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090章 近尾 封你为王君,选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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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鹤轩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向了殿后,果真看到了朝沅的那张脸。

    元鹤轩紧张地攥紧了长袖,话都不利索了:“陛下…是…何时回来的?”

    元鹤轩完, 竟意识到他竟坐到了龙椅上, 他急忙起身,慌乱解释:“臣君不是有意冒犯,臣君只是觉得好玩……”

    见到元鹤轩这个样子, 许纪无奈摇头:“蠢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元鹤轩知道, 自己完了。

    他比许纪还要了解朝沅, 既然朝沅敢出现在议政殿, 那便证明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元鹤轩凄声道:“臣君知道, 陛下是故意给臣君下药。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带着臣君去扬州吧?”

    朝沅轻飘飘看了元鹤轩一眼,又看了一眼台下的许纪。

    随即, 朝沅跨步上了高台, 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纪,笑了:“许大人, 您可是三朝元老, 母皇在位时,便极其倚重您。朕亦从未怀疑过您。”

    许纪轻呵一声, 她似乎想起了从前, 便怀念道:“微臣于千禾二十二年高中状元,入了翰林院。之后得高宗皇帝赏识,入了礼部,做侍郎。为官这些年, 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来,入仕为官,光宗耀祖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是为了家人罢了。”

    到这里,许纪的声调徒然拔高:“可是老臣又得到了什么?老臣的嫡长女,死在元堂的剑下,就因为她元家有免死金牌,便可以免了她的罪过吗?”

    “杀人偿命,本该天经地义,可是元堂不过面壁三年,便又被放了出来。之后,她更是得陛下庇佑,一路爬上了兵部尚书之位,试问,这天底下,何来公平之道?”

    朝沅长呼了一口气,当着许纪的面,朝沅垂首道:“免死金牌,乃是高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如今想来,确实有不合乎常理之处。朕日后,会亲自拟旨,杀人之罪,不得免死。”

    朝沅此言一出,许纪后退数步,她老泪纵横,哆嗦着唇畔道:“不中用,免死金牌能不能免杀人之罪,与我而言又有何干?我女儿的命,能回来吗?”

    朝沅喟叹一声:“许大人,您是老臣,在朕心里,您甚至是长辈。当年母皇处理这桩旧案的时候,朕不在神都。元老将军为了平息你的怒火,也是散尽家财。朕知道,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你丧女之痛。可是一码归一码,你通敌叛国……”

    朝沅话还未完,便被许纪断:“我通敌叛国又如何?我从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我也想报效国家,可是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我如何配做母亲?”

    六觅实在是忍不住“呸”了一声:“许大人,容属下一句,您这种人,属下是瞧不上的。为了一点自己的私怨,便背弃了自己的家国,成了卖国贼,您若有劲,冲到元府杀了元堂,都比卖国要强。您这种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许纪指着六觅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六觅轻呵一声:“是,我只是御  。前护卫,品级自然是及不上您这位尚书府总统领。先帝和陛下对您不薄啊,先帝在时,您便是工部尚书,陛下登基之时,便许您尚书府总领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您不叛国,属下这样的人,在您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可您如今是反贼,与反贼话,属下不必客气,何况,还是与仁国细作勾结的卖国贼。”

    朝沅闻言笑了笑,不过这笑意很快收敛,她转而看着许纪道:“许大人,连朕身边一个护卫都懂得的道理,你却不懂,看来,这几十年的圣贤书,都喂了狗了。”

    六觅也跟着附和道:“多谢陛下夸赞,属下只是相信,连街边九岁孩童,都懂得爱国之道。”

    许纪大喝一声,她拔出腰间长刀,直指六觅:“竖子闭嘴!”

    七夏在一旁笑道:“六觅,看来许大人还是有羞耻之心的,恼羞成怒了呢。”

    许纪咬牙切齿道:“欢儿是我最喜欢的女儿,她从就聪明,五岁能文,七岁便会上马射箭。她是我和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当年生她的时候,我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我不悔,因为她是我的骄傲。后来,我先后又有了三个孩子,可是谁也比不上欢儿在我心中的地位。为了给她光明正大的报仇,我甚至还牺牲了我的女儿无双……”

    朝沅闻言大骇。

    “难道,赵宣暗害许无双之事,你从头到尾都知晓?”

    许纪大喝出声:“我知晓又如何?本就是庶女,又入赘王府,生的孩子都不能冠她之姓,死了就死了。”

    朝沅双拳颤抖道:“朝是国姓,如何配不起朝阳?再者,当年弟妹怀孕之时,母皇便征求过你的意见,若你不愿意,朝阳便会跟着无双姓许。母皇子嗣凋零,皇姐入东宫多年,膝下并无出,也并未娶夫。母皇让朝阳跟了朝晖的姓,是对那孩子寄予厚望……”

    许纪冷嗤一声:“你以为我在乎吗?一个庶女的女儿,她姓朝或者姓许,与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在我心中,最爱的女儿只有欢儿,无双死了便死了吧。”

    她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六觅更是颤声道:“可是王妃也是您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啊,纵然不是您与正夫所出,可她也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如此轻贱于她?”

    朝沅更是心惊道:“原来父母之爱,竟可以偏颇到你这种程度。今日,当真是叫朕大开眼界。许欢之死,朕心甚痛,可你的做法,实在是让朕看不懂。朕与无双从一起长大,无双敬重你,爱你,她当你是她的榜样。”

    许纪避开所有人的眼神,兀自低头,沉声开口:“那又如何?那孩子蠢笨如猪,文武样样不行,与我的欢儿,根本没法比。”

    许纪又道:“若想要成事,必得有牺牲。不必再多言了,今日我与陛下,便要做个了断。”

    许纪罢,便用刀柄敲地三声,门外的禁卫军,瞬间包围了议政殿。

    许纪忽然狂笑出声,看着朝沅道:“陛下还不知道,内宫禁军统领,早就是我的人了吧?为了拉拢这些人,老臣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朝沅轻叹一声,道:“朕事先,倒是真的没有想到。”

    许纪轻呵一声,对朝沅不屑一顾道:“陛下还是适合做个逍遥闲散的广林王。陛下太过仁慈,根本撑不起祖宗留下来的江山,陛下放心,等您仙去之后,老臣会扶持朝阳为帝,老臣摄政。”

    元鹤轩突然紧张道:“许大人,您答应过本君,会留陛下一命。”

    朝沅一脸错愕地看了元鹤轩一眼,她想起前世之时,元鹤轩毫不犹豫灌她毒酒,这一世,他倒是仁慈了不少。

    许纪睨了元鹤轩一眼,冷声道:“王君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若非是你有用,老臣也不会同你合作。王君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命吧,你真以为,你害死赵宣公主的事,没人知晓吗?”

    元鹤轩握紧长袖,气得破口大骂:“许大人,您还尚未成事,这便要过河拆桥了吗?”

    “那又如何?连这个皇帝我都不想留,留你一个王君,又有何用?你与陛下青梅竹马,陛下爱慕你多年。念在陛下扶持老臣的份上,老臣送元鹤轩归西,让您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朝沅笑了一声,面色柔和道:“那便多谢许大人了。”

    许纪压根没瞧出丝毫不对劲,她道:“陛下不必客气,这是老臣应该做的。”

    罢,许纪冲着身边的禁卫统领道:“她到底是一代女帝,给她留个体面,务必一剑封喉,切莫让她太过痛苦,动手吧。”

    许纪这话一出,下一秒,那长剑便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许纪脸色微变,她侧首瞪向了那禁卫统领:“祁统领,你在做什么?”

    朝沅笑了:“三黄,你且掀开面皮,让许大人瞧瞧真面目。许大人今日同朕了这么多肺腑之言,朕也该让她死个明白。”

    三黄点头称是,随即掀开了面皮,三黄道:“属下根本不是禁卫统领,陛下早知道她们有异心,早在陛下出宫之前,便已经解决了她们。为了不让许大人生疑,属下等易容成了统领的样子,就等着鱼儿上钩呢。不成想啊,许大人您才是那个通敌叛国之人。”

    朝沅笑了:“三黄,这段时日,你立了大功。等事情一了,这禁卫统领的位置,便交给你了。希望你日后能更加勤勉,莫要让朕失望。”

    三黄垂首谢恩。

    许纪亦是脸色阴沉道:“罢了,败了,陛下如何处置,老臣听命便是。看来,老臣瞧了陛下。”

    朝沅笑了笑,也未自傲,若非是早知内情,她根本玩不过这个老狐狸。毕竟前世的她,可从未怀疑过许纪这位老臣。

    “压她下去吧,看在许欢枉死的份上,朕会亲自下命,处置了元堂。元堂这些年,做了不少恶事,朕也该一一同她算算。如此,算是为许欢报仇,也算是朕给许大人的最后一份礼物。”

    朝沅完,许纪竟落下泪来。

    朝沅长袖一甩,不想再看许纪一眼,只道:“押她下去,即刻抄了许府,莫要让另外一位公主逃了。”

    三黄垂首称是。

    议政殿终于安静了下来,当朝沅缓步走到元鹤轩面前时,元鹤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呜咽出声道:“陛下,臣君也是错了主意。臣君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在别院养病,若非是许纪那个狗贼威胁,臣君根本不会同她掺和到一起……”

    “陛下,臣君爱慕您之心,天地可鉴啊。”

    朝沅冷笑一声:“是啊,王君的心意,朕都明白了,看来王君对朕的情意,比从前好了许多。竟还想着留朕一命,朕应该谢谢你才是。”

    元鹤轩颓然瘫坐在那,眼里已没有了生气。

    他刚刚就该明白的,朝沅已经算跟元堂清算了,那么元家的免死金牌,便要无用了。

    元鹤轩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她道:“那陛下也让臣君死个明白,陛下从前待臣君那般好,那些情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朝沅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不是假的,朕曾经真心爱慕你,朕甚至觉得,此生非你不娶。可是元郎啊,你真的太让朕失望了。朕知道,你入宫之时不情不愿,可若是你不愿嫁入宫中,朕绝不会逼迫你。许纪叛国,尚且有个缘由,可你呢?你是为何啊?你母亲元大将军,那是功勋之臣,配享太庙。她这一生,都在守护神域,可你,只为了和赵宣的一点私情,便背弃了国家。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怎配活着?”

    见他垂首不言,朝沅又叹道:“朕至今还是看不懂你,你做了那叛国之事,若是真爱那赵宣也便罢了。可你又转而害了她……你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元鹤轩咬牙切齿道:“既如此,臣君倒不妨与陛下个明白。臣君恨元堂,她欺辱臣君。臣君也怨母亲,她从未管过臣君,只知道镇守边关,护佑家国,连臣君被欺负了,她也不知。从前,只有赵宣待臣君好,臣君也以为,她是真心。为她叛国,臣君原本是九死无悔的。可是臣君后来才知,她不过也是利用臣君,臣君刚刚失宠,她便弃了臣君,把自己的亲弟弟从仁国召了回来,夺了臣君的宠爱。或许陛下不信,但是臣君后来,真的想同您好好在一起,可是陛下心里,只有牧子期那个混账。陛下不也爱上了仁国的皇子吗?既如此,陛下便不能怪罪臣君与赵宣当年的私情。”

    古意气愤道:“强词夺理,陛下当年对你多好。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你?”

    “可陛下的爱并没有长久,有了牧子期之后,她还不是厌弃了我?”元鹤轩冲着古意大喊道。

    “元鹤轩,你只是习惯了朕对你的好,若朕还是如从前一般,对你好的话,你恐怕都不会回头看看朕。你不用惊讶,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就喜欢追逐你得不到的东西。朕并未危言耸听,朕做了一个长梦,梦中你连同赵宣夺了朕的江山,赐予朕毒酒。从朕清醒之后,朕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泄愤。然而朕不能。朕知道,你元家乃功勋之臣,废了你简单,可是朕要报当时之仇,便必得寻个由头剐了你。朕是故意放出消息的,目的便是今夜逼着你和许纪联合,唯有谋反之罪,才能要了你的命。”

    朝沅完,元鹤轩吓得浑身发抖。

    朝沅蹲下身子,看着他道:“你不是想死个明白吗?今天这番话,便是朕的真心。如今,可叫你明白了?”

    朝沅的脸色越发森冷,她一字字开口:“你从前加诸在朕身上的痛苦,朕会一点点还回去。元鹤轩,朕也要你尝尝,锥心刺骨之痛。”

    罢,朝沅对着六觅吩咐道:“将朝阳宫的人全部抓起来,凡他心腹,一个不留。朕要他睁着眼,看着他们在他面前,一个个死去。”

    就像,他曾经对朕做的那样。

    六觅拱手称是。

    朝沅处理完了一切,便回到了太极殿。

    殿中尚未灯火昏黄,她的案桌上,还留着芒望的腰牌。

    朝沅眼眶微热,她摩挲着那腰牌,低声道:“芒望,那些人,朕都处置了。朕这一世,该做的都做了。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没有保护好你。”

    牧子期站在她身后,给她带了一件披风,他帮她披上之后,才轻声道:“芒望总管若是知道陛下如此惦记,怕是也死而无憾了。”

    朝沅并未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牧子期笑了,他道:“六觅已经出宫缉拿元堂了,这些年,元堂强抢民男,百姓怨声载道,加之王君谋反,元堂这一次,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至于雀林,已证实她是仁国公主,眼下已经被押进大牢了。”

    牧子期完,又递给了朝沅一封密信:“这是清远侯从宫外递进来的密信,怕是边关那边的好消息,陛下看看吧。”

    朝沅当着他的面看了那封信,随后笑道:“不愧是朕的表妹,这么快便把镇北镇南两位将军全部解决了。朕会封表妹为郁主帅,让她接过大旗,镇守北境。”

    放下密信之后,朝沅长舒一口气,她看着牧子期笑道:“如今,麻烦事都解决了,便只剩一件大事了。”

    牧子期不解,轻声问道:“还有何大事?”

    朝沅看着他道:“封你为王君,选定婚期,朕要与你大婚。”

    牧子期怔住,心跳都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