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广告的拍摄异常顺利。

    苏栀学东西快, 加上有江渡在旁边带着她，他们不仅完成了拍摄，而且提早两个时就收了工。

    “两位老师今天辛苦了！”

    苏栀整理好东西, 向摄影棚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走出门的时候被迎面的冷风一吹，不自觉地了个寒战。

    气温骤降得有点厉害，明明早上她穿着衬衫加外套出门还没觉得冷, 到了傍晚夜风却浸透了冰凉的寒意，直刺肌肤。

    江渡：“赶紧上车, 先回酒店加衣服, 再去剧组。”

    苏栀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边点头边加快了脚步。

    他们绕着外头的停车场转了一圈，愣是没见到车的影子。

    苏栀吸了一口寒气，看着江渡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江老师, 啊？拍摄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您得晚上七点多才能结束，我还在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至少得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原定的拍摄计划的确是晚上七点结束。

    他们俩拍着拍着，好像是忘了通知一声助理提早来接。

    江渡挂了电话。

    男人穿得比她还要少，一件单薄的墨色衬衣看着就不挡风，玉色的面容已经被寒风冻得有些发白。

    “抱歉, 是我忘记跟助理拍摄提早结束的事情了……”

    “没事儿的江老师，我也忘了跟蓉姐。我们回摄影棚坐一会儿吧，在车里聊剧本也是聊，在摄影棚里坐着聊也是聊……”

    而且摄影棚里有暖气，等几十分钟也不要紧。

    五分钟后，苏栀看着摄影棚已经落了锁的大门，再叫住一名巡逻的保安询问了一下。

    “哦, 这里拍摄的人啊？刚刚走了啊……才走不久，你们找他们有事啊？”

    苏栀摆了摆手，道谢后转身回去，递给江渡一个无奈的眼神。

    “完了，芭比Q了，咱们得在这里等四十分钟了。”

    摄影棚地处偏僻，背靠大山，其他三面除了一条马路，就是一大片荒野田地。

    除了摄影棚外面的几根石柱子勉强可以用来挡风，他们可以完全暴露在寒风之下。

    苏栀在原地踏着步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迅速流逝，不过几分钟，她的手指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苏栀，站过来一点儿。”

    她依言走过去。

    江渡站的地方在一个拐角处，后面堆了一堆杂物，算是营造出了一个的挡风空间。

    她侧身走进去，感觉到两旁吹来的风终于了一点儿，忍不住苦中作乐地笑道。

    “我感觉我们俩像在参加一档荒野求生的综艺，第一关就是怎么在寒冷冬夜不要被冻死。”

    江渡的唇色本就浅淡，现下掠过寒风，更显得削薄冷冽。

    但对方偏头看了她一眼，凤眸的形状微有些柔和，像是在轻笑。

    “放心，不会冻死的，只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江渡把几筐杂物挪动了一下，在身前堆起了一人高的障碍物。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被围在了一个空间里，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是至少刮过来的风消减了大半。

    苏栀犹豫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朝着江渡的方向挪了几步。

    两人本就被禁锢在狭的空间里，苏栀这样一靠，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了不少，再稍稍倾一下身子，手臂就能贴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栀感觉他和江渡站得近了一点儿，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暖和了不少。

    “江老师，我们聊会儿天吧。”

    苏栀收拢了外套，看了一眼江渡垂在身侧无处安放的手，手指的骨节已经隐隐发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凸，看起来冷得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玉。

    她咬咬牙拽住了他的手腕。

    江渡微讶地抬眸看她：“嗯？”

    “你的衣服没有口袋……手放在外面冻几十分钟，可能要生冻疮的。”

    苏栀轻声解释道，在心底补了一句。

    何况原著里，你有冻疮的前科，肯定更容易长。

    秋冬的交际线已经不甚分明，天黑得尤其早，才傍晚五点多，天空已经像是泼了一层墨，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挂在上面。

    江渡墨色的眼瞳融在夜色里，暗得幽邃，但因为眸子的形状锋锐，又不会让人辨不清楚。

    大约是她看岔了，有一瞬江渡眼底好像掀起了层层涟漪，又很快复于平静。

    对方温驯地没有抽手，任由她亲昵地握着他的手腕。

    苏栀的体温其实并没有比江渡高多少，但是两人的皮肤这样相贴，好像也有几分热意渐渐泛了开来。

    “……你怎么知道我容易长冻疮？”

    苏栀随口胡诌：“在微博冲浪的时候看你粉丝的。”

    “你把手放回口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长冻疮。”

    江渡顿了一下。

    “如果戏里有手的特写，拍起来就不好看了。”

    苏栀莞尔：“好不好看倒是无所谓……手替还是可以找一找的，不过长冻疮会很痒很疼，这个更折磨人一点。”

    她看了一眼自己长出一截的宽袖口，再看了一眼江渡。

    对方是正人君子无疑，而且他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相互帮个忙没有什么。

    苏栀服了自己后，轻轻把江渡的手一提，她的手就从握着对方手腕的姿势，变成了拢住对方手指的姿势。

    江渡的手看着修长、骨感，其实比她的手大了一大圈，她这样握着还拢不过对方的半只手。

    苏栀倏地垂下眼睫，有些尴尬地想要开口解释一下。

    “我是觉得我的袖子挺长的，你可以把手塞进我袖子里，这样至少暖和一点……额，我……”

    掌心的温度剥离了一瞬，还不等苏栀反应过来，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松松地裹住了。

    江渡的嗓音有些沉，尾调含着笑意。

    “谢谢。”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无比自然，苏栀调整了一下心情，把这次牵手定义为了“好兄弟之间取暖的牵牵”，心底生出的几分微妙情绪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带着江渡的手收进衣袖，然后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来吧！”

    江渡没有应答，只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然后把它搁在了杂物筐上。

    明亮的暖色光线立即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苏栀捉过他的手，揣进了衣袖里：“你，别人要是看到这里荒郊野岭，乌漆麻黑的一片，有一个地方亮着灯，会不会吓一跳？”

    她等了几刻，没有等到江渡的回应，扭头望过去，看到男人被手电筒的灯照得莹润的耳廓红了一片，像是影视城里血红的枫叶。

    “你……你冻成这样啊？”

    江渡蓦地转过头，面色有些古怪：“……嗯，是挺冷的。”

    他顿了一下。

    “要不一会儿助理开车来了，我们吓一吓他？”

    苏栀玩心顿起。

    “好啊！到时候我们就把手机的手电筒先灭掉，然后……”

    “江渡！苏老师？”

    远远地传过来一阵飘忽的喊声，苏栀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生，她之前好像没有听到过。

    紧接着就看到江渡猛地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拿了下来，关掉了手电筒。

    “是我的经纪人。”

    苏栀恍然，压低声音：“是刘经纪啊？那我们还吓不吓他？”

    刘经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带出过不少一线明星，做事严谨认真，更喜欢听话懂事的艺人。

    当然，她知道江渡跟“听话懂事”这俩词，肯定是沾不上边的。

    “吓，怎么不吓。”

    苏栀感觉到江渡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杂物堆旁边，半蹲下身子。

    “那等刘经纪人一会儿靠近，我们就猛地站起来，然后——”

    刘经纪人的声音渐渐近了。

    “嘿，江渡这臭子——不是提早收工了吗？人呢？！”

    一旁响起助理的应答：“刘哥，可能是气温骤降，江老师和苏老师一起找地方避风去了，我个电话问一下他们在哪儿？”

    “好，你吧。”

    江渡轻手轻脚地按了关机键。

    “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刘经纪人的语气有些着急了：“怎么手机还关机了？我们先去附近找找，你有苏老师的电话吗，也一个过去。”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寒风刮过田野的秸秆，发出一阵凄厉的怪声。

    摄影棚已经落了锁，厚重的铁门摩擦着地面，“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走廊上没有灯，只能看清楚脚下几步的路。

    刘招财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疾步绕着走廊找人，忽地看到走廊前面的拐角处堆着的一堆杂物中间，隐隐有两道黑影。

    黑影瞧着个子不高，像是站在地上的两只野猫的影子。

    一阵风呼啸而过，惊起一片山林的鸟啼。

    刘招财了个寒战，刚走过拐角，只见眼前堆放得好好的杂物堆猛地被什么东西撞开了，“轰”的一声响让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旋即一张煞白的鬼脸从底下猛地探到了他面前，龇牙咧嘴，笑容诡异，后面还跟着一只女鬼银铃一般的笑声。

    刘招财猛地一下扔了手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