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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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妍捂住了嘴巴, 沈航直接吓哭了,孙妍立马捂住了他的眼睛。

    负责此案的警官问他们是否有异议,有异议可申请尸检, 做进一步调查。

    沈堰东本来想申请, 但被孙妍拦住了。她已经确系自杀了,就别折腾他了。他们普通百姓,无权无势, 谁会处心积虑害他,还不是自作孽。再这大过年的,难道他们要一直待在这儿等结果吗?

    沈堰东其实也知道, 他只是无法接受, 不过孙妍既然这么了, 他没再坚持。

    澳门无法火葬, 他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就把沈振州的尸体运到了珠海火化,然后带着骨灰回了X京。

    沈堰东和孙妍在机场分别, 车回了自己家, 他在家整整待了两天,才算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太突然了, 突然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几天的经历常让他想起他父亲去世时带给他的那种无常和宿命感。

    沈振州的手机在他手中,他缓过来后, 拿沈振州的手机以家属名义在他朋友圈发布了讣告, 并通知了追悼会的时间和地点。

    追悼会在殡仪馆的一个厅举行,时间就定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他不想把这件事拖得太久,早弄完早安心。

    来追悼会的人不少,但真正来追悼沈振州的人不多,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债主。

    其实,从法律来讲,如果无人继承沈振州的遗产,那么人死债消。很显然,沈振州几乎没有遗产了,不然不会一死了之。那这些借给他钱的人如无担保人,只能自认倒霉。可站在道德和人情的层面来,这么讲未免太冷酷。因为有些人几乎是把毕生积储借给了沈振州周转,如今了水漂,无异于要人家的命。并且这里边好几个人沈堰东从就认识,是他哥哥的老友。沈堰东对着这些人真的不出法庭见这种话,只事发突然,他们还没缓过来,让大家给他们点时间。

    沈振州的老友还讲情分,只是提了一嘴,让他们节哀,但沈振州的那几个同事却有点咄咄逼人。

    灵堂人多,沈堰东和孙妍怕惹人注意,请他们到外面去。

    沈振州的这四个同事是提前商量好来要债的,他们推举了一个借钱给沈振州最多的老向为代表。老向同沈堰东和孙妍细数原委:“半个多月前,振州找我,手头资金周转不开,想找借点钱,我当时出于对同事的信任,借给他了八十万。”看看边上其他的几个人,“石、周密、老厉也都是我们的同事,平时跟振州关系比较好,见他借钱都以为遇到了困难,结果没想到他是拿钱去赌博了。振州是个讲义气的朋友,他去了,我们内心都非常悲痛,也理解你们家属现在不好过,但有些事情早聊开了,让大家心里有个谱,日后也好相处。毕竟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那些钱都是血汗钱,借钱的人就这么没了,孩子又,我们也——”

    “谁找你们借的你们找谁,他的事情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孙妍一听到他们提起沈航,立马炸毛了。

    石道:“嫂子,话不是这么的,不能他有钱的时候是孩子他爸,欠钱的时候就不认识了。”

    孙妍的目光一下变得像刀子:“别叫我嫂子,我们早离婚了。而且他的遗产沈航一分不要,你们全拿去好了,卖多卖少,都是你们的。再不行,咱们就法庭上见,看看到底是谁占理。”

    老向摆手制止石,对孙妍道:“孙,这么就没意思了。做人不能只讲法律,还得讲道德吧。难道我们看他有困难,借钱给他周转,他不还,还怪我们太心善?如果这样的话,大家上街看见老人摔了,就都别扶了,扶了被讹上,也是你活该。”

    老向是酒店财务总监,孙妍见过他几次,不过她对这人没好感,只冷冷笑道:“向总,不用把自己得这么高尚。之前也没见您和他关系有多好,不就是周临西给了他一张名片,你们想巴结周临西,才想尽办法讨好他吗?如果没有你们见风使舵,他不至于不知天高地厚,走到今天这步。要我,他死了他活该,你们要不回钱,也是活该。你们不活该,难道我们活该?我是他前妻,离婚时没拿他一毛钱。沈航是他儿子不错,可人家才七岁,没花他老子借的一分钱,也不要他老子遗产,却让他给他老子还债?开玩笑。你们想要钱?咱们法庭上见。”着就要走。

    其他三个人听她没还钱的意思,已经急了,见她要走,立马推搡起来。

    沈堰东上前极快的将双方分开,转身瞧着前面几个人,平静道:“各位,有事事,别动手动脚。”

    其实他们几人的确不是冲孙妍来的,他们知道就算逼死他们母子,也绝对拿不到钱,他们是冲沈堰东来的。虽然他们没见过沈堰东,但沈堰东却是救了他们大姐的传奇人物。加上之前沈振州被内部举报,明明都被劝退了,最后他们总经理接了一通上面的电话,愣是重新把沈振州给弄了回来,而且还给提高了待遇。这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兄弟俩的地位,他们一直把沈堰东当个人物。老向见沈堰东开口,就往回劝同行的三人稍安勿躁,然后对沈堰东道:“沈医生,死者为大,我们就不振州的对错了。现在无论你们作为亲属也好,还是我们作为债权人也好,都是受害者。如果走司法程序,你们选择不继承遗产,我们确实没办法强迫你们偿还债务。可站在道义层面,这根本不过去。如果你们只讲法律不讲道义,那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咱们就各凭本事。这个钱,我们无论如何得拿回来,请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

    沈堰东听他话没那么咄咄逼人,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向总,我理解你们,但也请你们理解我们。您刚才得对,你们是受害者,我们也是。既然我们摊上了这样的亲人,如果又有这个闲钱,那即便法官不判,出于道德也好,人情也好,我们都会偿还。但你们应该能猜到,我们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只是我们也知道你们肯定无法就这么算了。既然这样,那还是走司法程序好了,法律是最公正的。如果法官判我们还钱,您放心,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如果法院不判,那就对不起了。”

    向总眼神一凛:“沈医生这么,是铁了心要硬碰硬了?”

    沈堰东道:“向总,如果您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提出来,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也不想这样。”

    石冷笑:“沈医生,话别的这么好听,你怎么会没办法,你不是我们周大姐的救命恩人吗?送你两百多万的表都退了,现在要你们还几十万,你们在这哭穷。你们再他妈不容易,还有个靠山,我们呢,我们靠谁?没见过这么翻脸不认人的,真他妈晦气,我他妈到底招谁惹谁了,这么倒霉。”

    沈堰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盯着话那人,冷静道:“您话文明点成吗,别张口他妈闭口他妈,钱不是我们借的,我们不欠任何人,也没理由站着由你们责骂。”

    石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一点就炸,现在撸起袖子冲上去就想揍人,却及时被边上的同伴拦住了。他指着沈堰东道,“你他妈在这拽什么拽,欠钱不还还有理了,我就想问问,这事落你头上,你他妈会不会算了?官司就官司,法院不管的事情多了去,我TM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咱们走着瞧!”

    向总摆手止住他,心平气和的对沈堰东和孙妍道:“我知道我们来的太急,请你们见谅。这样,咱们各退一步,都回去好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诉求很简单,不要求你们立刻还,但一定要还,还款期限可以商量。真的商量不妥,那就没办法了。”

    一行人撤了。

    他们走后,孙妍无力的蹲下去,捂住脸哭诉道:“我和航航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碰上你哥,活着不让人安生,死了还丢下这一堆破事?”

    沈堰东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蹲下去安抚道:“嫂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孙妍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恳:“堰东,航航才七岁,我们不能让他一辈子还债,也不能让他一辈子被人追债,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沈堰东扶着她站起来:“航航不继承遗产,法院不会判他还债的,他们不敢乱来。”

    孙妍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没用的,他们手段多了去,不还钱我跟航航这辈子就只能东躲西藏。你也免不了,他们会天天去医院闹,还会电话给你同事甚至给你领导,你前程也毁了。”

    其实沈堰东现在也没什么主意了,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

    下午沈振州所在的那家嘉和酒店的段总经理也过来了。

    沈堰东认得这位段总,他在澳门看赌场监控录像时,看到过这位段总。

    段总膀大腰圆,已入中年,保养得宜,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他忍不住唏嘘:“我平时到那边去,也会进去赌两把,就是个消遣,没想到振州会——”又叹息,“早知道就不带他去了,或许今天也不会有这种事。”又道,“但逝者已逝,伤心无用。”着从助理手中拿过一纸协议递给沈堰东,“这是酒店的一点心意,你们节哀。”

    协议是以公司名义下发的丧葬费和抚恤款,沈堰东低眼看了一下数字,两笔款项加起来有二百八十万之多,他有些被惊到了,不解的看着段总。

    孙妍把协议从他手中拿过来瞧,也惊住了。

    段总的目光从孙妍脸上掠过,停在沈堰东脸上,:“有人要我转话给沈医生,她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有些东西是会给人带来压迫性,但也自有它的好处。她她父亲最开始也不过是郊区一个农民的儿子,最开始创业也不过是想要在城里买房。她她通常认为越有原则越能坚持的人,理想越大,不然就随波逐流了。她欣赏有理想又有坚持的人,但不欣赏冥顽不灵的人。她如果沈医生自认为是冥顽不灵之人,那前面的话,就当她白了。”

    沈堰东直直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总从助理手中接过圆珠笔,拽掉笔帽,把笔递到沈堰东面前,:“如果沈医生没有异议,就签字吧,节后我就安排财务款。”

    沈堰东一动未动。

    孙妍紧张的看着他。

    段总催促道:“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