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不要离开我
chapter30:
对于喝酒这件事情, 的时候,倪清曾在亲戚的婚礼上被大人们用筷子蘸着喝过一点。听向敏君,还是孩子的她当时只是咂着嘴巴笑,对于白酒很是欢喜的模样。外婆更是趣过她, 长大别成酒鬼了。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 “酒鬼”的标签没被贴上, “内向”、“懂事”和”乖”这样的字眼倪清倒是常听人们起。
“嗡嗡”两下, 手机震动, 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向敏君传来的:微信转账200元, 文字祝福:生日快乐。以及一段文字: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快点回来了。
倪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晚风带着股南方特有湿润润的潮气, 吹乱她的头发,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 手指悬在半空将摁未摁, 她抿抿嘴,没有收款,取而代之, 把手机收了回去, 仰头看着程崎, “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似乎,在倪清的青春期里,安静和沉郁总是占据大多数时刻,叛逆在程崎出现时才姗姗来迟。
男人低头,盯住她空洞的眼睛,那里有他尚且读不懂的留白,下一秒, 程崎拽了拽肩上的书包,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头,摸了摸,低低道,“知道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月亮都已躲到云雾之后酣睡。
有别于充满诱惑和魅力的国际化都市,这里的酒吧显得乡土气很重,或许不该称其为酒吧,酒馆……哦不,是酒摊才更为合适。
喝空了的花绿酒瓶和吃剩的烤串被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快溢出来,野猫三五成群窝在旁边,幽绿的瞳孔在看见陌生人时散发着敌意。
倪清跟在程崎后面,故意不去看那群竖着尾巴的猫。
她讨厌猫,一点都不可爱,害怕猫,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感受到她的微动作,程崎转过头,“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恰是故作轻松的语调出卖她,程崎暗暗看她一眼,好几秒没有话,而后转头,对着垃圾桶上的野猫扬了扬手,一副店主的派头作势,让嶙峋的猫瞬间作鸟兽散。
“嘎吱”一声,推开刷满红油漆的木门,伴着院里的犬吠和鸡鸣,冰场的梦幻被击碎,倪清回到现实:她还是身处那个鸡毛满天飞的村子,没有理想的丰满,只剩现实的骨感。
里面的那道门虚掩着,透出明亮的光,程崎走进去,手骨叩了几下空桌,坐下之前抽出几张纸巾推到倪清面前,“老板,两瓶白酒。”
“好嘞。”老板乐呵呵的应着,听得出也看得出,今晚生意很好。
空气中弥漫着酒意浓重的味道,面色如醉的男男女女举杯作乐,嘈杂热闹。
还以为这里的人们会早睡,原来人类不论在哪儿都有熬夜的恶习。
接过程崎递过来的纸巾,倪清将一方桌椅擦拭干净,丢进桌底的垃圾桶后才落座。
程崎很快拿着两瓶白酒回来,先给她倒了一杯,倪清声道谢之后,双手捧着酒杯,口口往嘴巴里嘬。
新奇的模样叫坐在对面的程崎哑然失笑,男人直接对瓶吹,喉结滚动两下,问道,“第一次喝?”
倪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垂眼看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
辛辣奇妙的滋味包裹住整个味蕾,这感觉还真不太上来,挺怪的反正,不好喝也不难喝。思绪刚飘到这儿,程崎就问,“好喝吗?”
“……不知道。”倪清诚实的回答。
几秒过后,许是出于天生的顾虑,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盯住程崎的眼睛,问,“如果……”
“嗯?”程崎回答。
“我是如果。”她咽咽口水,“如果我喝醉了,你会把我安全送回家的……对吧?”
他看向她,对于她的提问稍稍拧眉,“当然……不信任我?”
“不敢不信任你。”她回嘴。
关于不安的预言,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
一杯下肚,“咚”的一声,倪清的脑袋砸在墙上,发出闷沉的声响,且一声之后,还有第二声第三声的动势,程崎刚刚解决完第二瓶酒,见状忙不迭在她旁边坐下,把手绕过她的身后,垫在她的脑袋下面。
脑袋砸在他的手心,一下两下三下,程崎皱起眉毛。
我操,这都他妈什么癖好。
第四下还没落过来,他用手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搂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面对面,温热的呼吸氲在她脸上,“醉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触发了她哪根神经,下一秒,倪清猛然抬头,红着眼睛看他,表情严肃的叫他名字,“程崎!”
“嗯?”他依旧拧着眉。
“蛋糕呢?”她醉醺醺的用双手拍他的膝盖骨,“我忘记许愿了。”
他笑也不笑,“你不是不吃吗?我留在冰场了。”
“什么,”倪清瞪大眼睛,“留在冰场了?”
“嗯哼。”程崎。
对面的女孩瞬间垂头丧气,声自言自语,“许不了愿望了。”
他思考了几秒,保持着现有的姿势没动,“或者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专属蛋糕?”
她真的醉了,对于这样的胡八道表现出信以为真,“你真好。”一双葡萄似的圆眼亮晶晶的,“这样也不是不行。”
完,她便双手合十,十几秒后睁开,对着程崎吹了一大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我许完啦!”
“什么愿望?”程崎笑弯了眼。
“嘿嘿,你想知道啊?”倪清卖了他一个关子,接着哼唱起来,“就不告诉你。”
程崎倒也没那么好奇,“你喝醉了。”
“才没有呢。”倪清回答。
他摇摇头,背对她蹲下,“上来。”
“干什么?”倪清垂眼看他,一脸疑惑。
“还能干什么?回家。”程崎。
“回家……”她喃喃自语道,过了好几秒,蹦上程崎的背,食指按在他的侧脸,像是在按启动键,“滴滴,出发!”
“行,出发。”他双手挎过她的双腿,头也不回,“老板,酒钱放桌上了。”
“好嘞。”
*** ***
酒家旁边是个公园,风一吹,吹散酒气和烤串的油气,送来清甜的花果木香。
倪清的酒是在这个时候醒的,又好像不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可以确定的是,她的“酒疯”是在这个耍的。
半醉时分,倪清挣脱了程崎的禁锢,跳下他的背,走进无人问津的公园,她应该是疯了吧,因为疯了才会抱着远处的电线杆跳起舞,边跳还边冲着程崎嚷,“程崎你看,我会跳芭蕾舞哦。”
她踮起脚尖,双手举过头顶,想象着自己身穿白天鹅舞服的画面,惹得程崎频频发笑。
会个屁。
程崎别开脸,忍不住低笑着靠近,“知道了舞者,咱们回家好不好?”
走近些的时候,他才发现,看似嬉笑的少女脸上,已有哭过的泪痕。
心脏一紧,男人抱住她,“怎么哭了?酒太烈了?”
倪清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回抱住他,“程崎。”
“我在。”程崎。
“答应我。”倪清蹭蹭他的肩头,“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一愣,“好。”
“我答应你。”
“程崎永远都不会离开倪清。”
“永远不会。”
听完这句,倪清这才心满意足的睡着,睡梦中,程崎温柔的把她背起来,带她回家,听她发牢骚,安慰她,在她没声儿的时候亲亲她,和她“晚安”,一直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她搂紧程崎,心里想着:倪清最喜欢程崎了。
偶尔也感叹着:程崎可真厉害。毕竟,要让倪清对着一个人撒娇、亲密、敞开心扉,是一桩难度系数极大的苦差事。
她自己也知道的,她自设的心防,常人根本难以靠近更别开了。
*** ***
背上的女孩渐入梦乡,发出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头发垂下来,钻进他的脖间,有点痒。
凌一点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搞到这么晚,但昨天和今天,他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开心,希望她一直这么开心。
把逐渐下坠的女孩往上颠了颠,快到转弯处,程崎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下一秒,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从倪清家里走了出来。
少年脚步一顿,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
……谁?
昏黄的路灯下面,男人站在路边,因常年风吹而黝黑粗糙的指腹擤了一把鼻涕,丢在地上,往身上擦了擦,他又喝了声气,吐了一大口痰才肯罢休。
男人体型圆胖,邋遢,但不高,目测大概一米七出头,头发微长,裹着一身军绿色的羽绒服,新买的皮鞋头上沾上不少的泥点和污渍。
看起来不像北城人,不过从他的五大三粗,以及腰上爆出来的几层横肉来看,此人绝非善类。
程崎眉头不展,下意识背着倪清绕开他,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他都不希望原本干干净净的女孩会跟这样的人来往。
夜越来越深,风呼呼的吹,刺痛整座城。
二人经过彼此的时候,理应有BGM响起,可惜,现实不是偶像剧,更别谈什么BGM。
严格意义上二人的第一次会晤,是在程崎敲响倪清家门的那一秒。
男人回过头来,逆着光,表情冷硬的看向少年,大声询问,“你是谁?”
程崎也跟着转过头,顾及的看了眼背上的倪清有没有被吵醒,而后对上倪政凸出的眼球。
中年发福让倪政的骨像变得不再明显,那个时候的程崎没能看出他和倪清的眉眼之间竟有三分相像。
“这话该我问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