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比试后续0.8k 收拾家暴男5k,新……

A+A-

    冰场上, 兴奋过后,纪姝美目一扫,对众人道:

    “现在大家对白燃参加精英赛, 没有疑问了吧?”

    这个比试,起初她并不赞成。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来,包括张悦在内,大家都可以对白燃心服口服了。

    白燃刚以绝对压倒性优势获胜, 再加上纪姝对她的支持态度,众选手自然是纷纷道:

    “没有没有。”

    “当然没有啰。”

    “白燃太厉害了!”

    “她可是我们俱乐部唯一会三周跳的, 她不去谁去!”

    纪姝旁边, 杨子淼推了推银框眼镜, 也慢条斯理道:

    “想必大家都听过这句老话,竞技运动,菜是原罪。

    “白燃虽然是新人, 但这个名额是她以实力拿下的。如果还对她有不服,可以随时提出比试。”

    杨子淼是红圈所的合伙人,也是极致俱乐部的股东之一。

    他在这里的发言,颇有分量,没人敢觑。

    这话意味深长,有几名选手悄悄低下了头。

    今天之所以人来得这么齐, 是因为相当一部分选手单纯想凑个热闹,看看厉害老人和优秀新人的比试;

    还有一部分选手,就是专门抽空过来,给相熟的张悦喝彩撑门面的。

    杨子淼的话提醒了他们,最开始他们之所以支持甚至佩服张悦,就是因为张悦水平高。

    现在来了个优秀的新人,他们怎么能在张悦的示意下, 有意压人家,甚至想要白燃出丑呢?

    那还是个没成年的姑娘!

    真是……让人太羞愧了!

    听见这话,纪姝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杨子淼。

    作为律师,杨子淼处事圆融,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刻。

    杨子淼则回以温文尔雅的笑容。

    -

    至此,这场比试告终,众选手训练的训练,有事的离场办事。

    纪姝和杨子淼则留了下来,站在冰场边,都是有话要对白燃。

    “燃,张悦那边,我会再找她聊聊。”

    纪姝。

    “我以为她至多别扭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都是一个队的,纪姝不想两人太多龃龉。

    不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太尴尬了。

    “倒也不怪她。”白燃淡淡道。

    “嗯? ”

    纪姝没想到白燃年纪,这样的心胸。

    张悦一个成年人,都因面子挂不住,仓皇离场。

    白燃险些成为这样的一名失败者,却表现得很宽和。

    只听白燃继续道:

    “是我太强了。”

    扑哧一声,纪姝笑了起来。

    这个白燃,看着冷冷淡淡,其实有几分毒舌在身上的。

    想必她答应比赛的时候,就知道张悦有不服的心思。

    比起言语,她想直接用表现将质疑消吧。

    纪姝太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了,对白燃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对了,燃。刚才人多不方便问,你家里怎么样了?”

    纪姝虽不拘节,但对朋友细心又关怀。

    白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简略概括道:

    “父母离婚后,父亲家暴,我就用摄像头记录下来。

    “如果他不同意交出抚养权,我就去举报他。”

    纪姝对白燃再次刮目相看。

    没想到白燃不仅在花滑领域出类拔萃,现实中也过得这么酷!

    全国多少家暴案例,大多数母亲选择忍气吞声,还带着孩子一起受罪。

    可看看人家白燃,直接把亲爹的家暴行为录像存证了!

    她用力握了握白燃的手:

    “哇,干得好!你现在未成年,有许多不方便吧,需要帮忙尽管跟我!”

    杨子淼也颇意外。

    毕竟白燃看起来神色淡淡,只有花滑能让她感兴趣,没想到在人情世故方面这么有手段。

    一方面是确实想帮白燃,一方面顺着纪姝的话,他也道:

    “我接手的案子是公司法方向,不过有朋友擅长混婚姻家庭案件,我可以帮忙。”

    “谢谢。”白燃。

    她想了想,道:

    “我想麻烦你们陪我回家一趟,我担心搬家的时候,父亲反悔。”

    今天早上出门前,白志昌被白燃气得双眼通红,像是头发狂的公牛。

    顾忌着不知设置在哪的摄像头,他强忍下了动手的欲望,只在喉咙里咆哮:

    “滚!你个赔钱货,当老子愿意见你天天在眼前晃吗?带着那赔钱货快点滚!”

    现在,白志昌应该也冷静下来了些许。

    不过,不冷静也没事——

    “没问题。”纪姝,“我跟我哥借几个公司保安去。”

    -

    上午十点钟,白家。

    “白哥,你也别生气,闺女就是一时想不开,才要离开家。”

    “恐怕是被你得受不了了,这才和你吵几句,嗨,谁家没点吵闹呢?”

    “下次下手轻点不就行了嘛,要也就几下得了。闺女还,皮肤嫩骨头软,别像对老婆一样粗暴嘛,哈哈哈。”

    被几个狐朋狗友围绕着,白志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神情阴鸷:

    “几下怎么了?我是她爹!自己闺女都不行了?”

    有人笑:

    “是啊老白,不就是亲爹女儿几下子嘛。你好好跟她几句,她哪敢真去告你啊。”

    白志昌狠狠吸了口烟:

    “哪敢?我看她敢得很,都录像要告老子了!……奶奶的,那钱还不是偷老子的?”

    那人笑了笑,一时却没想到怎么接这话。

    谁不知道,白志昌的钱都是前妻给女儿的抚养费?他还得意地炫耀过呢。

    另一个人道:

    “摄像头藏得可真隐秘,怎么找了半天还没找到……”

    又有人随口:

    “咱们一群人,找半天都没找到,该不会就没有安装吧?”

    “有道理,普通摄像头肯定能找得到。要是针孔摄像头……那得很贵吧。”

    白志昌猛地抬起了头。

    他记得,家里账上的钱并没少多少。

    他反倒是从白那拿了几百块钱。

    ——白燃这死丫头,不会真是吓唬他的吧?

    “哟,那车真他妈漂亮!这种车怎么开到咱这旧区了?”

    这时,靠在窗边抽烟的一个男人,瞪大眼睛。

    他对着窗外啧啧赞叹,还招呼众人一起看。

    白志昌正好去那边的垃圾桶扔烟头,也顺带停了停步子,往楼下看去。

    正对着窗户的路上,有两辆车缓缓地停好了。

    后面那辆稍长的黑车,白志昌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叫什么加长林肯,贵得要命,一辆百来万起步。

    最前面的跑车,白志昌一眼看见了牌子,兰博基尼,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白家的出租屋正好在三楼,看楼底下的东西还挺清楚。

    几个中年男人站在窗边,对车子垂涎欲滴。

    他们目视着加长林肯的车门先开,从中走出六七个年轻人。

    年轻人们都穿笔挺的黑西装,皮鞋锃亮,身形高大,压迫感十足。

    白家的一群人不禁嘀咕道:

    “乖乖,这是拍电视剧还是真保镖啊?”

    “是不是收高利贷的?咱区里谁还不清债了?”

    “你家收高利贷穿这样气派?这身行头一看就不便宜……”

    这群老男人继续扒着窗户看。

    只见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人,走到跑车处,毕恭毕敬地为里面的乘客拉开车门。

    从驾驶座上先是走出一位女人。

    她与其女人,不如是年轻女孩,戴一对不规则大耳环,穿雍容的貂皮大衣和高跟长靴。

    她与周遭的破旧道路,和寒冬里光秃秃的老树,一看就格格不入。

    随即,跑车后面下来个男人,穿鸽灰色大衣,戴银边眼镜,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看着他挺拔的好身材,有个中年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不禁骂了一句:

    “妈的,白脸装什么装!”

    最后出来的是个年轻女孩。

    她穿简单的白色羽绒服,眉目在细雪中依旧惹眼得要命,如同雪琢冰雕。

    看清女孩的样貌,中年男人们面面相觑,白志昌更是沉下了脸。

    那在最后出现的年轻女孩儿,不是白燃又是谁!

    “白哥,这怎么回事啊?”

    有迷惑不解的。

    “好家伙,你闺女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这派头,啧啧。”

    有连连感慨的。

    “不得了,跑车里那两位看着就是有钱人,咱惹得起吗?”

    有临阵退缩的。

    “那群黑衣人,不会是保镖吧?他们要上来吗,会不会人?!”

    有担惊受怕的。

    白志昌起初也害怕,到了后面,越想他越恼羞成怒:

    “妈的,来就来,当老子怕这群人?!”

    不一会儿,大门被敲响了。

    白志昌阴沉着脸没动,那个啤酒肚的男人拍了拍他,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白燃淡漠的一张脸。

    “哈哈,闺女回来了啊?”

    啤酒肚一笑。

    白燃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对着她和白色眯眯快流口水的老东西。

    “来来,外面冷,快进来。”

    啤酒肚伸手就想揽白燃的肩膀。

    却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斜刺里冒出的手,力道如同铁钳一般,让啤酒肚吃痛地放开了。

    保镖彬彬有礼道:

    “先生,注意您的言行。”

    这时纪姝也上到了这一层。

    瞧了眼纪姝的容貌身段,啤酒肚眼睛都要直了,装模作样地一伸手:

    “哎呦,美女啊,敢问芳名?”

    纪姝瞧了他一眼,并不做理会。

    和家暴男同流合污的货色,给她提鞋子都不配。

    见谁都不理他,啤酒肚讪讪地收回了手,干笑一声。

    纪姝揽着白燃的肩进了屋,轻蔑的目光扫过屋里一群歪瓜裂枣,勾唇一笑:

    “扰了。我今天来呢,是帮燃搬家。”

    啤酒肚站到她面前,搓着手道:

    “哎呦,一家子的,什么搬家……”

    “——燃的房间在里面吧,我们这些人足够了,不劳各位费心了。”

    纪姝仿佛没看见啤酒肚一般,自顾自道。

    开玩笑,纪大姐生起气的时候,连她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亲哥都要放低身段哄他。

    敢不顺她的意,活得太舒心吧?

    不过,还真有活得不舒心的人。

    “我提醒你,这是我家!

    “私闯民宅,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被人上门直接照脸,白志昌咽不下这口气。

    他刷地站了起来。

    保镖们训练有素,立刻从门外蜂拥而入,把白燃和纪姝保护了起来。

    这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

    “私闯民宅?白先生倒是很有法律素养。

    “我想请教您一下,家暴未成年监护人,又该受什么样的处理呢?”

    白志昌听了,目露凶光。

    可保镖们的气势比他更足。

    那滑动在黑西装下的强劲肌肉,哪里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白志昌比得上的。

    硬碰硬,碰不过。

    “……”白志昌重新坐了下去,恶声恶气问,“你有什么证据?”

    见他死不认,白燃二话不,走进卧室。

    她从白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上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为了防止白志昌抢走,姐妹两个商量好的存放地点。

    白用的时候就趁白志昌不在悄悄用,不用的时候藏到枕头下面。反正白志昌从不多看女儿一眼。

    白燃拎着电脑,走回客厅。

    “死丫头,你怎么乱花钱?”

    白志昌喝道。

    纪姝嘲讽地笑:

    “那不是你的钱,白先生,是我们俱乐部给燃的工资。”

    “工资?!”白志昌狠狠地瞪着白燃。

    “翅膀硬了啊,有工资竟然不给我?!”

    “哟,大叔,您还想拿几份钱呢?”纪姝毫不留情。

    “您前妻给女儿的赡养费您吞了,女儿的工资也要。呵呵,要我呐,鲸鱼吞水都没您能吞!”

    噗嗤,一个保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纪大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拽啊。

    那边,白志昌被纪姝气得脸色发青。

    奈何一堆保镖在侧虎视眈眈,他一举一动都被盯得死死。

    这边,白燃开电脑,操作了几下。

    找到此前从白那问到的日期,她播放起了视频。

    视频里,白志昌手里攥着粉红的钞票,直接用拿钱的手扇了白一耳光!

    “偷钱,我叫你偷钱!

    “怎么学得跟你那个妈一个样儿?家里的钱瞒着老子,想私自花用,嗯??”

    白显然是刚放学,还背着书包。

    这一下子,她直接被白志昌倒在地,连书包都从肩上滑了下来。。

    她哆哆嗦嗦抱着书包,:

    “爸爸,不是的,我没偷……”

    白志昌已经一把夺走她的书包,拉开拉链,刷地将书包反倒起来。

    文具书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许多沾染了地上的烟灰。

    白眼泪汪汪,顾不得捂着红肿起来的脸,伸出手想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却阻止不了父亲继续抖她的书包。

    把东西全倒出来后,白志昌伸手掏了掏书包,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就剩这几块钱了?没再藏钱?”

    “没了爸爸,我没有钱,那几百块钱是姐姐给我的零花钱。”

    白含着眼泪。

    “白燃那个要死不活的死样子,还给你零花钱?我看你们是串通着坑老子吧!”

    白志昌把书包直接扔到了白的脸上。

    老式的书包很沉,白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幼嫩的哭声在屋子里响起,白志昌却毫无怜惜之心。

    “哭什么哭?跟你那该死的妈一个德性,再哭老子就死你!”

    踢了白一脚,把女孩活活踢出去半米,白志昌拿着钱扬长出门了。

    只留他可怜的女儿,又痛又怕,哭声充满痛苦和无助。

    ……

    视频放完,白燃,纪姝,甚至见惯风浪的杨子淼,脸色都差得要命。

    哪怕早知白志昌家暴行径,他们心里的怒火都被再次挑起。

    这个人渣,对这么的孩子动手!

    铁证如山,白志昌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他往摄像角度看去,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白燃这死丫头,竟然用针孔摄像头来监视他!

    杨子淼原本只是时间表有空,作为男子,跟着两个女孩来看看看。

    现在亲见这种恶劣情景,他的心里深恶痛绝:

    “白姐,这已经到达立案标准了。”

    白燃闻弦歌而知雅意:

    “麻烦您了,律师费我随后付。”

    她之前从白口中,听白志昌在家里她踢她,已经是怒气翻涌。

    如今亲眼重看当时一幕,简直怒火滔天。

    她也不想管什么“中庸”处世之道,不想管以视频换取抚养权让步了。

    她一定要让白志昌受到应有的惩罚。

    杨子淼便道:

    “人证物证俱在,白先生,您将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请您等待法院传票。”

    法院传票?!

    白燃和她可恶的朋友们,这是想让他坐.牢??

    白志昌彻底失去了理智,爆发出一阵污言秽语,向这几个可恶的人扑了过来!

    可下一秒,他就被保镖利落地放到,摁倒在地。

    脸庞贴着地板,被挤压得变形。

    保镖们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正好不会伤到白志昌,又让他在重压下难受得无法动弹。

    颠倒的视野里,白志昌看见了白燃,那个从前任任骂、只会像她妈一样哭泣、任他搓圆揉扁的大女儿。

    白燃的鞋跟停在他面前,轻轻的声音响起:

    “那天,就是这样躺在地上的。”

    白志昌目眦欲裂,他想站起来给白燃一个耳光,却被保镖轻而易举地压制。

    他挣扎着,大喊着要朋友们来帮他。

    可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明哲保身的墙头草。

    见这副情景,男人们要么借口有事,先溜出了白家;

    要么躲在角落,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燃忍不住冷笑。

    这群在生活中失败的男人,回到家后,面对力量较弱的妇女儿童,肆意欺辱,寻找暴力带来的快感。

    而如今,面对比他们更年轻强壮的保镖,面对能力更强的律师杨子淼,他们连一句叱骂都不敢了。

    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于是白志昌眼睁睁地看着,白燃收拾出自己和白的东西,简单几个箱子,让保镖们拿下楼去了。

    离开时,经过白志昌的身边,白燃脚步不停,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白志昌趴在地上,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从前是他把前妻倒地上,任由妻子伏在他脚下,无力爬起,痛哭流泪。

    如今风水轮流转,像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被人弃若敝屣的,换成了他白志昌。

    身上的桎梏突然一松,白志昌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保镖离开的的背影。

    经过大门,保镖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关上门走了。

    白志昌再扭头去看卧室。

    只见白家卧室空了一半,女孩儿的物件全没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上下床,和他那张凌乱的大床。

    看白志昌还躺在地上,还没走的几个朋友之一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上来拉他:

    “哎呀,老白,大冬天的地上凉,快起来……”

    白志昌被他扶了起来。

    缓过一口气,白志昌盯着他看,低吼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那眼镜男抓了抓油腻的头发:

    “老白,那些保镖,兄弟我也不过啊,哈哈……”

    白志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厉声:

    “老子请你们喝酒,喝了多少钱,啊?你还是兄弟,就是这样当兄弟的?”

    “哎呦!”

    眼镜男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来。

    白志昌又是发火,又是被摁倒地上,现在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了。

    眼镜男的动作,直接让他跌坐到沙发里,一时眼冒金星。

    “瞧你的,不就是几瓶酒,兄弟们犯不着把命卖给你啊!

    “那些保镖人高马大的,我可不想进医院……”

    其他人也:

    “是啊,白哥,我们在这给你撑着场面,你看他们不是没敢真动手吗?”

    “老王他们几个早就溜了,你骂不到他们,却来骂我们这些留下的。哼哼,这是什么道理嘛!”

    “最该骂的是保镖吧!白哥,你不敢骂保镖,却来骂兄弟们,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走了走了……”

    男人们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纷纷离开了白家。

    白志昌想要追过去人,可他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空荡荡的冷风从没关的大门里灌进来,把他冻得一个哆嗦。

    喘着粗气,他环顾四周。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娘早就去世,妻子和她离婚了,女儿们走了,每月的抚养费也跟着走了。

    他如今只剩下兜里的几百块钱,和马上就得交房租的出租屋。

    哦,还有一张法院传票等着寄过来。

    无能狂怒地大吼了一声,白志昌一脚踢翻了餐桌。

    冷不防却把脚踝崴了,疼得他剧痛无比,跪倒在地。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在他粗糙的手上。

    生理心理双重的重压之下,他突然想到了新婚不久的轻松场景。

    那时他刚讨了漂亮的妻子,又在妻子的督促下勤奋工作。

    回到家后,热腾腾的饭菜和温馨的问候,一齐恭候着他。

    现在,妻子变成了前妻,女儿离他而去,他也从俊俏有前途的后生,变成了肥胖失败的中年人。

    究竟是为什么,他把人生过成了这样……

    -

    终于自由了的白燃,处理完家暴男,第一件事就去张婶家接妹妹白。

    “张婶,一直以来麻烦您照顾我们了。”

    白燃拉着白的手,弯腰给朵朵一封红包。

    “我即将起诉父亲家暴,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了,今天就向您道别。”

    “哎呀,这……”

    张婶才洗菜出来,手上还满是水珠。

    她下意识想劝,但看到白燃那平静的,肖似生母的脸,不由鼻子一酸。

    她想到了当年,白家那栋楼里,左邻右舍都不愿给李琳举证。

    她虽然有心帮帮这个美丽苦命的女人,奈何住得远,只是有所耳闻白志昌家暴,并无法作为人证。

    张婶吸了吸鼻子:

    “燃燃,那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住的地方找到了吗?去你妈妈那?还是怎么住啊?”

    “我朋友给我找到房子了。”白燃微笑地看向纪姝。

    纪姝用“事一件”的眼神,给了她一个飞吻。

    白燃走之后,张婶择着菜,对串门的邻居:

    “白志昌人那么狠,他老婆都没告成功他。现在这事竟让燃燃这半大孩子办成了!

    “燃燃这孩子,真不一般啊……”

    彼时张婶万万没有想到,白燃这个“不一般的孩子”,竟然有一天能代表华国,站到世界最高级别的赛场上,角逐最盛大的光芒。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白燃和白搬到的新区,是纪姝吩咐人选的。

    区叫做华池嘉园,地理位置靠近地铁和商圈,非常便利。

    最重要的是物业好,进出入都需要刷脸,外来人员必须登记才被允许进入。

    用纪姝的话来讲,就是“哪怕那个家暴男听到地址想来揍人,也会发现他连区大门都进不来。”

    拿钥匙进房,房子是三室一厅,俱是崭新的精装修。

    纪姝的秘书是她父亲给她的,办事非常可靠,此时也在房子,给白燃介绍:

    “白燃姐,这间是主卧,为您设了书架。

    “这间是次卧,为白姐准备了玩具。

    “这间原本是书房,得知您的花滑爱好后,我们把书架搬走,改放了专业器材,安装了降噪装置,和这面落地镜。

    “当然,客厅宽敞。如果您想在客厅练习,这边有卷起的软毯,需要时展开即可。”

    纪姝满意道:“辛苦你了。”

    秘书微笑道“不敢当”,在走之前,悄悄量了一下白燃。

    他在心里感慨,这样容貌的姑娘倒是还能找,只是这种气质实在独特,难怪纪总和纪姐都被吸引了。

    玻璃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从酒店订的菜肴,还有红酒和果汁。

    白燃让白和果汁,给众人倒了红酒。

    前世,她跟着母亲学了不少,无论是正式的晚宴,还是半正式的家宴,都进退有度。

    三人齐齐碰杯后,白燃先敬纪姝:

    “姝姝,谢谢你支持我进入精英赛,还有今天搬家与房子的事,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顺利。”

    她没提钱的事——纪姝为她做到现在的地步,显然是把她当真朋友,事情刚结束就给钱,这是侮辱谁呢。

    这份人情,白燃以后慢慢还。

    纪姝和她碰杯,笑得耳环轻晃:

    “燃,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教我那么多技巧呢!

    她咯咯笑道:

    “上次我要叫你师父,我还没叫呢,下腰式蟹步都快被你教会了!”

    白燃又敬杨子淼:

    “杨律师,谢谢你百忙之间,抽空处理我家的事情。”

    前世母亲公司的法务,以及委托处理事务的律师,哪个不是忙得团团转。

    杨子淼作为红圈所律师,愿意陪她耽搁好几个时,让她非常意外。

    几人独处,杨子淼卸下了面具般的温雅微笑,笑容真实了许多:

    “燃——我和姝姝差不多大,也这样叫你了。诉讼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合适的律师的。”

    他又温和地:

    “你能坚持花滑,是一件好事。不要为了无关的人或事而耽误了自己。”

    白燃点点头,将杯中红酒喝了下去。

    “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条件,但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她。

    一向冷感的人,真诚道谢时,眼神柔和如融雪,分外动人和可亲。

    纪姝下意识想拒绝,想到哥哥纪宣关于“自尊心”的那番法,便道:

    “好啊,燃燃,我等着你去决赛拿牌,到时候可要给我签名哦!”

    几人又碰了碰杯,开始吃午饭。

    白从没见过这么多菜,还都又好看又好吃。

    她忍着口水,乖乖听大人们讲完了话,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白燃本来没想让她吃龙虾,这是发物,白被家暴摔倒时,手上擦出了伤口,还是少吃为好。

    可白眼巴巴地,拿手比划了一下,:

    “姐姐,我就尝一口,一口……”

    这表情,把在座几人都逗笑了。

    白燃无奈地剥开一只,取了一节放到白碗里。

    白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吃着饭,纪姝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设置了消息提示的,都是常交道的人。

    此时点开一看,纪姝“诶”了一声:

    “是我哥的秘书。他发来了我们赛区的参赛名单,人员有重大变化。”

    重大变化?

    白燃抬眼。

    纪姝看着消息,越看眉皱得越紧:

    “月季俱乐部新迎来了一位转会选手,她是省队女单队员,向澜。”

    “她的最高水平是……33连跳!”

    33连跳!

    白燃如今只能做到22连跳,虽然有一个三周跳,但那是单独的三周跳。

    比起22连跳,想要做到33连跳,所需要的身体力量和控制力,简直是几何倍数增长!

    换作从前,纪姝自己去比,对手强或弱,对她来都无所谓。

    可现在,白燃是想走专业运动员的道路。

    要是连初赛都无法顺利晋级,她想凭这次比赛入省队的眼肯定难上加难。

    当然,纪姝也明白,只要一个流程比到最后,白燃肯定会与众强者见面。

    但现在就遇到了这样强劲的对手,白燃少了许多练习和准备的时间。

    ——以白燃的进步速度,其中的损失相当令纪姝心痛。

    纪姝皱紧眉头:

    “要是她早点转会,得知消息后,我还能想办法让燃代表别的俱乐部参赛。

    “可现在燃的名字都报上去了……”

    白燃倒是反过来让她宽心:

    “比赛中什么样的对手都可能遇见,我报名,她也能报名,全力以赴就好了。”

    听了这话,纪姝倒是心生惭愧:

    “你得对,是我狭隘了。我只想着让你赢,差点忘了竞技精神……来,我们再碰一杯,祝燃比赛顺利!”

    众人再次碰杯。

    纪姝和白燃相视一笑,杨子淼的眸中却有沉吟之色。

    如此突然的转会,就在白燃的名字报上去之后……

    太过巧合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

    -

    不久前。

    月季俱乐部,老板办公室。

    “老板,查清楚了,省队那个女单向澜,家里确实出事了。

    “再没几天她父亲的治疗费就用光了,亲戚那边的钱也借得差不多了。”

    秘书翻阅着平板电脑上新收到的资料,详细汇报道。

    王老板仰躺在老板椅上,眯着眼问道:

    “喻家那孩不是也在省队,手指缝随便漏点就够了,向澜怎么不找他借钱?”

    秘书低头浏览平板:

    “向澜这女孩好强,目前还没把家世告诉省队的朋友们。

    “不过看这山穷水尽的样子,为着父亲活下去,再嫩的脸皮也快该开口借了。”

    听见想要的答案,王老板满意地点点头:

    “这不是正巧嘛……去,立刻联系这个向澜,趁她借到钱之前,给她把那点治疗费填上,让她过来我们月季俱乐部比赛。”

    在成为市队省队的专业运动员前,选手们都是在俱乐部训练出来的,和俱乐部感情好,合同待遇也优厚。

    除非找到极好的下家,选手们大多不会转会。

    王老板早就想往月季俱乐部挖人才了,可在他的带领下,月季俱乐部在业内风评不好,管理层乌七八糟。

    好教练不愿意来,好的运动员更是不会来了。

    秘书却是谨慎道:

    “老板,可为什么这种好事找上咱们了?

    “这个消息是无偿提供过来的,对来电者有什么好处啊?”

    王老板了然一笑,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那个电话是个女人来的,的又全是女单的事儿,想必又是女人间争风吃醋闹别扭了呗。”

    “再了……”王老板吸了一口烟,惬意地吐出烟圈。

    “转会可是要选手亲自签字同意的。向澜转会过来,损的是她的名声,背弃把她培养出来的老东家,在联赛前夕找新的下家。

    “咱们呢?顶多落个趁机挖人的头——可挖人又不犯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