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燃第一个到达了山顶。

    在途中, 她超过了刚开始爆发了全部速度，后劲不足，不得不放慢脚步的队友；

    超过了速度稳而快, 但整体耐力没有她好，逐渐被她甩在身后的队友；

    超过了一时兴起，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干脆放弃比赛的队友；

    觉得爬山太累, 没有想争夺前几名，边走边玩闹的队友们, 更是被她早早甩在了后面。

    站在空旷的山顶, 白燃遥望地平线的方向。

    六点多钟的朝阳呈现出漂亮的橙金色, 被柔软的云朵围绕拥簇，镶嵌在逐渐泛白发亮的天幕上。

    像一枚放在托盘中的金牌。

    金牌啊。白燃想。她好久没拿到了。

    联赛初赛与复赛的级别，根本没有奖牌发放, 何况她复赛也只是第二名。

    可这一刻，她拥有了一个特别的金牌。

    虽然她是体能更差的女孩子，虽然最近在发育期状态低谷，虽然这只是个很多人不在意的爬山比赛……但她一步一步，站上了巅峰。

    她是第一名。

    她能拿到第一名。

    对着朝阳，白燃伸出右手, 竖起拇指和食指，曲起其他手指。

    这是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像是框相片一样，她把天上的奖牌框进了手中，然后微微地笑了起来。

    喻飞白爬上山顶的时候，就看见了白燃微笑的这一幕。

    初春的山顶气温微寒，白燃的脸被冻得有些泛红，像是抹了薄薄的胭脂。

    虽然因爬山而面露疲惫, 虽然依旧带着睡眠不良的黑眼圈，但朝阳点亮了她的双眼。

    她神情轻快，一如初见。

    有时候，心态的转变，只需要一个契机。

    “恭喜，第一名。”

    喻飞白走到白燃的身边。

    “谢谢。”

    白燃所在的位置是山顶平台的最南边，看日出最清晰的地方。

    她向旁边走了一步，给喻飞白让出一个位置。

    他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日出，没等太久，其他队员和教练也都赶了上来。

    “不错。”

    常教练走到白燃身边。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显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继续努力。”她意有所指。

    白燃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弯起眼，把长发别到耳后：

    “我会的。”

    南山的旅游业发展得很好，山顶旁的饭店设施齐全。

    吴教练履行承诺，给前几名点了芝士炸鸡。

    ——一共一盒炸鸡，每人一块。

    五个运动员围着桌子，望着一盒炸鸡，陷入深深的沉默。

    “吴教练！不带这样的啊！这一盒我自己都能吃完了！”

    李响率先哀嚎，表示强烈抗议。

    吴教练哼笑一声，把一块炸鸡夹到他碗里：

    “有一块都不错了，还想吃一盒？想得美。

    “吃完炸鸡，回去乖乖吃你的虾肉牛肉里脊肉去——”

    白燃忍不住轻轻一笑，瞧了一眼盒子，从其中夹了最的一块芝士炸鸡。

    香甜的芝士在口中化开，咬开金黄的面包糠，便品尝到了滑嫩的炸鸡，香辣的滋味在味蕾绽放。

    放下筷子，白燃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今天圆满了。

    旁边的喻飞白本来没有动自己的炸鸡，见白燃吃了一块便没有再吃的意思，他停了停，这才拿起筷子，把自己的那块吃了。

    ……

    爬山的插曲过后，省队运动员们继续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

    为了奖牌，白燃忍饥挨饿，远离高油高糖食物。

    她的食谱是面条，煮鸡蛋，蔬菜水果沙拉，清蒸鱼虾，水煮鸡胸肉，少盐的牛肉等等。

    熬过发育期的最初时间后，她逐渐适应了这种食谱，适应了偶尔感到饥饿的状态，成功保持了苗条的身材，和可控的体重。

    随着训练量大而稳的陆地与冰上练习，她的水平也在逐步回升。

    “现在总算有个运动员的样子了。”

    看完白燃为分站赛准备的自由滑，常教练轻描淡写道。

    白燃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眼睛很亮。

    很快，分站赛的日子到了。

    S省与周边几省的晋级选手们，都要聚集到N省参加分站赛。

    纪姝作为大众组前几名，与精英组的白燃一样，也晋级了分站赛。

    她们本来想一起去，但省队运动员们基本都在本省精英赛晋级了，吴教练便带着省队集体行动。

    飞机落地后，众人住进了订好的酒店，酒店旁边就是比赛的冰场。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大家一路上也累了，想休息的就去房间休息。

    “我要去冰场办手续，想今晚就去看的，拿着身份卡跟我走。”

    酒店大堂，吴教练宣布道。

    白燃和柳新月一个双人房，放下行李箱后，她拎起冰鞋包，准备下楼找吴教练。

    ——前世白燃天南海北换过好几次俱乐部，也参加过不少国内比赛。

    对她而言，在天上飞来飞去已成常态，短短的一时飞行并不足以让她感到疲惫。

    “新月，你去冰场吗？”

    临走前，白燃问她的室友。

    柳新月靠在床边，半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不了，你去吧，我的脊椎不太舒服。”

    白燃心中微微一沉。

    对运动员来，伤病并不算致命。

    致命的是，到正式比赛前还没有好转的伤病。

    比起疼痛连绵的柳新月，白燃无疑是幸运的，她的应力性骨折较快痊愈，并且复健得也算顺利。

    “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白燃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处。

    “不用了。”

    柳新月摇了摇头。

    看白燃有些严肃的脸，她忍不住一笑：

    “你快去吧，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定我明天更严重，也不定明天状态好，遍赛场，整套节目出个哦。”

    白燃也笑了，这是运动员之间友好的调侃：

    “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下到大厅，白燃看见吴教练身边没几个运动员——毕竟第二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做op（open practice的缩写，指正式比赛前的公开练习），不用着急去冰场。

    喻飞白和李响精力充沛，也在这个的队列里。

    距离不远，几人没用交通工具，走路便到了场馆处。

    吴教练去办事情，和找外省的老朋友话，运动员们则穿上冰鞋，准备上冰体验冰面。

    从休息室走到冰场，他们看见里面已经有选手在练习了。

    其中有一个女孩子格外引人注目，她身材娇玲珑，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白皮肤，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不过，在场的人看的都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技术——

    四周跳！

    就在他们进场的时候，女孩子轻松地就来了一个4S跳。

    虽然是难度第二容易的跳跃，但这可是华国女单没几人能做出的四周跳！

    随着这个4S完成，旁边围观的几个运动员和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鼓掌。

    李响随大流地鼓着掌，“哟”了一声：

    “这不是艾达吗，又漂亮又有实力的混血姑娘，奥运名额呼声很高的人选啊。”

    艾达的4S又美又轻盈，白燃也不由自主地鼓掌，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个跳跃。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艾达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了入口处的S省几人，整个人当即一顿。

    她显然还有一系列步法没有做，却立刻停了下来，改为向入口这边滑行。

    对于滑行速度方面，花样滑冰运动员虽然比不上短道速滑运动员，但为了给高飘远的跳跃提供强大动力，她们提起速来一点也不慢。

    于是，S省几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洋娃娃般的艾达几秒内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双手越过冰场护栏，艾达一把握住白燃还在鼓掌的手！

    蓝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艾达热烈地大声道：

    “你就是白燃吧？我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