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白叶很巧地赶上了客车。

    可是坐在车上的她并不开心，顾森走了。

    顾森未来也想和她在一起，自己何尝不想呢，可是，自己能吗？

    手机的震动唤醒了神游的白叶。

    ‘妈妈’

    妈妈为什么给她电话啊？白叶不知道，只是从心里传来一阵悸动。

    “喂，妈妈。”

    “圆圆，你爸爸可能……”

    妈妈并没有完，但是她声音里的绝望白叶感受到了。

    “妈妈，”

    “你还好吧，拿纸擦一下吧。”旁边的人递给白叶一张卫生纸。

    白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爸爸算是家里生病的人里最健康的一个了。

    自己呢，最差的一个吧，早产，体弱多病，自己又还能活多久呢？

    “妈妈，我明天，来医院。”

    医生，父亲的病情不太稳定，身体各项体征达到最低标准，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

    妈妈让她去医院后也做一个检查。

    其实白叶心里很抗拒做检查，好像那剥夺了她健康的权力。

    车到站了，自己该下车了。

    “外公，我明天要去医院。”

    妈妈已经给外公过电话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外公拍了下白叶的头，“去吧，我叫车送你。”

    爷孙俩吃了这个暑假最浑浑噩噩的一顿晚饭。

    第二天天刚亮，白叶就起床了，昨夜根本没睡着。

    对于未来，本就迷茫，现在估计更不知道了。

    医院纯洁的白，让人喘不过气的白。

    “妈妈。”妈妈脸上的泪痕都擦不掉了。

    “来了，进去吧。”

    爸爸躺在床上，刚吃过饭睡着了，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就总是睡觉。

    但是睡得并不是那么熟，听见开门的声音就醒过来了。

    “圆圆，你来了。”

    爸爸的情绪看上去还好，至少不那么悲观吧，只是有些担忧。

    但人固有一死，人之常情。

    白叶坐在椅子上，和爸爸聊天，爸爸没聊几句就又睡过去了。

    妈妈洗了碗以后就在旁边的病床上坐下，朝向窗户那边，那边有阳光洒进来。

    爸爸睡过去以后，妈妈拉着白叶出了病房。

    “圆圆，去检查一下吧。”

    “妈妈，我最近挺好的，不用了。”

    “好什么呀，你从身体就不好，检查一下。”检查一下，妈妈也好放心啊。

    “万一结果不理想呢，算了吧。”白叶知道妈妈在担忧什么，只是不想这么快知道结果。

    妈妈拗不过白叶，只好先把检查的事放到一边。

    中午吃的是医院的食堂，味道很淡，也可能是心里有事，反正白叶是吃不下。

    床头有一些水果，白叶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块喂给爸爸吃。

    爸爸只吃了几块，“你也吃点，圆圆，看你瘦的，饭不合胃口吧。”

    爸爸话都有些混乱了，“嗯。”白叶也不知道答的哪一句。

    妈妈吃过饭后去洗碗，洗衣服，白叶在爸爸睡着后跟出去帮忙。

    “妈妈，医生怎么？”白叶拿过一个碗清洗。

    “不理想，准备后事，还能怎么？”妈妈的情绪到了一个临界点，必须要发泄。

    白叶自己也难过着，不知道怎么出口安慰，只能抱着那个常年劳累身躯瘦的女人。

    妈妈是在努力憋着眼泪，不能在孩子面前垮下来，可是那么多年了，希望依旧没出现。

    自己在失去丈夫后，可能连孩子也保不住，谁能忍受这样的苦楚呢？

    妈妈哭完后用自来水洗了一下脸，爸爸在病房里醒了，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妻子。

    年轻时自己发过财，有点身家，但是治病多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后面都是靠着妻子赚钱，伺候自己那么多年，真的很辛苦。

    可是病魔面前，自己该向谁开口求饶呢？没有人。

    她们在外面和主治医生聊了一会儿回来，看到醒来的他。

    “爸爸想不想出去走走。”

    爸爸没开口，只是点了下头，出去透一下气也好过在屋里发霉。

    白叶出去拿轮椅，妈妈就在房里给爸爸穿衣服，快要到晚上了，外面有些凉风。

    “手，抬一下。”

    “阿姝，谢谢你。”

    “老头子，这么多年就这么一句谢谢啊？”妈妈趣道。

    “我爱你。下辈子换我做牛做马伺候你。”

    妈妈低着头红了眼眶，爸爸看到了，只是没有拆穿她。

    白叶在门外也听到了，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医院建在一个偏远的郊区，别的不，至少很安静，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

    阳光点点减少，此时只剩橙色的余晖挂在天边一角。

    麻雀叽叽喳喳的，风很温柔地吹来，妈妈拢了一下爸爸的外套。

    “圆圆，你在学校的事吧，你平时不来，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了。”爸爸今天格外的想话。

    “好啊，我们寝室的同学都很好，除了我她们都是本地人，很开朗，经常带我出去玩儿。”

    “嗯。”爸爸时不时出声表示自己在听。

    “学校很大，刚去的时候差点迷路，食堂的饭很好吃，也很便宜。”

    “嗯。”

    “还有好多人我好看。”

    “嗯，哈哈哈。”爸爸妈妈也是过来人，一时氛围变得愉悦。

    “那圆圆有没有喜欢的人啊？”爸爸开玩笑。

    有喜欢的人不丢脸，但是白叶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的对象是个女生。总归是大部分人接受不了的。

    爸爸妈妈看到白叶红着脸不话的样子，像极了少女思春。

    多正常，女儿长大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两人相视而笑，孩子大了。

    “还有呢？”爸爸问她。

    “嗯，还吃了那边的特色美食，很好吃，爸爸以后我做给你吃。”

    爸爸笑着，”好啊。“

    但以后是什么时候呢？

    白叶晚上是在医院睡的，旁边的陪护床。

    第二天爸爸的精神好了很多，还吃了很多饭，絮絮叨叨地跟白叶和妈妈了很多话。

    白叶很开心，以为爸爸的病情好起来了。

    只有妈妈在暗处流泪。

    第三天，爸爸在一个很温暖的早，死去了。

    那天早上，阳光洒在屋里，白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了无生气的爸爸。

    眼泪，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