有看向他们这边。
今夜宫宴的最后节目,是魔月国使臣编排的。
魔月国使臣此番来神都,就是为了给朝沅送两位美娇郎。
他们带来的节目是双人舞。
随着鼓乐声响起,两位娇郎交错着下腰,那腰身柔软至极,整套舞蹈闲婉柔靡,随着水袖轻甩,大片粉红花瓣从半空中洒了下来,果真妙态绝伦。
一舞终了,两位郎君才近前请安。
待他们抬起头来,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这两位的样貌,实在是让人称奇。
其中一位,自称唤空飞沉,是魔月国大氏族空家的人。只是他样貌实在过于妖冶,眉眼间,竟是像极了牧子期。
虽朝沅对这两人的出现早有准备,可看到空飞沉的那一刻,她还是微微愣了愣神。
另外一位,名唤巫知之,长得也是丰姿撩人,俊美异常。巫姓,在魔月国也是大姓。
他的奇怪之处,在于他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元鹤轩的影子。
朝沅想,这位暗处的敌人,想必是很了解她的口味的。
毕竟想要在天底下,找出这么两个人可不太容易。
为显邦交之谊,即便朝沅知道这两人已被人调了包,可她没拿到证据,只得不动声色对着魔月国使臣道:“两位郎君样貌出众,朕心欢喜。代朕谢过魔月女帝。”
罢,朝沅看向了邵奕,道:“王君身子不适,眼下不能主持后宫事宜。邵大人,你吩咐人收拾一下清光台,让两位侍君,今夜便住进去。”
朝沅虽宠幸了牧子期,可至今未给他任何封号。
好听点,他挂名摘星台监正。不好听点,他如今就是太极宫侍奉的下人。
邵奕则不同,如今他代掌后宫事,形同副君,又主持中秋宫宴,看得出陛下对他的重视。
邵奕倒是也不怵大场面,听到朝沅吩咐,他也不慌不忙,连忙道:“是,臣这便去安排。”
两位侍君,自然要在宫宴上一道用膳。
早有人为他们准备了膳桌,就坐在朝沅下方不远处。
空飞沉方坐下,便抬眸偷偷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神域女帝,之后,他又扫了一眼牧子期。
他的眼神略过牧子期之时,似乎还极其刻意地勾了勾嘴角。
而这个细节,倒也被朝沅捕捉到了。
朝沅指了指眼前那道干连福海参,对着芒望道:“将这道菜,赏赐给两位侍君。”
这两位想必是学过礼数的,当陛下亲赏的菜肴送到他们的膳桌前时,他们两个倒是恭恭敬敬地起身,对着朝沅行了谢礼。
他们用的,自然是神域王朝的礼数。
单从这些上来看,他们两个人并无半分错漏。
看来,暗处的那位公主,早就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朝沅又按照规矩,赏了几位重臣和皇亲菜肴。之后,朝沅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对着牧子期和古意司墨道:“你们几个,也坐到朕身边来。不用拘束,一道用膳吧。”
邵奕去后殿忙碌了,自然也没办法跟着一起用膳。
牧子期愣怔了一下,他见古意和司墨都坐了下来,他才缓缓坐在了朝沅的身侧。
魔月国使臣倒是站出来给朝沅敬酒道:“听闻女帝陛下身边多了几个俊俏的郎君,不过我魔月的郎君,也是我们魔月陛下千挑万选送过来的佳品。臣等恳请陛下,可莫要冷落了他们才好。”
朝沅回敬了他们一杯,勾唇笑了笑:“这是自然,他们的舞姿甚美,朕还没有看够。待晚宴结束,这两位郎君,可得亲自到太极宫,再给朕表演一番才好。”
牧子期闻言,握紧了手中的羹匙,面色沉了沉。
而那空飞沉,果然沉不住气,特意去瞥了一眼牧子期的神色。
前殿宫宴倒是热闹,朝阳宫今夜倒是冷冷清清。
元鹤轩受了伤,只能吃些清淡的。
他望着面前的清粥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入腹。
他盯着身侧的又文道:“又才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没回吗?”
又文摇了摇头,只安抚道:“殿下宽心,又才总是会回来的。您总得多用一些,太医吩咐了,您多吃一点,才能好得快。”
元鹤轩看着面前的清粥,索性摔了筷子:“整日里都是这些,天天吃,谁能吃得下?”
又文只得哄劝道:“您暂且再忍忍,等伤好了,自然什么都能吃了。”
元鹤轩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低声喃喃:“本君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马蹄糕了。”
元鹤轩这话刚出,元府的奴婢便过来给他送膳。
这奴婢倒是极为大胆,进寝殿也未拜见,而是直接拎着食盒,走到了元鹤轩的面前,自顾自坐了下来。
“知道你想着,所以特意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这个声音一出,元鹤轩立马落下泪来。
他挥了挥手,对又文道:“你先下去,去门口看着,不许人靠近。”
又文点头称是。
待寝殿的大门刚被关上,元鹤轩便忍不住扑到了这“奴婢”的怀中。
“公主殿下,您可知我真的很想您……”
他面前的奴婢样貌普通,正是元堂身边伺候多年的刘焕。
不过,此刘焕非彼刘焕,她易了容,只是以刘焕的面孔见人罢了。
公主显然不喜欢元鹤轩的触碰,她身子微僵,却强忍着没有推开他,只是道:“你们神域的女帝已经开始怀疑这马蹄糕了。今夜,你多吃一些,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马蹄糕。”
元鹤轩吸了吸鼻子,忙夹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公主盯着他吃了两块,这才低眸道:“牧子期的事,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出应对之策,不会让牧子期再这样不受控。”
元鹤轩忙凄声道:“您不知道,牧子期是真的喜欢陛下。为了朝沅,他怕是会背弃你们的姐弟之情。”
公主声音清清冷冷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又或许,是她面上这张皮,没办法让她做出任何表情。
“他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所以我才冒险来见你,让你务必帮着空飞沉承宠。之前,你是如何让牧子期上了女帝的塌,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
元鹤轩正要拒绝,公主便看着他道:“你过,你无论如何都会帮我的。” 。
元鹤轩实在没办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公主又吩咐了他几句,这才起身道:“我不能留在这太久,未免惹人怀疑,我得离开了,元君,你万事心。”
‘万事心’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元鹤轩为她卖命。
眼瞧着公主就要离开,元鹤轩忍不住凄声唤道:“公主,您能再抱抱我吗?”
他始终记得,当初公主将他从贼寇手中救下来,公主当时将他抱了个满怀。那身上的温暖,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公主站在原地犹疑稍许,终是推开了门,丢下一句:“下次吧,我得走了。”
完,她便提着灯离开了朝阳宫。
她走后,元鹤轩望着桌上的马蹄糕,掩面而泣。
他默默自语道:“只要是公主想要的,我拼了命也会去做。”
而此时此刻,前厅的宫宴已经进入了尾声。
朝沅已经吃饱了,她正要起身之时,六觅来报:“陛下,元堂大人身边的刘焕去了一趟朝阳宫,给王君送了一盒马蹄糕。”
朝沅蹙眉问:“刘焕人在何处?”
六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元堂身边的方向。
朝沅沉默了稍许,又问:“朝阳宫的人,今晚都在何处?”
六觅道:“又才始终没回去,他一直在太医院同院判学习按摩手法。”
“先派人盯着这刘焕。”朝沅在大厅内扫视了一眼,又问:“那个叫雀林的,去哪了?”
六觅声回禀:“许纪大人年事已高,她先行陪着许纪大人出宫了。她入宫之后,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她,没有任何异常。”
朝沅正拧眉思索,那方朝阳便偷偷跑到朝沅身边,拽她的衣摆:“皇姑姑,娘亲不见了,您能带我去找找娘亲吗?”
朝阳一直是许半双亲自带的,朝晖插不上手。所以这孩子,一步都离不开她娘亲。
朝沅抱起了朝阳,她递了个眼神,先让六觅退了下去。
许半双是出恭了,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席。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便欲上前从朝沅怀里接过孩子。
许半双经过朝沅之时,朝沅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
许半双幼年之时,也曾入宫给朝升做过伴读。那个时候,朝沅就知道她。
许半双对香料过敏,所以她身上,除了皂角的清香,她连香薰头油都不用。
而宫中,最喜欢用茉莉花香的,便是元鹤轩。
朝沅上辈子那么喜欢元鹤轩,对他身上的味道,也有十足的了解。
今日宫内来来往往,也许还有旁人用茉莉花香。但是元鹤轩的味道,朝沅不会忘。
只要进了朝阳宫,一定会沾惹这样的气息。
她分明记得,牧子期过,那位暗处的仁国公主,擅易容。
朝沅抱着朝阳,并未松手。她量着许半双半响,忽而问道:“你方才去哪出恭了?”
许半双愣怔几分,面露不解:“就是后殿。”
朝沅还不想松开朝阳,那方朝阳便冲过去抱住了许半双:“娘亲娘亲,阳儿等您好久了。阳儿困了,想要回府睡觉。”
朝沅脸色沉了沉,终是放了他们一家离开。
放出宫去,倒也不怕。六觅会一直派人盯着。
朝沅回到太极宫之后,立马翻出了那日往来潮汐亭的名单。
许半双的名字,赫然在列。
朝沅不动声色地将名单收了回去,而这个时候,魔月国进贡的那两位郎君,倒也应着吩咐,前来为她献舞。
这两位侍君都换了一身衣裳,那外袍薄如蝉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上身的瘦削曲线。
尤其是那空飞沉,长眉若柳,双眸似水,他长袖轻甩,身姿扭动之时,竟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空飞沉大约是见朝沅望着他出了神,他莞尔一笑,转动了几圈,直接来到了朝沅的身前。
他长袍上的衣扣松了几分,似乎故意露出他胸前那蜜色惹眼的肌肉。
朝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收起折扇,用折扇勾起他的下巴,然后慢慢往下,直到戳到他衣领处之时,朝沅才停了下来。
她装出一副对他极有兴趣的样子,微微凑近了些许,轻声问道:“来之前,可有教习教过你如何伺候人?”
空飞沉低声笑了一声。他似乎一点都不怕朝沅,他还故意扭动着身子,往朝沅身边凑了过去。
“自然教了,陛下要不要试试?”
朝沅往后退了退,再次看向一旁跪着的巫知之。
比起空飞沉的主动,巫知之的性子倒是腼腆了些。
他见朝沅看向了他,倒也学着空飞沉一般,爬上了案桌。
空飞沉倒是笑了,他对着朝沅问道:“陛下今夜,是希望我们两兄弟一同侍奉吗?”
朝沅亦笑了:“怎么?你们还是兄弟?”
空飞沉满面妖娆地半趴在那里,仰起头看着朝沅道:“我们自幼相识,当然是好友。这一路从魔月长途跋涉来了神域,自然拜了把子,成了异性兄弟。我们同为陛下侍君,怎么都要以哥哥弟弟相称的。”
朝沅挑眉:“哦?那你们两个,谁大一些?”
空飞沉率先回答:“我大一些,他比我两个月。”
朝沅故意沉了面色,睨着空飞沉道:“难道没人教过你规矩?在朕面前,怎可自称‘我’?”
空飞沉倒是没有想到朝沅忽然发难,他虽有些愣怔,却还是从案桌上爬了下去,跪伏在地道:“陛下恕罪,臣失言了。”
朝沅摆了摆手,淡淡道:“罢了,晾你初犯,朕不计较。你且起来,再为朕舞一曲。”
空飞沉连声称是。
这方太极殿内倒是鼓乐声声。
牧子期急匆匆赶过来,他正要进殿奉茶,却被芒星拦在了外面。
“牧大人,陛下眼下正召幸两位侍君,没有陛下允准,您不得进殿。”
牧子期眼下已经全然不将芒星放在眼里:“我才是天子近侍,陛下也允准,太极宫内外,我来去自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拦着我?”
芒星气急,她指着牧子期道:“你可真是放肆。若你进殿,扰了陛下的好事,可莫要怪我没提醒你。”
牧子期看也不看她,便在殿外高声道:“陛下,臣来奉茶。”
朝沅此刻正歇在软塌上,她半歪着身子,懒洋洋地看着两位侍君起舞。
听到牧子期的声音,她道:“进来。”
待牧子期进殿之后,他还特意轻扫了空飞沉一眼。
而空飞沉转身舞动之时,还给了牧子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牧子期一脸的厌恶,他缓步走到了朝沅身边。
这每一步,他都走得端正清冷,与那正在起舞的两位妖媚郎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他走近,蹲下身子为朝沅按腿之时,朝沅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朕不是同你了,进殿不必通禀?”
牧子期难得在朝沅跟前告了状:“是芒星总管,不许臣进来。”
他从前不,朝沅只当不知道。如今他都提了,朝沅只好大声喝道:“大胆芒星,滚进来。”
朝沅动了怒,殿内的两位侍君,也停止了起舞。
这两位侍君穿得太过清凉,芒星进殿的时候,也不敢抬眼看,她只得跪地叩首,出声求饶:“陛下恕罪。”
朝沅看也不看芒星,只冲着牧子期问道:“朕听,芒星经常欺负你,可是真的?”
牧子期还未出声,芒星便连忙叩首道:“陛下,奴婢怎敢欺负牧大人。”
朝沅冲着牧子期问:“你来吧,芒星拦你在外,以下犯上。若朕不处置了她,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你了?朕心尖上的人,怎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朝沅这话一出,空飞沉眼皮一跳,他抬眼偷偷看了一眼朝沅和牧子期,随后复又垂首立在一侧。
芒星见状不好,连忙跪爬上前,冲着牧子期求饶道:“牧大人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奴婢见罪了您,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求您跟陛下求求情,看在奴婢侍奉多年,请陛下饶了奴婢吧。”
牧子期起身,直接趴在了朝沅怀中。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主动,朝沅虽有些错愕,却也伸手揽住他,没有推开。
“陛下,芒星总管惯来跋扈,臣被欺辱几句,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宫内的奴才们,受她欺凌已久。臣也想为他们讨个公道。”
牧子期柔柔弱弱地将这番话完,一直低着头的空飞沉,嘴角动了动。他这个位置,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所以,空飞沉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对牧子期的嘲讽。
让他惊讶的是,神域女帝竟然吃牧子期这一套。
她伸手抓住了牧子期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那便削了她太极宫总管一职,让她同芒望换一下吧。”
芒星连忙跪地谢恩。
待处置完了芒星,那空飞沉竟然也跪爬到朝沅身侧,他仰起头,用他那极为妖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朝沅:“陛下,今夜让臣等侍奉您吧。臣等初次入宫,若是今夜就这样被陛下赶了出去,日后难免被人看轻。请陛下怜惜臣等。”
朝沅一手揽着牧子期,一手用折扇勾着空飞沉的脸。
她忽地笑了笑,她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便更像了。
只是这气质,却千差万别。
虽然牧子期面上无表情,不过她却能感受到牧子期对眼前人的恨意。
“子期,朕觉得你同他长得很像。你,若是朕让你们二人一道侍奉,你可愿意?”
空飞沉抬眼看向了牧子期,而牧子期却看都不看他,冷冷回绝:“臣不愿意。”
空飞沉忙道:“这位大人,您可不能独占陛下啊。”
牧子期伸手揽住了朝沅的脖颈,让她的目光完完全全落在自己身上,他凑到了朝沅耳边,轻声了一句:“陛下,臣又在教习那里学了新的法子……”
牧子期见朝沅还是没有松口,便整个人都挂在了朝沅身上:“陛下,就当是臣骄纵,您就不能独宠臣吗?”
朝沅勾了勾嘴角,问道:“什么法子?出来听听。”
牧子期回身瞪了空飞沉一眼,这才对着朝沅道:“陛下让他们退下,臣才会。”
空飞沉跪伏上前,正要开口,朝沅却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朕还是觉得,子期更招人爱一些。”
空飞沉也瞪了牧子期一眼,终是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待他走出殿外,空飞沉才冷哼一声:“这男狐狸,还挺会……”
等到空飞沉和巫知之都走远了,牧子期才红着眼看向了朝沅:“陛下,若是臣不来,您今夜真的要宠幸他们吗?”
朝沅扬眉:“他们哪里不好?舞姿那么美,模样也勾人,朕可是稀罕得很啊。”
牧子期竟然当着朝沅的面落了泪,这副美郎垂泪图,当真是惹人疼……
朝沅不忍再逗他,只好道:“你要是能一直哄朕高兴,朕可以冷落了他们。”
牧子期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声道:“汤池沐浴已经准备好了,臣今夜定当好生侍奉,让陛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