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魔狱

A+A-

    洄游城这一趟回来的那一天,沈清弦开始慢慢的远离他了,就连白君辞给他带回来的那梨花白,他连碰都没碰,一直放在茶几上。

    比起桃花酿,他更喜欢的却是梨花白,自从上次喝了一次桃花酿后便再也没碰过了,此时看到这梨花白,却让他想起洄游城那时。

    他偶然间救了一个男孩,那时自己正在阁楼中喝酒,已经有些微醺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将男孩从原地抱了起来,直到那辆马车已经远去,才将怀里的孩放下。

    他甚至还记得,那孩当时十分的窘迫,垂下头盯着手里唯一剩下的半块馒头,依依不舍的抬起了手递给了自己。

    他摸了摸他的头,接过了他手里的馒头,柔和的笑了起来:“馒头我收下了,这些你收着。”

    男孩看着手里的银两以及十几个灵石,看着白衣男子翩然离去的身影,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将他给自己的所有银两紧紧握在了怀里。

    那个男孩毫无怀疑的便是白君辞,他对这些记忆都了如指掌,只要他想知道的,画面通通都在脑子里,这副身躯他都用的十分的自然,就像是……就像是……他本就属于这里的。

    想到这里,沈清弦几乎是不可置信,就比如一开始他从这里醒来的第一眼,他的脑海里的记忆都是属于这里的,没有任何是在此之外的。

    可是唯一让他疑惑的便是系统,如果自己是这里的,又怎么会有系统?这一点一直都在让他疑惑着。

    “师尊,这是在想些什么?”在他想着事情时,白君辞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蹲在了一旁,抬头看着坐在石凳上发呆的他。

    白君辞的眼神无意识落在了茶几上的梨花白,再次问向了沈清弦:“师尊……不喜欢?”

    沈清弦这才反应了过来,看向了白君辞摇了摇头,没有过多的解释,让他自行品味着他话中的意思。

    “以后没为师的应予,不可以擅自进入为师的卧房,可知?”

    “可是师尊……”白君辞停了许久才声道:“为什么这一趟回来后,师尊对他的态度转换了怎么多。”

    “你先回去吧!为师困了。”沈清弦起身背了过去,躺在了床上。

    这次以后,他一直都在避着让白君辞去后山练剑去,一人站在那莲池旁,目光淡泊,眼神不知望在何处,从远处看,这本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可是不知为何,却看出了一股忧伤感。

    仙剑大会结束后,他便开始一直愁眉善感,就连看白君辞的眼神也微微闪躲了起来。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掀起了白衣男子的长袍,来了这个世界,算上时间应该有一年左右了,可他为什么没有原先的记忆?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他感到了冷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却没有回竹舍里,而是去了厨房,他们走后,便一直没有再用过了。

    (垧纥城那趟他们在里面呆了有七个月,而这里和那里一样也是过了七个月。)

    倒是有些灰尘了,沈清弦将这里收拾了干净,让膳房的弟子送了些菜来。

    膳房弟子送完膳食后,沈清弦便坐在厨房坐了好久,就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要干什么,突然之间便站了起来,碰上了面粉放了水,在手里揉搓着。

    一不心就将一旁放着的碗碎了,沈清弦被吓了一跳,将碎碗从地上捡了起来,由于出神了缘故,碎片不心割破了指尖,可沈清弦丝毫也没在意,将碗的碎片处理了干净,丢在了囤放垃圾的地方。

    将血处理干净后,他又开始揉搓手里的面团,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饺子,将火烧起,放了水下去将饺子也一同放了进去。

    熟了后,沈清弦将饺子捞出放在了陶碗里,只听见门咔嚓一声被人给开了。

    端在手里的饺子顿时洒到了地上,从半空中落了下去,那滚烫的热水洒在了他的手中,还有下身衣物中。

    将锅里的用木盖盖上,将手藏在了袖子里,冷静的对上白君辞目光:“怎么来厨房了?”

    沈清弦完时,白君辞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抬了起来,看着那被烫的通红的手,心里突然有股刺痛感,将他手拉过用冷水清了起来。

    沈清弦整个人此时一僵,连忙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什么话也没离开了厨房。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他这一年来,给了白君辞很多,也给了他自己所有的关怀。

    没想到垧纥城那一趟他会去的那么久,怎么快魔狱那里边要来了,他不怕死,但却怕疼。

    如果也有一个对自己非常好的人,到了最后又将自己丢下了深渊,是他都会恨。

    更何况是白君辞,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勤学苦练的时候,可是却要在那魔狱中狂修炼,还要被魔狱里的那些邪气重的魔修欺负。

    仙剑大会结束后,他基本上很少见白君辞,甚至两三天见一面,白君辞每天早都会来,可是却被他拒之在了门外。

    从这次在厨房后,他便回了竹舍里,没有再出去过。

    “师尊,师尊?”白君辞站在竹舍门外喊着,可里面却什么动静也没有,白君辞又喊了几声,里面依旧没出声,将准备的山楂糕放在了门前:“师尊,弟子给您准备了您爱吃的山楂糕,放在了您门前,那弟子便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沈清弦开了竹舍的门,垂下眸,看着那一碟的山楂糕,却越是不忍心,他这几天中已经好久没有睡觉了,基本一到晚上便睡不着,一坐在窗棂旁便是一天一夜。

    他将这一碟山楂糕都端了进入,放在了桌面上,拿起了一块放在嘴边,他很喜欢吃酸的,尤其是非常酸的那种。

    可这次,他吃起来,却不那么的好吃了,咬了一口便放回了碟里。望着这一碟山楂糕发起了愣。

    下个月就是白君辞的生辰了,依照这个……下个月好像就是他要将白君辞推入魔狱的那一刻,只不过好像……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沈清弦突然间笑了一声,显得十分的凄凉:“本想在你生辰时送你一个礼物,没想到什么也送不了,却送你去了魔狱。”

    一个月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便到了这一天,沈清弦坐在那秋千上睡了过去,桃花一片又一片的飘落在了他的发丝、肩上,睡着了的沈清弦睫毛微微颤抖。

    后山练剑练完了的白君辞刚好回来,便见了这一幕,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将落在他身上的桃花都拿下,蹲在了他身前一眼不眨的看着,喊了一声:“师尊?师尊。”

    (系统:“)沈清弦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白君辞在喊他,立即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退后了半步。

    白君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退后,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师尊,就像是嘴里吃了蜜一眼,他满脸堆起了笑意道:“师尊,今日是弟子的……”

    可话还没完,眼前之人却对他使了道强劲的灵力在了他的胸口之处。

    这一记灵力出去后,沈清弦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发冷,藏在衣袖里的手顿时间握成了拳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生辰……”

    他尽量安抚着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不舍的表情流露出来,朝白君辞使出了灵力,可没想到白君辞既然不躲,硬生生的抗下了他的攻击,他刚才虽然只用了一成力,可他已经是化神境巅峰期了,就算是和他同等修为的受了一击,都要修养好一段时间,可白君辞却……

    不是他不想躲,是他根本就躲不开这道攻击,那一灵力在了他的胸口上,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白君辞眼里此时明暗交错,抬起头,对上沈清弦的那双眼眸,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满是刺骨的寒意,没有一丝丝的温情,和上一世的沈清弦重合在了一起。

    白君辞始终还是不敢相信,笑着:“师尊呆在竹舍里都有快有一个月之久了,今日是弟子的生辰,师尊可否空下些时间,陪弟子过个生辰?”

    沈清弦此时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就如看死物一般,古今玉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白君辞看到那把剑,心间顿时咯噔的响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的师尊还是和前世一样……要杀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对他些什么,可沈清弦却不等他把话完,手持古今玉,一把刺穿了他的胸口处,将剑拔了出来。吐出了好几口血出来。

    从始至终,白君辞都一直站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动,一眼不眨的看着此时冷若寒霜、没了往日温和的沈清弦,笑了一声出来。

    “师尊,你真的还是要杀我?可是为什么又要喜欢我?”

    沈清弦看着此时已经白君辞对他绝望的眼神,顿时间有些下不去手,拿着古今玉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冷冷道:“是……”

    白君辞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一世待他如此之好的师尊,明明过喜欢自己,等一切事情过去后,要与自己成亲的师尊。

    竟然还是和前世那般要杀了他,他脑子里此时混乱不堪,他抬起手,将唇边的血迹擦了擦,原本弯曲了的身子,顿时间直了几分。

    白君辞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沈清弦的位置走了一步,伸出手正要碰到他的衣袖时,沈清弦霎时间后退了一步,不让他触碰到自己。

    白君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顿时一愣,看着他顿时间凄凉的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噬血之色,“前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师尊为什么总是要将弟子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才方可摆休?”

    “明明要杀我,可为什么师尊又要对我怎么好?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心悦于我,又要把我的一片真心践踏在脚底?师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现在,弟子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

    沈清弦看着一身白衣满身血痕的少年,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痛无比,但依旧还是端着那副神情看着他,冷冷的断了他的话,“本尊何需要你的相信。”

    (「喜欢」这一颗糖,他给了白君辞,可是却……明明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却还是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不将他推入魔狱,后面的所有都不堪设想。)

    白君辞顿时大笑了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进:“既然如此,师尊当初又何必怎么多,对我喜欢我的那话。”

    沈清弦拿起直指古今玉直指他的胸口之处,看着他这像是不要命了的脚步,连连后退,举起剑的手都收回了些。

    “怎么?师尊害怕了?”白君辞倒是注意到了,扬起了一抹笑容,看来师尊还是舍不得的,对自己还是下不去手,还是有那么一点是喜欢自己的。

    白君辞此时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一身白衣皆被血给侵染,刺眼无比,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推便会倒地不起。

    沈清弦闭了一下眼,将所有要流露出的情绪,尽数收了起来,手中掐诀将他带离了离株峰。

    沈清弦将他带到了这里,便一把将他推开,白君辞没了支撑力,胸口上本就被刺了一剑,此时被沈清弦怎么一推,连连后退,踉跄了好几步,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君辞本还怀着一丝丝不信,可是到了这里,他的整颗心却瞬间冷了下来。

    周围皆是陡峭的岩石,在他背后的便是魔狱,沈清弦这是将他带到了魔界入口的底层。

    沈清弦一把将剑刺入他的灵核所在,将他元丹掏了出来,血淋淋的抓在了手中,将古今玉收了起来:“冷眼望去。”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本尊推你下去?“白君辞只感觉到丹田撕裂般的痛楚,像是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挖出了一般,疼痛万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嘴角不停的溢出了鲜血。

    一身白衣皆被血侵染,从地上缓缓的想要爬起来,可始终都直不起身,那雪白的衣服上到处是血迹还有脏乱的尘土,衬托出他此刻无比的狼狈不堪。

    沈清弦看着手里还在散发着低沉光亮的元丹,整个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那个系统只要将他的半死,再一脚推入魔狱,可他拿他元丹却是因为,他在魔狱修炼若带着修仙者的元丹,必定会被魔狱里的那些罪恶不赦的魔修欺负。

    所以……他只有将他元丹生生挖出,他才能义无反顾的修行魔丹,才可以到达那种无人可敌的地步。

    “师尊……师尊……”

    沈清弦背过去了身,不忍在看他,眼角顿时泛红一片,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敢抬起手擦,怕被他发现。

    他将带有哭腔的语气理了理,冷漠凄清道:“前世你对本尊做了什么,你应该最为清楚,对你好,就当是当年亏欠了你,而杀你,便是要回我当年的那条命。”

    沈清弦藏在袖子里的手,念出了个洁净术,将脸上泪水都擦拭干净后转过了身,蹲下了身子,将那元丹一点一点的在他面前捏碎:“挖你元丹便是……怕你日后回来会杀了本尊。”

    白君辞想去抓他的衣袖,可却被他用力甩开了,只感觉眼前模糊一片,眼睛变得湿润润的,漆黑的眼球顿时变得邪红无比,他抬起了那张脸,仰头望向了他的脸,嘴角顿时间浮起了一抹凶狠的笑意:“那师尊便好好在离株峰中等着弟子回来!”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便做绝。

    沈清弦伸出手一把将他推入到了魔狱,半点犹豫都没有,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沈清弦,身体不断的再往下坠落,什么也不想再看了。

    沈清弦看向了魔狱,见早已看不到白君辞的身影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那满是黑气环绕着的魔狱,还有阵阵哀鸣声,闭了闭眼,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用古今玉为支撑半跪在了地上,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啧了一声:“怎么娇贵,一点都没受伤倒是吐起了血来。”

    沈清弦将这一切都收了回去,走出了魔狱,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刚踏入长思卿安的那一刹,天空突然下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雷阵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在了他的身上。

    沈清弦的心顿时凉了起来,原来这个「机缘」的既然会是白君辞,他现在灵力遭受到了压制,颤颤巍巍的扶着旁边靠在了稍微没有雨的地方,站在那静静的等着雷劫落下。

    他知道此时会怎么样,若是没撑过这三道雷劫,他便很有可能当场死在这长思卿安脚底,若是未下雨便还好。

    他有灵力可以支撑着,可如今他灵力遭受压制,身体也变得异常的虚弱。

    那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在了他的手臂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从衣物中慢慢透露了出来,每一处被雨淋到的地方都变得疼痛万分。

    他出来前忘记把江擎槐给他的那些可以为他抵抗一道雷劫的法器带上,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