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舟吃完之后, 嘴里就剩下两种味道，咸味和蒜味，吃的时候倒是不觉得蒜味很明显, 结果吃完之后那个蒜味就越来越明显，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

    她去买了一盒口香糖，嚼口香糖的时候感觉蒜味是没了，结果吐掉之后没多久, 那味道又上来了……

    太残暴了。

    她逃课的事，自然瞒不过她的父母, 回去就被抓住了十几下的手心, 手肿了之后她爹才停手, 随后开始念叨起来。

    “你表哥上了a大，人家直接保送，你再看看你, 得不到几次第一……”

    她爹的念叨方式一般都是从别人家的孩子开始，然后开始痛心疾首的表示如果她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那人生就等于废了，最后再来个我都是为你好收尾。

    这一顿念叨下来，就过了半个时，陈轻舟越听越烦, 脚都站麻了，她想不通自己都快成年的人，怎么还这样呢，别人家也不这样啊。

    反正他们眼里她就没好过，嘴里那股蒜味又冒了出来，她突然觉得很烦躁，她觉得自己就和这蒜味一样惹人厌。

    内心突然滋生一股疯狂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的课, 她上了两节之后再度逃课，这玩意儿会上瘾，第一次是冲动，但还挺紧张的，现在就冷静多了，门卫问她去哪里，她还能冷静地扯谎道：“笔用完了，出去买支新的。”

    门卫自然是认识她的，毕竟她都在这个学校里住了十几年了。

    对于别人来，那只有上课时间，学校是牢笼，对她来所有时间都是。

    或许是第一次反抗，她有点飘了，那种疯狂的冲动不仅没有随着睡一觉消散，反而越演越烈。

    她决定自杀。

    既然人生无望，还总是这么累，那不如一死了之。

    突然滋生的想法，在日复一日的疲惫里，仿佛成了唯一的生路。

    不过死之前她要去那个什么[一家饭馆]吃吃看那边的烤鸭怎么样，有没有那么重的蒜味。

    陈轻舟花了一点时间到了那家店，店外没什么人，她看到上面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即日起恢复原价。

    她记得叶雯他们讨论过，原价还挺贵的，但他们觉得很值得。

    陈轻舟把攒的钱都给拿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能付得起，这走进去看了一下，院子经过理看上去很干净，大厅里有两个人，一看就气质很好，再看脸也都是很好看的那种。

    漂亮的女人递给帅气的男人一个袋子，叮嘱道：

    “你最近吃的有点多，对肠胃不好，这几天中午就吃点清淡的吧，在微波炉里热上五分钟行了，要是不会就让人帮你。”

    陈轻舟：“……”她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你好。”美女老板叮嘱完她老公，这才和陈轻舟招呼。

    陈轻舟觉得她肯定不是才看到她，只是这位漂亮的女人很游刃有余的暂且忽视了她的到来，先把老公的事给叮嘱好，这才和她招呼。

    她身上那种稳定又温和的气质，莫名的让陈轻舟觉得讨厌，几乎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嫉妒。

    “你、你好……”虽然嫉妒，甚至觉得他们恩爱的画面很恶臭，可是对上这位美女老板她还是有点紧张，那种莫名的气场把她给压了下去。

    又或许是因为她心虚。

    “要吃烤鸭吗？刚好还有一只。”

    暮秋笑眯眯，“点一只可能有点多，你可以只点一个部位，然后配个米饭，菜之类的，也有粥。”

    美女老板的时候，她老公已经提着一袋子食物走出去的，那男人路过她的时候，让她浑身都僵了，她觉得这个男的有点可怕，虽然对方也没对她做什么。

    “不要紧张，他就是长得凶而已，性格还是挺好的。”

    美女老板的声音很温润，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愉快的上挑，显示出她的状态放松而愉快。

    陈轻舟感觉到安心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不爽，这种感觉来的过于突然，在她还没发现的时候，就让她抿了抿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尴尬。

    可一看美女老板却依然是那副温和耐心的模样，对方递过来一份菜单，陈轻舟有点不自在的接过，坐下的时候都有点手忙脚乱。

    她看穿我了！

    陈轻舟脑子里被这个想法占据，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这样的老板杵在这里，真的会有人会很放松的吃饭吗？

    她感觉很纳闷，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顿饭会这么尴尬。

    正想着，瞥见菜单上的价格，她眼睛都瞪圆了，昨天她买的那个鸭腿才几块钱，这个居然要400？

    很好，要是不好吃，她就和这位十分幸福的老板同归于尽。

    “鸭腿。”她完才发现，自己声音正常了！

    毕竟死都不怕了，还能怕她一个烤鸭店老板？

    陈轻舟给自己气之后，又生出更多的坏心情来，她又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扭曲的方式，才能让自己觉得安心一点，似乎更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杯水，她看到那洁白无瑕的手，纤细却又透着一股柔美，无疑这是很漂亮的手。

    在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的时候，那手已经抽开，杯落下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看着美女老板离开的背影，她去了……后院？

    陈轻舟却分了心，她突然觉得很惋惜，想到以后再也无法欣赏美丽的事物，就莫名惋惜，突然一股香味钻入了她的鼻腔中，那是一种很香却不会腻人的气味，只让人很想去看看是什么这么香，让人很想尝上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

    饥饿感没有保持太久，美女老板回来了，只是她又转身去了厨房，她等待的越发饥饿难耐，她忍不住开始抠手。

    抠到兴起时，听到脚步声，她连忙把手放在了桌下，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美女老板款款走来，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米饭上移开，因为此时窗外有阳光落进来，刚好落在了米饭上，让那米饭有点透光，又折射出漂亮的白光，那是一种晶莹剔透又柔和的美。

    她的目光无法从米饭上移开，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她面前，她这才看到经过精心摆盘的烤鸭。

    “……”这摆盘才是最贵的吧？

    她忍不住暗想，感觉到老板转身离去，她又忍不住挑刺，明明这么贵，结果服务一点都不好，连个“请慢用”之类的话都没有。

    陈轻舟想着，随手夹起一片鸭肉放在米饭上，现在比起这鸭肉，她更想吃这短暂惊艳过她的米饭，放到嘴中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更为浓郁的香味，随着咬下去的口感，米饭粒粒分明有弹性却不会硬，甚至有点弹弹的柔软感，像是在口中跳动的精灵，随着咬到那鸭肉，更为浓郁的肉香在口腔中绽开，仿佛是一场型的香味炸弹般，噼里啪啦在口中炸响，从食道蔓延到大脑，顺着血液蔓延全身，那浑身的郁气在这个瞬间全部被消融，她忘记了一切，只有一个想法，吃！

    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她根本停不下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盘中的鸭肉已经空了，她甚至连味道都来不及回味，只觉得自己魔障了一样的忍不住狼吞虎咽。

    这么好吃的鸭肉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妈妈会定期给她炖各种汤，有时候是排骨，有时候是老母鸡汤，有时候是鸭汤……只能保证营养丰富，却不保证味道。

    她吃的食物一向如此，味道一般都很淡，昨天吃的烤鸭腿对她来确实是咸了。

    可是这个烤鸭，是有咸味的，但那咸味恰到好处，并不是主要的味道，反而成了提味儿的存在，更多的是肉香，鸭肉本身的那种腥味完全没有，就这让鸭肉本身的特殊香味被凸显了出来。

    种种味道分开却又融洽的在口中互相交织、绽放，鸭肉越是咀嚼就越香，那种奇特的肉味儿让人上瘾。

    她忍不住又点了一盘鸭腿肉，一边吃一边哭。

    死什么死，死了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她以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活到现在才吃到可以称之为美食的东西……

    太好吃了！

    暮秋本来听到奇怪的呜咽声，探头去看了一下，没想到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吃哭了。

    她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不，或许是自己太自恋了。

    暮秋想着又偷瞄了一眼，带着眼镜的少女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不是作假，她甚至都没发现有人在偷瞄她，看来她果然是觉得很好吃。

    她看向前台的薛明萱，这位助理女士正带着耳机，专心致志的敲着键盘，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店里唯一的客人正在哭泣。

    虽然有人在她店里哭了，不过暮秋却诡异的感觉到几分成就感，尽管对这位哭泣的少女有点抱歉，她还是觉得有点高兴。

    少女哭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又把剩下的菜和酱汁拌饭吃了，结果吃着吃着又哭了。

    暮秋这下子是真没办法光看着了，她倒了杯水过去，：“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按暮秋的生活经历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都很敏感细腻，又是正有自我意识的时候，还挺容易和世界的种种观念不合，从而产生种种心理问题。

    她不定是真的觉得很好吃，也是真的遇到了伤心事，所以才会哭的这么惨。

    “太贵了……”少女凄凄惨惨看着她，鼻涕又流了出来。

    “唔。”暮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眼前的少女，“如果你钱没带够可以赊账，如果付不起，可以周末过来当服务员，一天一百。”

    她店里的客人实在不多，主要是食物限量，所以也没什么事做，她认为一天一百的工资还算不错。

    陈轻舟擦鼻涕的动作一僵，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没对谁，只是突然需要粗话来发泄一下情绪。

    这老板不仅漂亮，厨艺好，老公帅，性格还这么好，简直了……

    陈轻舟从那种古怪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开始觉得自惭形秽，又尴尬了起来，她连忙扒光剩下的米饭之后，快速付了钱就跑。

    暮秋这才去前台敲了敲桌子。

    薛明萱看到老板那漂亮的手，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她，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迷惘。

    “你都没有注意到客人的异常吗？”暮秋问。

    “什么异常？”

    薛明萱问完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服务态度不行，连忙放下手机，把笔记本电脑转向老板：“抱歉，我在写这个，有点太投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暮秋定睛一看，标题位置写着一行标黑的字：一家饭馆发展方向。

    “？”

    “目前我们店处于亏损状态，恢复原价之后稍微回本了，而且售卖情况也十分良好，可以预计很快就会完全填平之前的损失。”

    薛明萱清了清嗓子继续：“而且我观察过了，我们店的回头客非常多，完全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烤鸭店，那么我们店的客人肯定会流入其他店铺……”

    薛明萱念叨了将近半个时，来来去去就在表达——要做大！做强！增加菜品！

    而且她完全不介意增加工作时长。

    在暮秋看来，这就是：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现在可以早上营业一下，下午喝喝茶，健健身，看看书。

    一旦增加菜品，就得一天到晚都在煮煮煮。

    早知道不问了，没事去和工作狂搭什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