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088章 此生 臣只是想请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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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沅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杯, 倒是笑了:“你这都猜到了?”

    沈老将军长叹一声:“那般出尘的仙人,自然不难猜。恐怕他一出场,你后宫的三千御君, 都失了颜色吧?”

    朝沅轻笑一声,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注意到牧子期呢?怎么就能被元鹤轩那厮迷了眼呢?

    朝沅难得在旁人面前夸耀牧子期,她道:“来你可能不信, 朕不是单看皮相的人。朕这位夫君啊,除了那副仙人样貌,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老将军闻言大笑了一声:“陛下都管他叫夫君了, 看来我这几日, 得叮嘱下去, 可莫要怠慢了这位贵人, 怕是神都再传消息来,便是这位贵人入主中宫了。”

    眼下并无外人,朝沅也没瞒她, 而是道:“这事暂且不宜声张, 不过你是朕的知己,朕当然可以告诉你。希望能承沈将军吉言, 此番回神都, 朕能早点把这事办了。朕腹中孩儿出生之前,这封君大典, 必得提上日程。”

    朝沅心中已有计划, 不过这话,除了沈老将军,她谁也没。

    朝沅算在扬州停留三日,便要启程回神都。她得先回, 朝晖隔两日之后,再从扬州水路出发。

    这样的话,朝沅走陆路,便可以提前三日,到达神都。

    此番来扬州,除了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与沈老将军叙叙旧,朝沅也想把朝晖的婚事定下来。

    那日微风和煦,朝沅悄悄在高处,看着朝晖与沈老将军的二女儿沈筠吟诗作赋。

    朝晖当年,若不是早早定下了和许无双的婚事,这神都的女人们,便是也要争着抢着,求娶这位亲王了。

    许无双当年,是真的很喜欢朝晖。

    朝沅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实在可惜。

    若是沈筠不嫌弃,朝沅自当给沈筠她想要的一切。高官厚禄,还是金银财帛,朝沅都可以给她。

    不过朝沅也知道,此事不能强求,还得看他们的意思。

    沈筠与朝晖在院子里提笔作诗之时,她竟主动同朝晖提道:“母亲同我,陛下有意让沈家与皇家结亲,此事,你可听了吗?”

    朝晖是娇娇男儿郎,自幼守礼,此事,他定然不可能主动跟沈筠提起。

    来,他这一个多月,倒是与沈筠很是聊得来。

    沈筠颇通诗书,为人温和亲善,样貌也是极好的。

    来这沈家人,长得各个都是不差的。

    朝晖见沈筠主动提起,便垂眸道:“本王乃是残败之身,先后侍奉过两位妻主,家中还有一未成年的女娃。实在是不敢高攀沈少将军。”

    沈筠收了笔,她看向了朝晖,一字字道:“我向来没有这种世俗之见,你的女儿,我也自当视若亲生,好好教导。何况,你如此优秀,实在不该妄自菲薄。你的事,我听了,你和真假王妃的事,也不是你所愿。”

    朝晖眼眶微热,顿在那里,久久未言。

    沈筠缓步上前,她主动拉住了朝晖的手,颤声道:“我本以为,总还有机会,可是母亲同我,你们就要启程回神都了。若我迟迟不决,你我今生,便无再见之可能。王爷,你且先回神都等我,等我备好聘礼,便会亲自去神都求娶,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沈家门户,收容我这个脾气怪异的上门妻。”

    朝晖感动不已,他轻声唤道:“沈少将军……”

    沈筠笑了:“叫我的名字。”

    朝晖声颤道:“沈筠……”

    沈筠一把将人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而朝沅在高台之上,也悄悄隐匿了身形,带着同她一起看热闹的牧子期,赶紧离开这地方。

    朝沅提醒牧子期:“快些走,莫要让朝晖知道,他这人最害羞,省得发现我们,他会难为情。”

    牧子期正要扶住她,朝沅便甩开他的手:“干嘛啊这是,有个孕而已,你们几个整日里比朕还紧张。朕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身子骨好着呢。”

    牧子期长叹一声:“女人家有孕到底辛苦,我也是担心你。”

    朝沅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她长叹道:“为朝晖择了新妻主,我心里这块石头啊,就算是放下了。母皇父君还有皇姐都不在了。若我连弟弟都看顾不好,将来百年之后,母皇和父君是会怪我的。”

    到这,朝沅侧首看他:“你这几日,可与朝晖话了?”

    牧子期不解:“陛下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要我代劳吗?”

    朝沅将他拽到跟前,声:“朝晖向来不喜欢你,我是想着,让你好好表现表现,讨他欢心罢了。你这身份,将来若立你为王君,定然困难重重。我姑母那方肯定是支持你的,朝晖和沈家若是也能支持你,那便是如虎添翼。”

    牧子期闻言笑了,他道:“我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听妻主这般,心中真是好高兴。看来陛下,已经算给我一个名分了。”

    这一刻,从前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朝沅却笑着贴近他,她抓住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道:“是啊,总不能叫我儿,一出生便是庶子。这一次,咱们想想办法,朕要的,可不是废了元鹤轩的王君之位。朕想要的,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了最狠的话。

    牧子期笑了笑,柔声道:“你可莫要吓到孩儿,尚在腹中,便听到自己的母皇喊喊杀的。”

    朝沅轻笑一声,她下意识碰了碰腹,道:“朕已经让元鹤轩逍遥许久了,也是时候让他跌下来了。至于朕的孩儿,尚在腹中,就得提前让他见识见识这等场面。”

    牧子期以往在朝沅面前都是心谨慎,如今他倒是终于舍得开口问道:“陛下可想到了办法?元家是功勋之家,后世皆有免死金牌加身,陛下要杀他,必得师出有名。”

    朝沅倒是有法子,不过她还是笑吟吟地看着牧子期道:“朕觉得你,似乎有话想。你且,你有法子?”

    牧子期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道密信,交到了朝沅手中。

    朝沅开了那密盒,竟然看到了仁国老皇帝生前与神都细作来往的密信。

    赵宣死后,仁国老皇帝启动第二计划,将他散养在民间的公主,送入了神都,接替赵宣的位置。

    而信中,便是他尚未发出去的,给女儿的家书。

    朝沅心地将信收好,放入了那密盒中,她抬眸看着牧子期道:“来,这位公主,也是你的血亲啊。你可知,是什么人?”

    牧子期摇了摇头。

    朝沅拧眉:“怎么?又是不能?”

    牧子期笑了,他坐在朝沅身侧道:“如今时机已到,我什么都不算是泄露了天机,所以没什么不能同陛下的。我摇头,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陛下也知道,我那位父皇,遍地撒种,我跟仁都内的兄弟姐妹都不熟,何况是民间的?我问过赵玉了,他也不知。离开仁都前,我还让禁卫军彻查了东宫和御书房密道,都没查到任何关于这位公主的蛛丝马迹。”

    朝沅点头“恩”了一声,又问:“那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牧子期手边正好有纸笔,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名字。

    第一个名字是许纪,尚书府总领,接下来三个名字,便都是她座下的门生。

    其中雀林这个名字,被牧子期圈中。

    牧子期将手中的纸交予朝沅之时,朝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牧子期道:“如今只是怀疑,尚未有确切证据证明就是雀林。”

    朝沅将纸揉成一团,看着他笑了:“那便是,你有确切证据,证明许大人与此事有关?”

    牧子期道:“赵宣蛰伏多年,做事谨慎。她不会把所有的底牌,都下到元鹤轩一人身上。朝堂之中,能压制元堂的人,唯有许大人。而许大人和元堂,有旧怨。陛下可有想过,若是许大人与元鹤轩私下也勾结了呢?”

    朝沅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元鹤轩答应了许大人,若是事成,拿元堂的命来抵?”

    牧子期笑笑不话,而朝沅却觉得心惊。

    哪怕是活了两世,她也看不透元鹤轩这个疯子。

    他喜欢赵宣,前世为了赵宣,甚至敢逼宫谋反。可是这一世,他却能早早除掉赵宣。

    他要的也不是权位,朝沅至今都看不明白,元鹤轩到底想要什么。

    他与元堂不和,朝沅知道。但是朝沅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姐姐也起了杀心?

    纵然他们不是同父所出,可这元鹤轩,未免也太狠了。

    朝沅长叹一声,道:“看来,唯有回了神都,一切可解。”

    罢,朝沅唤来了六觅,低声问道:“朕有孕的消息,可传回去了?”

    六觅点头:“陛下放心,属下已经办妥。”

    六觅完,便是欲言又止。

    朝沅看向她,笑了:“有话就,遮遮掩掩作甚?”

    六觅察觉到,陛下近来,越发爱笑了。

    自牧大人回来,陛下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六觅这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您有孕在身,更应该秘密行事,万一路上有人截杀……”

    朝沅定了定神,看向远处笑道:“朕怕就怕,这一路都风平浪静,没人敢来。”

    六觅不解,索性不再问。

    在扬州待了三日,朝沅便要同沈老将军拜别。至于朝晖和沈筠的婚事,朝沅已经定下了。沈筠本算整理好聘礼再入神都求娶,不过朝沅却让她一路跟着朝晖入神都,聘礼的事,倒是不急。

    沈老将军最后和女儿商议,她先带一部分聘礼走水路入神都,之后,沈老将军会和大女儿亲自护送另外一部分聘礼入神都。

    之后,沈老将军会带着大女儿在神都中长留,朝沅也借此能把沈筠和朝晖的日子定下来。若是沈越同意出宫,倒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了。

    回程的路上,邵奕听陛下要把沈越许给费酒一事,也是心慌得很。

    邵奕一路沉默,直到朝沅出声唤他,他才回神。

    朝沅接过牧子期削好的苹果,一边口吃着,一边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邵奕这才垂眸道:“主子,我在想,以后陛下若是嫌弃臣烦了,会不会也给臣指一门这样的婚事,到时候臣到了年纪,不想出宫,也得出宫。”

    朝沅挑眉道:“沈越和费酒一事,只是朕与沈老将军私下提过。若是沈越不愿,朕绝对不会勉强。你父母已然不在了,朕就算是想给你指,也得你本人同意。”

    邵奕在马车内便跪伏下去,因为叩首不便,他便只得躬身道:“陛下,臣想求个恩典。”

    牧子期在一旁帮朝沅揉着腰,并不出声。

    朝沅道:“你起来话。”

    邵奕委屈道:“臣就这样跪着便是。”

    朝沅叹了口气:“你先起来,你要求什么,朕答应你便是。”

    朝沅完此言,便想到什么,忙道:“只有一样,朕与牧郎心意相通,日后怕是不能再给其他郎君恩典了。”

    朝沅此话一出,牧子期帮她揉腰的手,微微顿了一顿。

    这话,陛下从未当着他的面提过。她是帝王,一言九鼎。今日这话一出,怕是不会再收回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牧子期不想表露情绪,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他心中还是感动不已。他只得垂眸藏起情绪,不让旁人看出他微红的眼眶。

    而邵奕也愣怔了一下,这才苦涩一笑:“臣不敢如此想,臣只是想请旨,一生留在摘星台,与古意和司墨一般,侍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