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伤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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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和人都一样, 披星戴月跑了大半夜都疲惫不堪,有经验的士兵见马儿“呼哧呼哧”吐气,便知到歇息的时候了。

    王大人见队伍停下来休整, 很是不满,他想起自己在府城做的事,深知灾民一旦追上来必定饶不了他,依他看, 最好是赶紧走,一刻不停地走, 走得离府城越远越好。

    他可不愿像他的那些同仁, 一个个迂腐得要命, 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狗屁话,他好不容易积攒下万贯家财, 还没来得及享受个够,怎么能早早送命。

    而且,王大人用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妾细腻无骨的柔荑,心有余悸地想,他要是死了,他的娇娇可怎么活。

    王大人掀开帘子, 外面灌进来一阵冷风,吓得娇妾躲到他怀里,泪眼蒙蒙道:“外面风太大了,人家害怕。”

    王大人搂住自己的心肝宝贝,把帘子放下大半,只剩一条缝,轻声哄道:“不怕不怕, 老爷在这陪你。”

    娇妾扭扭捏捏窝在王大人怀里,一只手抚摸着王大人的前襟,柔柔弱弱道:“我就知道大人最疼我了。”

    王大人被哄得喜笑颜开,要不是记得掀帘子还有事要办,恨不得当场要和他的娇娇亲香亲香。

    王大人轻轻喉咙,威严地:“怎么停下来了?还不快走,后面的灾民要是追上来了本大人饶不了你们。”

    一个士兵下马,跑到王大人车前,回禀道:“大人,马匹跑了大半夜早累的不行了,不能再跑了,必须要休息休息,不然剩下的路就没办法走了。”

    王大人这才微微颔首,“嗯,本官知道了,休整一下后不可再拖延,必须立刻上路。”

    完立马落下了帘子,又合紧了门,扑到了妾身上,“心肝,来,让老爷我疼疼你。”

    士兵跪在车外,听到车内传来的声音,站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我呸,什么玩意儿。”

    士兵回到前面的队伍里,对领队之人道:“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继续往前走,别停下来。”

    领队的士兵回头看了一眼王大人的马车,沉声道:“先领着马儿去吃草,喂饱了马再。”

    而后又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先忍忍,他还有用,等到了遂牧郡把他交给将军,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

    领队的士兵压低声音,“自有将军治他。”

    士兵脸上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头儿,我决不会坏将军的事。”

    领队的士兵又嘱咐道:“看好队伍里的兄弟,别让他们闹事,这队伍里除了王大人还有其余百姓,咱们尽量不生事端将王大人护送到遂牧郡。”

    鱼娘在马车里睡了个昏天黑地,她醒来后重重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清醒点,谁能想到,她能在这样般恶劣的环境下睡得这么熟。

    当初在下河镇,她以为一家人睡一间屋子已经够惨了,然而这一路上,她睡过野地,睡过板车,如今又和一群人挤在马车里睡,事实告诉鱼娘,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而人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也远超她的想象。

    鱼娘还能睡在车里面,像李大成他们,一路上不停歇走了大半夜,身体已经疲惫至极,休息也只能随便找个野地坐下。

    李叔河和柱子两人背靠背坐下,屁股刚沾地,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架,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睡过去了。

    李伯山也是快撑不住了,他强撑着困意,来到鱼娘他们的马车旁,声问赶车的东生:“里面都睡了?”

    东生转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厢内,“都睡了。”

    李伯山道:“那就好,我先找个地方歇歇,有事你叫我。”

    完,他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李大成身边坐下,含糊不清道:“爹,孩子们都睡了,我先眯会儿,待会你记得叫醒我。”

    李大成站起来跺跺脚,众人都在地上睡得七歪八斜的,看来这一晚上大家都累的不轻,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李大成环顾一圈,这队伍里多的是不认识的人,好的坏的都摸不清底细,若是不管不顾就这样睡了,真出了事就麻烦了。

    鱼娘弯腰站起来,心翼翼把三牛放下,又伸出一只脚找落脚的地方,提起衣裳从马车里出来,跳下了马车。

    天快亮了,月亮还挂在天边。兴许是下了一场雨的缘故,原本被灾民挖空的地里面又渐渐生了一些绿意。

    鱼娘眼尖,一眼便看到远处有只色彩斑斓的大野鸡昂首挺胸走来走去。能从饥饿的灾民手中活下来,足以明这只野鸡有多机灵。

    她从脚下捡起个石子,准备试试自己在野狗身上练出的准头,于是对准野鸡使劲一扔,结果没有砸到野鸡,砸到了一个人的头上。

    一个士兵捂住头站起来,大喊道:“哪个龟孙子敢暗害你爷爷,我非把你的皮扒下来不可。”

    他这一嗓子喊下去,野鸡受了惊吓,“扑棱扑棱”扇着翅膀飞远了。

    鱼娘被吓了一跳,见李大成走过来忙解释道:“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只野鸡,没想到会到人。”

    李大成牵住鱼娘的手,安慰道:“别怕,既然不是故意的,咱们过去解释一下便是。”

    士兵满脸凶样,他这一嗓子也吵醒了身边的几个人。

    他用凶狠的目光从上到下量了一番鱼娘和李大成,见他们俩穿的普普通通,

    有的地方还着补丁,身上无半分值钱的东西,不自觉带了几分轻蔑,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和王大人攀上关系混进来的。

    他居高临下道:“就是你们的我?行啊,你看你把我伤成这个样子,不赔一两银子不过去吧?”

    鱼娘被士兵的凶样震住了,又加之确实是她的错,于是道:“是我不心扔石子到了你的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完头脑一热,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居然给士兵弯腰鞠了一躬。

    鞠完躬她才反应过来,古代道歉不是行的这个礼,鱼娘的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电视剧害人不浅。

    好在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鱼娘的错误,或者其他人关注的根本不是鱼娘道歉赔礼的问题,而是如何赔钱。

    另一个满嘴黄牙的士兵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圆场:“赵六,人家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再你皮糙肉厚的,就这一下子也没受什么伤,我看就算了吧。”

    赵六想狠狠敲诈一笔钱,不依不饶道:“王老三,就你最喜欢大发善心,不行,必须赔钱。”

    赵六的大嗓门吵醒了石贵和李伯山,石贵了解完情况,混不吝道:“不就是砸了你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不依不饶。”

    石贵搭着赵六的肩,把他拉到僻静处道:“赵兄弟,和气生财,咱们都是给王大人办事,要是闹起来让王大人见笑了可就不好了。”

    赵六看着石贵,石贵挑眉笑着和赵六对视,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领队的士兵看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赵六想到不能在路上闹事,而石贵看着也不是个善茬,只能硬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他一把把石贵的胳膊拉下来,走过去恶狠狠瞪了一眼鱼娘,“你给我等着,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鱼娘被赵六的话一激,初时伤人的歉意褪去,反倒是冷静下来了,这人面对一个孩子都如此得理不饶人,可不像是个善茬。

    鱼娘暗暗提起了心,一是告诫自己下次不可这么鲁莽,二是要提防这个赵六,万一他暗中使绊子就不妙了。

    李大成牵着鱼娘往回走,也没有什么责怪的话。在他看来,孩子天性都爱玩闹,即使鱼娘聪慧老成,也会有一些活泼的举止,知错能改就好。

    鱼娘被那个凶狠的士兵吓得不轻,李大成暗中琢磨,找机会要开解开解她,这孩子本就心思通透,万一被吓坏了可就不妙了。

    李伯山走在他们俩旁边,一言不发,等鱼娘又上了马车,他拉过李大成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咬牙切齿道:“爹,那个赵六,是伤了大牛的人。”

    李大成惊讶地望了一眼赵六,又问李伯山:“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伯山道:“爹,那一天我们几个人躲在破庙外的淤泥里,听到了两个士兵谈话,这才知道后面还有人要来征兵征粮。

    那两个话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圆场的王老三,他亲口在客栈捅了大牛一刀的人就叫赵六。”

    回想起李子晏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样子,李伯山心里就燃起一股澎湃的怒火,恨不得把赵六给千刀万剐。

    李大成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仇人,他告诫李伯山:“千万不能让这个赵六见到大牛,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对咱们暗中下黑手。”

    李伯山点点头:“爹,我这就去车上把大牛叫醒告诉他心一点。”

    李大成不担心李子晏,这孩子沉稳,知道了赵六的身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他又叫住了李伯山,叮嘱李伯山:“还有你,也要避开赵六和王老三,你当初和大牛在一起,现在他们一时之间没认出你,但也不能保证以后都认不出来。”

    等李伯山走后,李大成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按照伯山的法,赵六和王老三本应该去北边峦安郡平定叛乱,又为何会跑到这濯阳郡府城来?

    李大成思绪一团乱麻,峦安离京城更近,莫非是京城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