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苏栀和金子颂准时抵达了剧组。

    经费有限，他们就在取景现场开了一个围读会。

    “栀来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东霖杨老师。”

    苏栀礼貌地微笑一下, 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站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杨东霖戴着黑框眼镜，可能是刚刚试过戏，还穿着高中校服，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斯文儒雅, 还有些内向，跟她握了手以后就拘谨地坐在一旁, 没有再话。

    金子颂当然很放得开, 他嘴甜, 又不矫揉造作，很快就让剧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挂了放松的笑容。

    围读会开始，苏栀讲完以后照例是杨东霖发言。

    苏栀正边听边翻看剧本, 手肘忽地被金子颂拍了拍。

    她侧过脸用眼神询问。

    “怎么了？”

    金子颂指了指手机。

    【金子颂：苏栀姐，你有没有觉得东霖哥好像在做毕业论文答辩，不像是在讲剧本啊？】

    苏栀不禁莞尔。

    同样都是看着话少的人，杨东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腼腆，充满书卷气。不像江渡那么冷，但瞧着也不是很容易相处。

    【海底的栀子花：你好好听讲, 一会儿就该轮到你了，还有空开差！】

    【金子颂：QAQ，苏栀姐一会儿你保佑我别错话。】

    【海底的栀子花：错了我给你圆场，别紧张！】

    【金子颂：苏栀姐你真好呜呜呜呜！】

    剧本围读一直持续了几个时，几个主演都在现场试了一段戏。

    金子颂大概真的是应考型选手，这次和苏栀试戏发挥得比以前都要好。

    王导一边鼓掌一边笑道：“颂进步飞速啊，我记得过年前演戏还不是这样的……这几个月一定下了很大功夫吧？”

    “谢谢导演！其实主要是过年的时候苏栀姐还有江渡江老师来给我做突击培训了, 老话严师出高徒嘛！”

    苏栀：“你这是夸你自己是高徒，还是夸我是严师啊？”

    “都有都有！反正导演都夸我了，我们也不能太谦虚了不是吗？”

    众人纷纷笑起来，气氛热络。

    苏栀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杨东霖，他和他的经纪人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礼貌得体，但好像跟他们隔了一堵墙，多多少少透着几分疏离。

    她心口的哪根弦动了一下，笑容淡了少许。

    “苏栀姐，苏栀姐？你怎么了？”

    苏栀回过神：“没什么，可能就是今天没午睡，有点困了。”

    “王导围读会就到这里，可以回去啦，我本来还想问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餐，既然苏栀姐困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栀回以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请你吃饭。”

    “好！”

    苏栀转过身，向其他人了一圈招呼，叫到杨东霖的名字时，对方略一抬头，朝她挥了挥手。

    她走到停车场，韩蓉正在车里等她，见她过来立即开了车门。

    “结束得挺早，直接去酒店？”

    “嗯。”

    “第一天和剧组的演员们接触，感觉怎么样，有金子颂这样的活跃气氛组在，气氛应该不会太差吧？”

    苏栀弯了弯唇：“气氛还不错……就是杨东霖他没怎么话，可能是性格比较慢热吧。”

    “是吗？我向朋友听了一圈，都杨东霖这几年也进过一些剧组，待人挺客气挺大方的……大概是你们第一天认识，所以没好意思话？”

    “可能是吧——走吧蓉姐，我快饿死了，我只想立刻现在马上去到酒店！”

    韩蓉嗤笑：“是单纯饿死了想吃晚饭，还是思念男朋友了想快点见到江影帝啊？”

    苏栀这段时间被韩蓉调侃惯了，脸皮自然也就厚了一点。

    一边开微信，一边笑嘻嘻地道。

    “准确来是想快点跟男朋友一起吃饭——不许笑！”

    为了给江渡一个惊喜，她刻意没自己围读会提早结束了。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你拍戏收工了吗？】

    【渡：已经回酒店了，你呢？】

    【海底的栀子花：我啊……我呢，还在苦逼地开围读会。】

    【渡：还顺利吗？】

    【海底的栀子花：算顺利吧，不过大家毕竟第一天一起试戏，所以进度还是比较慢。】

    【渡：不急，慢慢来。】

    【海底的栀子花：那你在酒店等我。你的房间号是多少来着？】

    【渡：某些人鱼嘴上想我，实际上连我房间号都记不住。这个问题我可回答过你三遍了。】

    【海底的栀子花：……】

    【海底的栀子花：鱼的记忆只有八秒，你不知道吗？我已经算人鱼族里记性好的了，你不我只能翻聊天记录了。】

    【渡：三楼，304号房间。】

    【海底的栀子花：好，这次肯定记住！】

    汽车上了高架桥，苏栀伸了个懒腰。

    她刚刚自己困也并不全是托词，只是马上就要见到江渡的兴奋感一下下刺激着神经，在和困意做拉锯战。

    她处在一个薛定谔的困里。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苏栀开来一看，是金子颂的电话。

    “喂？颂，是我。”

    “苏栀姐，我刚刚饿得慌，就在附近吃了一份快餐——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啊？”

    “我看到了江老师的车！就停在影视城外面，好像在等人。江老师的新剧也在横市拍，估计要见导演？制片？还是合作演员？”

    苏栀挑眉。

    她和江渡在微信上联系也不过五分钟前，江猫猫口口声声自己在酒店等她，怎么着也不可能五分钟内时空穿越到横市影视城门口。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金子颂急了：“怎么会看错，江老师这次坐的房车过来，车牌号一看就知道啊，哪里会认错。”

    “要不我现在过去跟江老师个招呼？让他跟你say句hi？”

    苏栀按了按太阳穴，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给我say hi就不必了，不过呢你可以跟他个招呼，聊聊天。”

    “好啊，正好我也过去跟江老师汇报我今天的辉煌战况，他没有白教我哈哈哈哈……”

    “那行，你去汇报战况，我先挂了？”

    “苏栀姐拜拜！”

    “拜拜。”

    苏栀挂了电话，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儿。

    她真是个大冤种。

    江渡也真是个大冤种。

    两分钟后，苏栀接到了江渡的电话。

    “骗子，不是自己围读会没结束吗？”

    苏栀毫不客气地回：“大骗子，不是自己在酒店等我吗？”

    沉默了几刻后，两人齐齐笑出来。

    苏栀笑弯了腰：“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就跟你围读会还没结束，谁知道车在半路，颂就给我了个电话，跟我在影视城门口看到了你的车。”

    “我本来呢，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就跟你我在酒店等你，其实早就等在了影视城外面，想让你出门就看到我——结果你没来，金子颂倒是来了。”

    江渡的嗓音低沉悦耳，染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金子颂跟我，你们围读会已经结束了，你早就回酒店去了，还问我在这里等谁，我只能跟他在等导演。”

    “所以你等了个寂寞，我提早回了个寂寞，对吗？”

    “……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算白等。”

    “那要不要我让蓉姐在哪条路上停车，等你赶上？”

    “不用，这一次真的在酒店见好吗？”

    苏栀笑得腹抽疼，道了句“好”，挂断了电话。

    手机微信转瞬就收到两个表情包。

    一个是江渡的“流泪猫猫头”，一个是金子颂的“满头问号”。

    【金子颂：苏栀姐，我刚刚跟江老师了声招呼，我感觉他的脸色怪怪的。就是那种透着三分冰冷，三分无奈，三分茫然，还有一分好笑的神情，你能懂吗？】

    【海底的栀子花：你这的是调色盘呢？】

    【金子颂：哎呀！你不懂！反正江老师的脸色可奇怪了，我怀疑他在剧组过得不快乐，苏栀姐你跟江老师是朋友，记得多安慰安慰他。】

    【海底的栀子花：好，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江渡的。】

    抵达酒店，苏栀先去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把头发吹到半干，就收到了江渡的微信消息。

    【渡：我到了。】

    苏栀犹豫一下，立即把吹风机塞回抽屉，迅速把头发梳直，然后冲出了房间。

    韩蓉在她身后喊：“口罩——戴上口罩——进去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看到了——”

    苏栀一手开门，一手扯好口罩。

    幸好她和江渡的房间在同一层，要过去也不用坐电梯，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被人撞见的可能性。

    为了伪装，她把头埋得很低，敲响了304房间的门。

    “你好，有人在吗？您的快递到了。”

    房间门开，苏栀还未抬头，已经被人握着手腕拉进了房间里。

    她猝不及防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江——”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合上，熟悉又仿佛阔别已久的浅淡冷香缱绻地缠绕上来。

    苏栀只觉得额头撞上了谁的肩口，然后被人托着后脑勺，禁锢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

    额前的碎发被人轻轻拂开，一个吻温柔地印上她眉心。

    江渡的嗓音低哑地响起：“骗子把自己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