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资格 读作一决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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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燃不该代表俱乐部参加精英赛?

    照这个意思,那谁有资格代表?

    张悦吗?

    如果张悦不是她的朋友,照纪姝的性子,听见这个没道理的话就直接开怼了。

    纪姝语气不太好:

    “悦悦,你没听白燃在签约考核的表现吗?”

    “我听了。”张悦看着远处的白燃。

    白燃正在做燕式动作,肢体舒展,眉目如画。

    张悦最开始只是单纯的不满,现在,这份不满里夹杂了嫉妒。

    嫉妒她凭什么拥有这么多东西。

    年轻的身体,美丽的容颜,资源的倾斜……

    张悦看似客观地:

    “她当时或许是超常发挥。但现在,姝姝你也看见了,她跳了三次两周跳,没有一次成功。”

    纪姝恼火地叹了口气:

    “那是她这周没时间训练,今天才刚上冰滑了一时!”

    张悦才不信:

    “姝姝,你也是花滑的,一天不上冰就会退步,何况她好几天不上冰,你信吗?”

    “我信。”

    纪姝毫不犹豫地。

    她已经被白燃的自由滑完全征服了。

    张悦抿了抿唇,她并不想失去纪大姐的友情:

    “好吧,姝姝吗,既然你相信她,我也不再质疑。

    “我不和她比了。”

    纪姝吃软不吃硬,见张悦这么,倒是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

    或许,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张悦一个。

    比一场也好,让所有人都看一看,新来的选手白燃,到底凭什么拿到唯一的名额。

    再,白燃自己也答应了,想必是心里有数。

    思及如此,纪姝也没再阻挠这场比试:

    “我不同意你对白燃的质疑,但我也不反对你们比试。

    “既然你们约好了,准备什么时候比呢?”

    张悦没想到峰回路转,立刻:

    “明天,周日。”

    纪姝的情绪好了些。

    周日?这个时间还可以。

    留给白燃周六一天的练习时间,明张悦多少要堂堂正正和白燃比一场。

    看到纪姝松了口气的样子,张悦的心里掠过阴云。

    当初,她花了多少心思,才摸清了纪姝的性格,投其所好。

    可白燃才来了几天时间,就让纪姝的心完全偏到她那边了!

    -

    训练了一天后,白燃像往常一样,去张婶处接白回家。

    一开门,与从前毫无人气的冰冷截然不同,一股浓重的酒气和饭菜味道扑面而来。

    父亲白志昌回家了。

    他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群狐朋狗友。

    一堆油腻的中年男人,围着客厅的那张破桌子,豪饮啤酒和白酒,大吃麻辣龙虾。

    焦黄色的烟头,碧绿的空酒瓶,带着黄色残酒的白塑料杯,红艳艳的龙虾壳子……丢得满地都是。

    这个家里,白燃扫和维护出来的整洁,全部无影无踪。

    见到门口有动静,白志昌睁开朦胧的醉眼,从喉咙里含糊地哼了一声: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白燃冷着脸,没有关门,走过去一把推开了客厅的窗。

    寒冬的空气冷而清新,从窗口蜂拥流入,再从大门涌出。

    屋里被闷得快发酵的混合味道,总算被冲淡了些许。

    “你要死啊!”

    白志昌被冻得了个哆嗦,立刻骂道。

    有个中年男人出来圆场,呵呵笑道:

    “老白,这么漂亮的闺女,你这么凶干什么。”

    酒精控制着大脑,他的眼神在姐妹俩的身上转。

    从白花朵般的脸,到白燃又细又直的双腿。

    白燃心里一阵反胃。

    “来,姑娘,过来吃龙虾啊。”

    那中年人对她们招手,手上腻腻的都是红油。

    “吃什么吃。”

    白志昌没好气地。

    “喂,没看见酒都空了吗?还不再去买一!”

    白燃拉着白,从屋里退了出去。

    她来到了区的商店,没有买酒,而是先买了一些孩爱吃的零食饮料。

    提着购物袋,白燃把白重新带到了张婶家。

    “张婶,我爸爸回来了。

    “他们在屋里抽烟喝酒,我担心影响到,能让她和朵朵睡一晚吗?”

    白燃现在又礼貌,又总给孩带礼物,张婶自然没有不应的。

    她还好心问:

    “燃燃,要不你也来睡一晚上?

    “朵朵是上下铺,两个的睡一个,你睡一个。”

    “谢谢您,不过我还有事找爸爸。”

    白燃婉拒了。

    走出张婶的家,白燃又到了社区超市。

    她请店员帮忙拎了一箱啤酒回家。

    到家后,预料之中,白志昌完全没有看女儿,只是招呼着朋友们喝酒吃东西。

    无视了叫她一起去吃饭的男人们,白燃洗漱完走进卧室。

    想到白志昌那群狐朋狗友,她毫不犹豫反锁了卧室的门。

    带上耳塞,她一直从晚上十点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一夜好眠,白燃开门锁,走出卧室。

    门外杯盘狼藉,喝酒抽烟的男人们没了踪影。

    只有白志昌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白燃出门吃了早饭,还带了早饭回来,而白志昌依旧烂泥般瘫在沙发上。

    白燃才不想等醉鬼自然醒。

    她拧了一条冷水毛巾,放到了白志昌的一边侧脸上。

    冬天的冷水,堪称起床神器,冰得白志昌一个激灵。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

    “早上好。”

    白燃面无表情地。

    “你要死啊!”

    白志昌骂道。

    看到桌上的早点,他哼了一声,拿起就吃了起来。

    白燃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上一世,白燃的父母是商业联姻。

    生她时,母亲难产大出血,再也无法生育。

    很快,白燃三岁时,父母便分割好财产离异了。

    父亲迅速找了新妻子结婚,生了个儿子作继承人。

    从到大,白燃从没叫过几声“爸爸”,这个词带给她的,几乎全是痛苦的回忆。

    现在,白燃心平气和地,对着另一个男人喊出了久违的称呼:

    “爸爸,我有事跟您。”

    白志昌含着早餐,哼了一声表示在听。

    “这周,您对动手了是吗。”

    白昨天告诉白燃,那天白志昌拿走零花钱后,还了她一巴掌。

    白志昌咀嚼的动作一停。

    他扔下包子,斜眼看白燃:

    “你这是什么语气?质问老子?

    “怎么着,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对着干了?”

    白燃淡淡道:

    “只是想提醒您,这世上有《未成年保护法》和《婚姻法》。”

    未成年保护法还好,白燃一提到婚姻法,白志昌忍不住哈哈一笑,得意又张狂:

    “少在这里吓唬人!李琳当年还哭哭啼啼要告我,结果呢?”

    李琳,也就是白志昌的前妻,白燃和白的亲生母亲。

    白燃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当然知道结果是什么:

    婚前,白志昌装得温柔体贴,把单纯的李琳骗得团团转。

    等李琳生了女儿后,白志昌原形毕露,开始对“生不出崽的母鸡”动辄骂。

    李琳的性格,好听了是温柔如水,直白些就是软弱。

    起初,她对白志昌抱有幻想,想要为他再生一个儿子,“给老白家留个后”,也正好凑个儿女双全,和和美美。

    可第二胎的白,又是个女儿。

    由于生育政策,他们不能再要第三个孩子了。

    想当然地,白志昌对李琳的家暴更变本加厉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李琳被得受不了了,夺门而出。

    在娘家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后,李琳回到破旧的出租屋,提出要和白志昌离婚。

    她还想带两个女儿一起走。

    白志昌见李琳去意已决,便:

    “你滚可以,但我的种必须留下!”

    白志昌也清楚,自己现在这个落魄样,恐怕再难讨到老婆了。

    留着两个女儿,一来可以伺候他,二来以后还能赚女儿们的两份嫁妆。

    李琳自然不愿意。

    她做了一生中最勇敢的事情。她要告白志昌家暴!

    她去找警察,警察问她要伤情证明。

    可最后一次家暴那天,她心神俱疲,哪里想得到要留证。

    告白志昌的事也是后来的念头,时间过去这么久,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开证明。

    于是她又去求邻居作证。

    可邻居们一来秉承“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观念,不想掺和进旁人的情感纠纷里。

    二来,大家都知道白志昌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不想得罪了这个酒鬼流氓。

    李琳无处举证。

    她是个怜惜孩子的母亲,但同时,也是个被家暴多年、软弱痛苦的女人。

    她太想逃出深渊了,于是选择放弃女儿们的抚养权,离开了这个充满惨痛回忆的城市。

    只有定期寄来的生活费,才昭示着李琳的存在。

    ……

    从回忆中抽出,白燃对白志昌冷冷一笑:

    “当时‘妈妈’是没有证据,才让您逍遥法外。

    “不过,爸爸。您觉得,我现在敢旧事重提,难道会没有证据吗?”

    “啪”地一声,白志昌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被捏断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句:

    “……你是什么意思?”

    “隐藏摄像头,爸爸。”白燃轻声。

    其实,这个上周末新买的摄像头,原本是为白燃自己准备的。

    她预备好这个周末,激怒白志昌,录下白志昌的家暴行径。

    可她万万没想到,或许是白与母亲越长越像的原因,又或许是白父那天有点喝醉的原因。

    从前只对大女儿动手的白志昌,竟然也对稚嫩的女儿动手了。

    录像机提前起了作用。

    昨晚白燃问白,为什么不按照她的叮嘱,只要看见家里亮着灯,就去张婶家,不要靠近爸爸。

    白含着泪:

    “我只是,想让爸爸看看我的新衣服……”

    白想得到父爱,却失去了兜里所有的零花钱,并得到了重重的巴掌,和“年纪就偷钱乱花”的怒骂。

    白志昌不配为父。

    “您对白做了什么,我全都录下来了。”

    想到年幼的妹妹,白燃的声音带上了冷冰冰的怒意。

    白志昌豁然站起来,双目赤红:

    “你个杂种……”

    “冷静,爸爸。”

    白燃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要么,您识趣些,把我们的抚养权给母亲,我们好聚好散,再无瓜葛。

    “要么……我现在就去举报您!”

    -

    与此同时,早的极致俱乐部。

    离看台最近的观众席,坐了三十多个人,他们却没有上冰滑冰,而是聊天谈笑,明显等待着什么。

    全体俱乐部选手都来了。

    纪姝站在后台,抱着双臂,对张悦:

    “悦悦,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确定要和白燃比吗?

    “白燃新入队,给其他选手做一个实力展示,理所当然。但你作为老选手,没必要上台和她一决高下。”

    ——读作一决高下,写作自取其辱。

    张悦点头,还有心情开玩笑:

    “姝姝,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

    纪姝扶额,不理解她的轻松:

    “你昨天难道没看白燃后面的练习?”

    张悦耸了耸肩:

    “没有啊,好久不见,我和其他几个队员聚会去了。”

    昨天张悦聚餐回来,晚上才在冰场上练了一会儿,那时白燃已经在天黑前回家了。

    她又:

    “再,如果我也在冰场,恐怕影响到白燃的练习心态。”

    纪姝听了这话,简直无语。

    白燃什么心态?

    怎么摔也面不改色的心态。

    持续上冰三个时,累得脸都红了,也不休息的心态。

    朋友一场,纪姝不想让张悦输得太难看,用最后一丝耐心,好心奉劝道:

    “你走之后,白燃她已经练回了两周跳,现在在练三周跳了。”

    张悦不以为然:

    “姝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练好了两周跳,也在冲击三周跳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更何况纪姝也不是脾气好的人。

    “好,那祝你比赛顺利吧。”

    纪姝踩着高跟鞋,一扭头走了。

    张悦却不气馁。

    她想,等到比赛结束,纪大姐就会知道,谁才是配去精英赛的人。

    “悦悦姐你来啦?一会儿你和白燃谁先滑?”

    有几名选手路过这边,和张悦热情地了声招呼。

    一直以来,张悦在俱乐部都是实力与人缘俱佳的角色。

    “我先。”

    享受着众人的瞩目,张悦面带微笑地踏上了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