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队长闻言拿过那张截图仔细一瞧, 不由“嘶”了一声。

    那辆车里坐着的人还真是周雅妍。

    只是周雅妍之前一直不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他们也就没有刻意去追查她的动向。

    冯队立刻吩咐手下去追查那辆车的行驶线路。

    周雅妍眸光闪动，强自镇定答道：“我……我刚才记错了。昨天下午我确实出了趟门。”

    “这都能记错, 周姐年纪轻轻的，记性可差了点儿啊！”洛樱语气轻松，可面上的神色却一点不轻松：“那么周姐，案发时你究竟在哪里呢？”

    周雅妍：“我……”

    洛樱：“提醒一下, 想查出你车子的行驶线路还是挺容易的！”

    周雅妍紧张地看了冯队一眼，没话。

    洛樱：“事实就是, 你昨天下午也去了杜全家, 跟于艳到达的时间几乎相同, 只不过你看到于艳下车，就偷偷跟在她身后。”

    周雅妍咬咬下唇，不自觉地绞动手指。

    洛樱眼睛亮了亮, 对自己的推测更加笃定：“然后呢？你看到于艳上了楼，贸然跟上去太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猜你会等在楼下。于艳在杜全家门口敲门无人回应，她就下楼离开了。之后你便上了楼，对吗，周姐？”

    周雅妍张了张嘴, 到底还是否认：“没有！我没有去过……”

    洛樱对她的否认毫不在意，她转转眼珠，分析道：“两种可能：第一，于艳敲门时，杜全不在家，你上去之后，杜全碰巧回来了；第二, 于艳敲门时，杜全其实在家，只是故意没有发出声音，假装屋里没人。”

    冯队皱了皱眉：“第一种的话，也太巧了点。”

    洛樱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于艳敲门时杜全没有开门，而你上去敲门后，杜全就给你开了门呢？”

    洛樱朝周雅妍走近几步，目光近乎凌厉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杜全知道你会来找他？”

    周雅妍肩膀禁不住颤抖了下，神色已见慌乱，嘴里还是分辩着：“怎么会呢？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那就是个偏执变态的私生饭！”

    “是啊，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个偏执的私生饭！”洛樱长眉微皱，轻声叹道。

    冯队长有些好奇：“怎么？”

    洛樱：“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杜全第二次出现在原天野家门口之后不久，他就搬了家，住到现在那个区。”

    李子明点点头：“是的。他大概怕我又上门去骂他，所以搬走了吧。”

    洛樱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杜全他知道以你的个性，根本不会告诉于艳他们你跟私生饭有来往，否则他也不会在你警告过他之后，还毫不收敛地继续跟踪。他住在原天野家附近，跟踪起来更加方便，他又怎么会因为怕你骂他，而这个更加便利的住所呢？”

    李子明怔住了：“也是啊……那他又为什么要搬家呢？”

    洛樱视线锁定在周雅妍身上：“因为他后来改变了跟踪目标，所以搬去了离新目标更近的区。”

    在场众人回忆了一下杜全区的位置，瞬间齐刷刷看向周雅妍。

    冯队也明白了：“那里正是周雅妍公寓附近。”

    周雅妍脸色惨白：“我又不是他的偶像，他跟踪我干嘛……”

    洛樱叹了口气：“你不是他的偶像，可你是他偶像的女朋友。”

    原天野顿时汗毛直竖：“啊？这是什么脑回路？”

    傅游抓抓头发：“变态的脑回路要是那么好理解也就不叫变态了！”

    霍池撸了把他的蓝毛：“安静点！听侦探发言！”

    洛樱听到这话，不觉莞尔，朝伙伴们眨眨眼。

    洛樱收敛笑意：“杜全在跟踪原天野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偶像正在跟周雅妍谈恋爱，于是他搬到周雅妍住所附近，转而跟踪她。”

    冯队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嫉恨？”

    洛樱耸耸肩：“或许吧。杜全将视线转移到周雅妍身上后，也进行了跟踪、偷拍的举动，并发现了周雅妍的秘密。而这次，他选择了将拍到的照片匿名发给周雅妍，目的嘛——大约是出于威胁或震慑？”

    洛樱目光牢牢锁定周雅妍：“这个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周雅妍姣好的面孔上出现一丝扭曲，她深吸口气，强装镇定：“就这么几张照片也能威胁我？曝出去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洛樱把那几张照片递到傅游面前：“游，你觉得呢？”

    傅游接到指令，拿过照片仔细一瞧：“嚯，叶子方？”

    他单侧眉毛高高挑起，诧异的目光扫在周雅妍身上：“周姐竟和他有交情！”

    旁边的霍池扫了照片一眼：“原来是他，那难怪了！”

    周雅妍的脸色却在听到“叶子方”三个字时倏地变得惨白，惊慌地看向傅游。

    冯队长狐疑地量着那几张照片：“这个叫叶什么的是谁？”

    傅游笑了笑：“冯队长有所不知，这个家伙不姓叶，而是姓方。他大名方远，算是个家道中落的二世祖。不过二代圈子里都管他叫‘叶子方’。”

    冯队身为刑警的直觉发作，当即皱眉：“叶子？”

    傅游干咳两声，大约是觉得图片解释更为直观，掏出手机点击一通，搜出几张照片递给冯队。

    众人离得都不远，很容易看清照片内容。

    一个男人拿着烟斗对着镜头吞云吐雾，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一些淡绿色的茶叶似的东西。

    傅游做了个抽烟的动作：“飞/叶子嘛，你懂的！”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

    在场众人当即哗然，不可置信的目光聚焦到周雅妍身上。

    傅游：“方远家道中落后就沾上了些不好的习惯，还认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反正圈里人都知道他手上有东西。当然他还不至于有胆子去碰真正厉害的毒/品，可大/麻、笑气之类的软性毒/品，谁想要，通过他拿就行了。 ”

    冯队怒了：“这么嚣张？”

    转头吩咐手下：“通知缉毒的兄弟们去盯一盯他。”

    洛樱目光变得幽深凌厉，柔和的面庞笑意全无：“周姐，一个在富二代圈中出名的‘毒贩’，你被拍到跟他有交集并找他拿东西，这意味着什么，还用多吗？”

    周雅妍一张粉脸瞬间青红交替，脸色着实精彩。她不甘心地开口替自己辩解：“这种东西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是合法的，软性毒/品而已，又没有什么成瘾性！我在A国读书那会儿派对上没几个不玩的，其中还不乏明星和政经名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洛樱简直不忍直视：“不管这玩意儿在哪儿合法，只要它在我们国家不合法，那这就是条死线，不能碰，碰了就是违法。你一个成年人还不明白这种道理吗？哪儿合法你上哪儿玩去！”

    “到成瘾性，周姐，这话你自己信吗？要是真没有成瘾性，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方远干嘛？”

    周雅妍被堵得不出话，咬着下唇不甘地看着她。

    洛樱却不会轻易放过：“方远的名声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怕被熟人看见，所以既不敢让他来你家，也不敢去他家或者公共场合找他。只好约在区附近偏僻的巷子里交易。谁知杜全最近一直跟踪你，你们碰面的状况被他偷拍到了。”

    “如果杜全对原天野是一种偏执的崇拜，他对你，估计就只有满腔的恨意了。他跟了你这么久，终于拍到你跟毒贩交易的画面，自然不会放过你。他必定给你发了照片，试图威胁你。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比起原天野，你似乎对寻找私生饭更加急迫。因为你不止担心原天野的黑料被曝，更担心自己的照片流出。”

    “因此当原天野告诉你找到杜全下落的时候，你必定会去见他，谈判也好，威胁也罢，你肯定需要把这个巨大的隐患给解决掉。尤其，你是周家人，你怎么能让自己和家族的声誉受到影响呢？对吧？”

    提到“周家”的时候，周雅妍忽然绷不住了，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几乎崩溃似的朝着洛樱大吼：“你给我闭嘴！不许再了！我周雅妍怎么可能有污点？我没有！”

    洛樱被她吼得一震，下意识后退，随即发现自己被人温柔又坚定地揽在了怀里。熟悉的气息弥漫在身后，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耳畔响起霍池微沉的声线：“周雅妍，你闭嘴！”

    周雅妍在霍池暗含威压的注视下没来由凛了凛，浑身一阵发寒，像被按下静音键似的，不敢再话。

    洛樱倒也没被吓到，只是没想到周雅妍忽然爆发，有些意外而已。

    她拍拍霍池手背，示意自己没事，站直身子淡淡看向周雅妍，如同看着一个踏入陷阱的猎人，泥足深陷，可脚下的陷阱却是她自己布设下的，咎由自取，无可奈何。

    “于艳离开杜全家后，你顺势上了楼，敲响房门。这次，杜全发现门外的是你，立刻给你开了门。你进屋后，质问他关于照片的事情，你们二人发生争执。因此，这时到达的萧辰站在门外，听见了门内的争吵声。”

    “你们在争执什么呢？杜全的诉求也无非是为了原天野，他必定是希望你们二人分开之类的。对于原天野，你或许并没有那么在意，跟他分手无所谓，你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和名誉，你需要确保杜全手里的照片绝对不会流传出去。”

    “意外本不该发生。可如果世事都如人所料，意外也就不会被称之为意外了。总之，你们冲突之下，你情绪激动失手推倒了杜全，导致他重伤致死。”

    “你发现他倒下之后，当即逃离现场，惊慌之下没来得及把门锁上。不久，萧辰从天台下来，推门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杜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每个节点都被眼前的女孩猜中，周雅妍面如死灰地瘫在座椅上，再不出辩解的话。

    半晌，她嗓音暗哑地轻轻开口：“杜全的条件不过是让我跟原天野分手，我无所谓，分就分吧。可是，他只肯保证不让照片流传出去，却不肯把手中原片彻底删除。我自然不满，他却，他必须保留证据，确保我不会出尔反尔。”

    周雅妍唇边扯出一个冷笑：“一个变态私生饭而已，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我周雅妍答应的事情怎么会反悔？可那个人……”

    她眼底聚起偏激的怒意：“他竟敢嘲讽我！”

    周雅妍还记得那个阴郁偏执的青年，过于瘦削的面孔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肤色，看起来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却偏偏固执得不可救药。

    杜全手里拿着一个旧手机，这手机藏在沙发缝隙里所以没被原天野他们搜到，他眼里带着浓重的不屑：“我了不会流出去就肯定不会，只要你遵守承诺跟野分手，我保证这些照片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周雅妍有些愤怒：“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做到我的承诺，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杜全嘲讽地牵起唇角：“我可不相信你！谁不知道瘾君子的承诺就跟放屁似的，不能当真！”

    周雅妍彻底来了脾气：“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就是一个原天野，他对我而言还真没那么重要。世上男人那么多，我都答应跟他分手了，难不成以后还会再找他？我周雅妍什么男人找不到，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无脑的狂热粉丝才会拿他当个宝！”

    这话像是点燃炮仗的火苗，一下子激怒了杜全，青年眼里像是着了火，眼底赤红一片，面孔也开始扭曲起来：“你……你凭什么这样野！你这种贱人根本配不上他！”

    后面的事情太过混乱，大脑似是开启了保护模式，让她不太能够清晰回忆。

    似乎是杜全愤怒地推了她一把，她羞恼不已，一边反击，一边试图从杜全手里抢过手机。

    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她伸手猛地推向杜全，杜全脚下不稳往后栽倒时脸上错愕又惊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