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 秋月春花入梦寒。

    远处是如黛的青山，虚缈雾气像是缠绕在青山间的白纱，剑刃不断挥舞, 闪着银白的光，高峰之上有个修士在练剑。

    青色的衣角翻出一道道波澜，长剑带着灵力，将风劈断发出铮铮的声音。

    江姜正坐在一旁看她练剑, 等到太阳从东山慢慢升起时她才停了下来，江姜立刻拿起身边的水囊跑过去。

    “郭霜师姐, 喝水！”

    江姜眼睛亮晶晶的, 回想着刚刚郭霜挥舞的那些剑招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魂都激动了。

    她眼中的意味明显, 但那个叫郭霜的修士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过她手中的水囊，而是走到另一边又开始练剑。

    她眼神坚定, 手臂握剑的力道很稳，每一招都努力地想把它们做到更好。

    郭霜师姐没有喝自己的水，江姜只是眼神失落了一瞬不过她又很快起精神，再次坐回到原地认真地看着她练剑。

    而郭霜只除了中间几次冥想没停过练剑，江姜便也一直没有离开。

    到了晚霞漫天，郭霜终于收了剑, 而树下的江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橙红的霞光从树叶缝隙之间穿下落到她的脸上，称得她的睡颜有些娇憨。

    郭霜想了下，自从她将这个姑娘捡回山上时她就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就是她的尾巴。

    是还没记起来吗？

    “姜尔，”郭霜走到树下, 她是上次出任务时捡到的江姜，那时候她倒在地上身上倒是没什么外伤，不过问她时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也只能想得起一个姜字，于是郭霜便给她取了姜尔这个名字。

    树下的少女先是眼睫轻轻颤了两下，她的眼尾处天然地有两道又淡又细的眼线，像是猫瞳，睁开眼睛时里面又圆又亮。

    “郭霜师姐！”江姜不像是刚刚瞌睡醒过来的，语气激昂地喊了一句。

    郭霜轻抿了下唇，本想开口让她改了这个称谓，不过看她一脸精神便又作罢。

    “明日我会教你一些最基础的练气。”她完就转身，留下江姜怔愣了下，待郭霜走了好几步她才回过神。

    她猛地站起身来，“谢谢郭霜师姐，我明日一定会早点来的！”

    江姜这几日都是跟着郭霜的，只有傍晚时才会来到飞云派的食堂中来拿些干点心或者饭菜回去吃。

    飞云派是附近有名的门派，如今修真界灵力日益稀微，千百年了也未曾出过一位能够飞升成功的，所以这些年来最强的也不过渡劫，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飞云派恰好就有一位渡劫，正是郭霜师姐的师尊，不过最近那位师尊已经闭关很久。

    食堂里没什么人，修士大多时间并不会吃这些凡人吃的五谷杂粮，他们辟谷，但偶尔也会过来尝个鲜。

    “欸，听了吗，魔域又将彻云宗的人送回来了。”

    “是啊，抓了那多的修士只放了彻云宗的，我都想好了，若是下次我被抓走了，我也自己是彻云宗的。”

    “那先前他们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奚景以前真是彻云宗的弟子？”

    江姜无意想听他们话，捧着几个食盒的动作更快了些。

    擦肩而过时，江姜听到了那两位修士的其中一位的话。

    那个人，“当然是真的了，我还听奚景喜欢过彻云宗上的一个修士呢。”

    接着的是另一个人的唏嘘。

    江姜没什么感觉，她踩着轻快的步子，青色的衣带荡开一条漂亮的弧度，一想到今日竟还有桂花糕吃她便觉得开心。

    次日一早，郭霜来到那块山石时，江姜是捡了一根树枝，她回忆着昨日郭霜的动作然后一点点做出来。

    模样充满斗志。

    郭霜轻咳了一声，江姜动作一滞，随即连忙把树枝藏在自己身后，她的脸有些红，明明昨日郭霜师姐的是教她练气，今日她就想着一日千里直接练剑了。

    江姜讷讷了声“郭霜师姐”，郭霜点点头，她面色如常道：“我已传信与师尊了你的事，待师尊闭关出来后我再带你正式拜师。”

    “好。”

    郭霜接着教了一些最基础的给江姜，让她直接先理解领悟了再去找她。

    郭霜是飞云派的大师姐，平日里只顾练剑，整个飞云派的弟子皆视她为榜样，但江姜知道郭霜是因为每日都在认真练剑，她从没懈怠过。

    江姜领悟练气领悟了整整七日，这七日里她还是日日跟着郭霜，郭霜练剑，自己就看她练剑，又或是看看花草树木。

    到了第七日江姜终于领悟，她激动地跑到正在练剑的郭霜面前，郭霜被她的动作一惊，白色的剑刃在她面前堪堪闪过。

    江姜忽的站住不动，激动的表情还在，可眼里却是换上了惊恐。

    郭霜皱眉，将剑收好认真地看了眼江姜，确定自己刚刚没有伤到她，但江姜显然还没有回过神，郭霜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她的脸有些凉，“怎么了？”郭霜问。

    江姜慢慢眨了下眼，半晌她勉强笑了下，但是那张脸却没先前那般激动了，她摇摇头，“没事，”接着她抬起手。

    莹白的掌心中，一团实体的风在她的手中转，她已经领悟练气了。

    郭霜抬眼，恰好看见江姜紧张地抿着唇角。

    她笑了下，随即轻轻拍了拍江姜的肩，“很好。”

    江姜松了一口气，眼里亮晶晶地笑。

    飞云派的弟子并不多，但弟子平日里会下山出些任务，今日江姜去食堂时听见有个师兄魔域抓了他们的人。

    不止他们，连同其他门派的人也都抓了好些个，也不知这百年里魔域在做些什么，隔三差五便抓一些修士，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的。

    食堂中气氛沉默，他们知道被抓去的那些人或许不会回来了。

    江姜存在感很低，她如今已经开始练剑了，她以郭霜做标杆，每日都在跟着练剑，虽然不知道有多厉害，但每次她将自己的练习成果展示给郭霜看时，她都了很好。

    倏地有人了一句让郭霜去救他们，江姜手一抖，一块酥酥的糕点便被她夹碎，她虽是也开始辟谷，但免不了隔几日便来吃一点这些谷粮。

    有人赞同，有人不赞同，那魔域是什么地方，纵然是他们的大师姐也没有可能得赢魔尊奚景啊。

    魔尊奚景的传整个修真界几乎都知道，千年前他杀秦渊，戎羿向他示好，整个魔域在他掌管之下，后来奚景突然失踪，戎羿上位，可五百年前奚景重新归来，他极其迅速地杀了戎羿，后来又有几次乱皆被平定。

    不过五百年前奚景夺回了魔域后也消失了，在这一百年里他才又再次出现，这次回来后便是他下的令，见到修士就要抓回魔域。

    除了彻云宗的人最后会被放回去，所以后来才会传出那些关于奚景的传言。

    最后的结果还是沉默，奚景若是能有人过，也不会放任他们魔域这般天天抓修士了。

    江姜将食盒装好要走，可身后的任景却叫住了她。

    “姜儿师妹，”江姜的步子一顿，也不知这个任景是无意的还是故意，他每次喊江姜两字时总是叫的更像是亲昵的姜儿。

    任景几步追上她，江姜向他点头，“任景师兄。”

    “嗯，”任景道：“师妹要回去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江姜眼睛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子会话，任景一哂，他将剑柄握紧了些，“我听闻后日郭师姐会带你去下山，不知届时我能否跟你们一起去？”

    江姜没有承诺他，“我不知道，任景师兄你可以去问问师姐。”

    郭霜特地为江姜接了个合适的任务，她知道江姜一直对自己的水平不自信，这次山下的任务并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她会让江姜知道自己的实力，她并不差。

    江姜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任景没露出任何失落的神色，他的手向江姜伸过来，像是要拍一拍她的肩，可却被江姜不着痕迹地避了开。

    任景脸有些红，他看着江姜，眼里是清晰的喜欢，“我会去找师姐的。”

    “嗯。”江姜转身离开。

    任景自第一次见过她后，之后每次再看到江姜时便都要搭几句话，但江姜却避之不及，明里暗中都表现过好多次，任景却都只是不觉。

    江姜的肩丧气地沉了沉，连食盒中的饭菜想着都感觉没了胃口。

    “江姜。”郭霜喊她，想了下又问道，“怎么了？”

    江姜没回答，她知道郭霜师姐每日练剑心无旁骛，她不想去让师姐也想这些烦心事，她摇摇头，“没事。”

    接着她又问道，“师姐怎么来找我了？”

    这挺稀奇的，以往郭霜练完剑后便是回去修炼，江姜看她。

    郭霜轻笑了下，她的笑化开了些脸上的清冷，她伸出了一只手也让江姜抬手。

    江姜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随后在江姜震惊的眼神中，郭霜变出了一柄剑，剑身是漂亮的红色，而剑鞘却是璀璨的银白。

    “这是……给我的吗？”江姜语气激动，来回握着掌心的剑翻看，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欢喜。

    郭霜点头，“后日我带你下山出任务，你应该有一把称心的剑。”

    “那师姐，这把剑叫什么啊？”江姜抽出了剑，里面的剑通身雪白映照出她一双澄澈明亮的双眼。

    这把剑不俗，这两年跟着郭霜师姐练剑和各种的修炼，江姜一眼便能瞧出这是把好剑。

    郭霜摇头，“你为它取个名字吧。”

    江姜又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纠结着剑名，郭霜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她的名字，半晌江姜才终于道了几个字。

    “那就叫赤霜吧。”

    剑柄是红的，剑身却是雪白，这个名字简单质朴，江姜抬眸看向郭霜。

    “好听。”

    江姜闻言松了一口气，慢慢弯唇笑了。

    郭霜没有待多久，提点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而江姜对那把剑爱不释手，她兴奋地拿着赤霜练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