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蘅川路商圈随便找了间环境不错的西餐厅, 洛樱和顾浅落座后简单点了些食物，顾不上闲聊，立刻切入正题。

    洛樱把赵医生发过来的邮件开, 递给顾浅看。

    “之前我们在附院不是碰巧遇到了赵医生嘛，我就拜托他帮忙查一点事情，这是赵医生发过来的，你看看。”

    顾浅有些诧异地浏览着邮件：“这是……”

    洛樱：“我拜托赵医生查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那个鸭舌帽, 你不是不记得那个鸭舌帽究竟是谁的亲戚了嘛，我就拜托赵医生帮忙看看你在职的那段时间究参加过几次单位聚餐, 如果能找到聚餐合照的话就发给我；第二件是关于你那次医疗事故, 我拜托他把那场手术的所有参与人员的名单给我一份。”

    顾浅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关系？”

    洛樱坦诚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种奇怪的直觉……现在还不好, 咱们先看看呗！”

    “嗯。”顾浅点点头，仔细阅读赵医生的邮件。

    赵医生的邮件跟他本人一样严谨。为了弄清楚顾浅就职期间参与过几次的单位聚餐，专门问了好几个熟悉的医生护士, 最终确定了顾浅一共参加过三次单位聚餐，还从一个爱拍照的护士的朋友圈里找到好几张照片。

    至于那场手术的相关人员名单则容易多了，手术事故后院方本就专门调查过，资料都是现成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很容易找到。

    顾浅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动, 细细查看那几张聚餐照片。不时将照片放大，一一观察照片中的每一张面孔。

    她们的位置是四人桌，方桌两侧各放了一张双人沙发。

    洛樱原本坐在顾浅对面，这会儿便换了位置，坐到顾浅身边跟她一起看照片，试图凭借着短暂的记忆在人群中寻找鸭舌帽的模糊面孔。

    服务员这时送上餐食，两人完全顾不上吃。

    “有了！”顾浅手指顿住, 指尖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是在一间自助火锅拍摄的，长餐桌上围坐了十几个人，大部分看着镜头，友善微笑，角落几人明显没注意到这边在拍照，兀自聊天。

    而顾浅的指尖正指向一个偏头讲话的人，侧脸轮廓不算清晰，但巧妙地跟记忆中那张戴了鸭舌帽的面孔重合上了。

    “就是他！”洛樱眼睛亮了：“跟他话的就是他的亲戚吗？那是谁？”

    顾浅盯着鸭舌帽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了许久：“不是我们科室的，记不清名字了……”

    “没事儿！知道长相了再去找人还不容易吗。”洛樱松了口气，至少有了突破口。

    “不过……”顾浅指尖划动，停留在赵医生给出的手术名单上，挨个回想。

    半晌，顾浅欣喜抬头，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就是他！”

    洛樱凑过去看：“麻醉科，蒋耀明。”

    顾浅眼睛光芒闪烁，惊喜万分：“我想起来了，鸭舌帽就是这个蒋医生的表弟。那次我们科室和麻醉科的同事一起聚餐，下班前蒋医生的表弟刚好来医院找他吃饭。蒋医生的表弟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平时偶尔会来医院，跟部分同事也熟悉，大家就叫上他一起了。”

    洛樱对此也挺高兴，但她更在意另一个细节：“麻醉科？”

    顾浅闻言皱了皱眉：“没错，蒋医生确实是麻醉科的，怎么？”

    洛樱跟她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两秒，同时开口：“陶家明！”

    陶家连环凶杀案中，陶家明就是被汪磊先用麻醉剂迷晕后，再被放在冷冻室里冻死的。

    麻醉剂这类管制药物被管控得非常严格，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汪磊的获取途径就很值得深究了。

    可联想到案发那天汪磊和鸭舌帽的碰面，再想到鸭舌帽有个当麻醉医生的表哥，这个蒋医生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洛樱清亮的杏核眼里簌簌燃烧着火苗：“跟进这个蒋医生，肯定能有所发现。”

    刚刚还和她一样兴奋的顾浅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纠结地绞着手指。

    “怎么？”

    顾浅脸上带着迷茫：“我这个人真的不太擅长记人脸，通常只见过一次的人，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跟鸭舌帽只在聚餐时碰过一次面，几乎没有交流过。时隔一年后，在S市别墅门外，我却对他还有印象，记得自己见过他。这就挺奇怪的。”

    “蛤？”洛樱完全没想到对方竟会纠结这种事。毕竟她算是记忆力不错的人，会对一年前一起吃过饭的人有印象对她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看顾浅的神色，似乎真的很在意。

    眼看着顾浅秀眉微蹙，陷入新一轮的沉思，洛樱不敢扰，只默默在旁陪着她。

    果然，沉吟半晌，顾浅倏然抬头：“我想起来了！”

    “什么？”

    顾浅：“那个鸭舌帽，我见过不止一次。”

    洛樱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还在哪里见过？”

    顾浅脸色有些难看：“也是在医院。那天我值夜班，有个紧急手术，赵老师让我去麻醉科找他们科室的李主任有点儿事，我去的时候，没看到李主任，而是见到鸭舌帽和蒋医生在一起。”

    “唔……”洛樱应了声。

    鸭舌帽是蒋医生的亲戚，会去医院找他本也正常，可大半夜的来医院拜访亲戚，这时间的确令人费解。

    可万一人家家里有什么急事呢，着急来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他们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顾浅回想着：“我当时也急着找人，没注意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蒋医生看我的表情的确有些奇怪，像是很紧张似的。”

    两人无声对视，心里都有一些猜想。

    本来是不会想太多的，可是汪磊用到的麻醉剂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

    假设汪磊的麻醉剂的确是鸭舌帽提供的，那麻醉剂的来源很容易让人想到麻醉科的蒋医生。

    那么当时顾浅无意中看到两人深夜时分待在麻醉科的事情就有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当时蒋医生正跟鸭舌帽在私下交易麻醉剂呢？即使顾浅当时没注意到什么，可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万一以后医院发现麻醉剂用量有问题，顾浅必定会马上想起来那晚的不对劲。

    做坏事的人都是心虚的，顾浅的存在对于蒋医生而言始终是个威胁。

    那蒋医生有没有可能借用医疗事故将顾浅赶出医院？毕竟那场手术，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实在是很巧。

    只是时间太久，猜想也只能是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顾浅有些烦躁地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樱温声安慰：“浅姐别急，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他们还不收手，我们一定也还会有机会抓到把柄！”

    “你想要抓谁的把柄？我也很感兴趣！”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在斜上方响起，洛樱两人毫无防备，被吓得险些跳起来。

    抬头一看，竟然是霍池。旁边一左一右地竖着两个脑袋，正是傅游和李潮。

    原来他们竟坐在隔壁桌。

    这间餐厅没有包厢，靠墙的这排餐桌之间都用人造绿植做了隔断，霍池他们一直坐在隔壁桌，洛樱和顾浅全程都没有发现。

    洛樱怒瞪回去：“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嗐，这话的。”霍池笑嘻嘻地走过来，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听自家员工闲聊能叫偷听吗？”

    洛樱咬咬唇，觑着两个餐桌之间的距离：“你都听到了啥？”

    霍池耸耸肩：“没多少，你俩声音太了。”

    李潮和傅游也走了过来，仨大男人挤到一张双人沙发上坐着。

    李潮淡淡开口：“我耳力还行，听得多一点。”

    顾浅有些紧张：“你听到了什么？”

    李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吐出几个字：“附院，事故，蒋医生，麻醉科。”

    洛樱哀叹一声，痛苦掩面。

    潮哥虽然只听到这么几个词儿，却个个都是关键词好吗！联想到顾浅之前的经历，想猜到她们在聊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洛樱转脸看向顾浅，无声询问对方的意见：要吗？

    顾浅无奈叹了口气，眼神瞬间传达出情绪：都这样了，还能咋地？就吧！

    洛樱对对手指：“行吧，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很多事情我们也不确定，就想着等事情的脉络清晰一些之后再告诉你们！”

    顾浅朝她眨眨眼。

    樱酱反应就是快。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觉得没面子才不跟他们讲的呢！

    于是洛樱把顾浅之前的事儿，他们去附院找线索，赵医生发送的邮件，连同自己目前的怀疑在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三位男士的神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李潮定定看着顾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之前不？”

    顾浅单手撑着额头，声音闷闷的：“不太想。”

    李潮便没再多，只盯着她垂下的眉眼，无声皱眉。

    傅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开口点儿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拿起餐桌上没人动的薯条，口地吃。

    讲完一大通，洛樱口感舌燥，不巧手边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她抬手刚想叫服务员再送一杯上来，一杯泛着气泡的浅金色饮品递到她的手边。

    洛樱抬头，霍池简单道：“我点的，还没喝过，你先喝。”

    “唔。”洛樱接过猛灌几口，带着青柠清香的冷饮润湿喉咙，这才觉得快要冒烟的嗓子又活过来了：“谢谢老板。”

    霍池点点头，脸上没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