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我还没入魔。”……
魔宫里渐渐吵闹, 是赢了的魔兵已经进来,薛景走出殿外,可目光却是一直紧紧看着地上那抹绿意。
修延从里面出来, 环顾四周后随口道,“这里好像是从前魔后的寝宫。”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绿草,语气疑惑,“魔域怎么会有这个?”简直是难以置信, 修延刚想伸出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可下一瞬却被薛景突然斥住。
“别碰它。”他。
修延立马收回手, “好, 属下不碰。”话虽这么可他的眼神却一直飘在上面, 那抹绿意在这片深红的大地上显得扎眼,“奇怪啊,魔界从千百年前就是寸草不生的啊?”
薛景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过身, “先回去吧。”
“啊,回去?还回去干什么,”修延不解,“属下回去一趟让那边的人过来就好。”
他望向薛景腰侧的伤口,那一处恰好没有盔甲,于是妖姬才能将匕首插进去, “尊上您就等在这里养伤就好。”
薛景没应肯,目视前方,“你背上的伤可不比本尊轻,你留在这里,本尊回去就够了。”
完他也没给修延拒绝的机会,离开殿后薛景随意挑了一头还显精神的御兽便独自回去。
身下的御兽速度很快,身体的感觉像是要被撕裂, 腰侧的伤口也不对劲。
体内的修罗魔作祟,它知道薛景此时很难受却仍旧还要再火上浇油。
“早入魔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它骂骂咧咧,虽然薛景不舒服它也不会舒服,但是想到薛景或许比它更痛苦,它就跳地越欢。
薛景却一直缄口不言,任凭修罗魔如何造作他都恍若未觉,最后连修罗魔都感觉到了痛苦它才歇下。
自己诱导又忽悠了这么多次都没成功,修罗魔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还记得从前的事,可试探过后它又确定薛景是真的不记得了。
它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至于让它最近催薛景入魔的话语更加频繁起来。
体内翻滚的魔气渐歇,薛景的感受好了不少,身下的御兽便也被他又催使地更快。
一路疾行到北魔宫,薛景将染了血的盔甲脱下,上面又多了几道痕迹,他只看了几眼并没有在意,魔侍被他吩咐守在殿外。
想来妖姬的那柄匕首并不普通,伤口处血流不止,似有要将血流干的迹象,薛景黑长的眼睫没有任何颤动,随意糊了一团魔气暂时压在上面,他自己慢慢将伤口包扎好。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薛景推开门,身姿挺拔,只面上有几分苍白,他问道门口守卫的魔侍:“江姜这几日做了什么?”
江姜是谁那些魔侍十分清楚,但他们是不敢直呼那位名字的,一个魔侍弯腰恭敬答道:“仙子这几日没有离开……寝宫,或许是在为尊上您祈福吧。”
薛景听了这话没高兴也没其他任何反应,他向寝宫走去。
路上他有想过要怎么与她妖姬已死的事实,但末了到了寝宫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同她解释那么多。
不过一个前魔尊的魔妾,死了便死了。
而江姜也的确没有出过殿门,薛景他们一共离开了三日,这三日里她便一直待在殿内,待的连脸色都有些虚弱。
这三日,她想过各种方法想要离开或者传递消息出去可是全部以失败告终,薛景派在她身边的那个阿煞也不知是什么人,次次都能识破她的计谋。
并且这几日她还被日日要求喝药,据阿煞,是因为自己那日在前殿中了毒,送来的药只是解毒的。
自己这样子算什么呢,被囚禁吗?
江姜不明白,明明自己对他又没有什么用处,除了先前的江府事情她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但若真因为那些过往又为什么还会给自己解药?
除了恨与爱,江姜想不到其他原因。恨不是,爱更不是。毕竟他自己亲口讥讽过自己,他并不喜爱她。
她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阿父和哥哥还有师尊他们会不会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阿煞如今不在殿中,江姜坐在床上思绪空空,连殿内进了人都毫无知觉。
“江姜。”薛景喊她,黑漆漆的眸子紧紧锁住床上那个少女。
江姜动作似是愣了下随即才慢慢转过头,“薛景?”
她长发未梳,皆落在了肩上和背后,莹白巧的锁骨微微露出,身上换了月白色的软裙,层层叠叠地铺在榻上,柔软的云被早就被她踢落到地上。
这般模样,让薛景前进的步伐都微微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到了从前在江府时江姜半胁迫着让自己给她读的一本话本子里的内容。
里面那段内容讲的便是一个王上,强取豪夺并囚禁了不爱自己的少女,他将那少女每日都扮地精致美丽,所有的事情都应承她,除了离开自己,而如今那话本子里的少女模样似乎慢慢与此刻的江姜重叠。
薛景抿起唇角,连眉都微微拧起,“等过几日我亲自送你回去,”他顿了顿似是解释,“你身上还有余毒未解。”
江姜眼眸亮了亮,听了他的话后脸都一下子生气起来,“那你能给我阿父他们传个信吗?”
薛景点头,这次他了实话,“已经送过了。”早在她在这个魔宫的时候,他就派人了,当然只了她现在是安全的,其余一概没。
江姜的脸色软和许多,郑重地向薛景道谢,话毕她像是才注意到薛景的唇色有些苍白,问道,“你哪里受伤了吗?”
这场仗了三天,应该是赢了的,薛景的脸上有一些伤痕,但不太明显。
他眸色暗了暗,“嗯,是受了伤。”薛景道,嗓音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哑了,他步步向江姜走来。
江姜莫名有些紧张,觉得薛景一下子好像有哪里变了,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出来。
临了薛景已经走到了江姜床边,两人几乎是一个俯身或一个起身就能亲吻的距离。
江姜微微仰头,莹白的脖颈也被拉长,几日不见阳光她就像是蔫了的花朵,模样瞧着脆弱易折。
薛景滚了滚喉结,“我受了伤。”
“啊……哦,”江姜晃神,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那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话毕薛景模样矜持地微微颔首,江姜吞咽了下喉咙,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薛景竟然也敢让自己给他看。
她往床内侧让了些位置示意薛景坐下来,“是哪里受了伤?”
因着刚刚他的话,江姜现在心情还不错,这几日阿煞不怎么与自己话,她其实也挺难受的。
“我其实在药峰时学的也不多,要是太难你就去找你们医师吧。”她道。
薛景没话,手指却是落到了自己的腰间,江姜话都是一愣,“你,你要干什么?”她声音突然有些抖。
薛景一点点解开腰封,剥开衣角,先是露出了脖颈,上面一根青色的筋络尤为明显,江姜可耻地脸红了。
“上次给你的寒月草你用了吗?”薛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江姜点头,发尾落到又扬起一道的弧度,“吃了。”
薛景“嗯”了一声,眸子从江姜泛红的耳根滑到她的脸上,连着几日的烦躁与痛苦在这瞬间似乎消了些。
他量了下江姜的脸色才慢慢出路上自己要的那句话,“妖姬死了。”
江姜抬头,模样有些惊,但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薛景的整个上半身。
他的后背乌黑发紫,皮肉都好似已经不属于他了般,而腰侧又被一团黑色的魔气堵住,依稀可以看清那道深红的伤口。
江姜倒抽一口凉气,一时之间都忘了薛景刚刚的话,“你的……你的身上怎么这样了?”
她的眸子里有担心,有惊慌,唯独没有害怕,薛景眼睫眨了下,淡淡道:“背后是彻云宗的人伤的,寒月草是解药被我给了你,腰上是妖姬伤的。”
薛景的衣服落在腰间,他像是不经意般身子又向江姜面前凑近了些,“我没想杀她的,但是她却捅了我一刀然后就自尽了。”
江姜舔了舔唇,喉咙干的厉害,“对不起,我不知道的……”
“没关系,”薛景眨了眨眼睛,语气很轻,“已经不疼了。”
他的是真的,疼了太久到如今已经没了知觉,或许再这样下去他都不会感知到后背了。
他乌黑的眸子中映出江姜难过的模样,他能看到江姜揪着身下衣服的指尖越发收紧,她月白色的衣裙与他身上玄色的衣服交叠在一起。
“帮我看看吧,这里的血好像止不住了。”薛景垂下眼睫,在这瞬间他忽然变得无比脆弱,他挥手,腰间的黑色魔气消失,暗红的血随之涌出。
江姜手忙脚乱,下意识地想堵住这个伤口,白嫩的掌心贴上去的一瞬,薛景的眸子顿时一闪,江姜好像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很疼吗?”江姜问,掌心缓缓地为他注入灵力,那是她的治愈力。
“是很疼,”薛景瞳仁漆黑一片,连身子都歪倒下来,这瞬间他全身都没了力气,支撑了许久的身子在这刻瓦解。
他声音很轻,“江姜,我还没入魔。”
这句话太轻太轻了,江姜一心只在他的伤口上,旁的都没有顾及上,直到薛景望着自己的视线太强烈了,她才有感觉地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他。
她不需要知道,薛景想,他还记得那段内容,话本子里王上和那个少女的结局其实并不好,王上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少女,可是少女却不喜欢他,王上便日夜将她囚禁在自己的寝宫内,可是呢,他并不是能时时刻刻看顾着她的。
那个结局是少女自.杀,王上变成了个疯子,不久后便撞死在了少女的坟前。
没什么逻辑的话本子,或许是什么失意的才子发疯之作,江姜当时还骂过那个王上,而薛景当时却没什么想法,他并不理解这些,但若是自己很喜欢一样东西,或许也会将其日夜放在自己眼前,不会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他只会做的比那个王上更甚。
薛景此时的脑袋正好枕在了江姜的肩上,一呼一吸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忽的开口,“我会送你回去的。”
江姜正捂着薛景的伤口,伤他的那个匕首上应该是被下了咒,血流不止,她的治愈力也不过是勉强让他的血流的少了些,但听到刚刚薛景的话,她鼻尖一酸。
“我真的会送你回去。”薛景从她的肩上抬起头,瞳仁缩了缩却是紧紧盯住她道。
血腥气弥散在两人之间。
江姜目光软了些,“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