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 82 章 男人站在灯光照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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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一身墨色的衬衣长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但是她就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江渡的气场并不锋芒毕露,但却有一种惹人瞩目的矜贵清冷,夜色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棱角, 又将立体的五官眉宇染上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似乎是瘦了一些,神色乍一看是寡淡的,但是眼底深处却是藏不住的疲惫和孤独。

    就像是几年前,那个枯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少年一样。

    心口顿时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

    对方十来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现在是不是也算失去了她?

    练习室的中央,灯光璀璨温暖, 金子颂和几个年轻的演员正在一起排戏。

    大概是江渡在一旁盯着的缘故, 几人都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背台词的背台词,做笔记的做笔记,偶尔相互凑在一起, 声地交流。

    看起来朝气蓬勃。

    更衬得在一旁静默无声的人冷得像是冰雪终年不化的山巅。

    苏栀忍不住向江渡所在的地方靠近,她想跟他,我有在努力地找方法回来。

    我也去问了族里巫师,是不是有办法能够在两个世界穿梭,只是暂时还没有进展。

    她在江渡身前站定,但是对方显然看不到她。

    幽冷的眸光一直越过她, 似乎投在虚无的某一点上。

    苏栀张了张口。

    “江渡。”

    她的声音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离了,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江渡?”

    她试着叫了几声,无一例外都没有办法让别人听到。

    喊到后面,她的嗓音已经隐隐有了些哑意,站在她身前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苏栀又试着抬手去触碰江渡,她的手碰到对方衣角时,立即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直接穿过了对方的手臂。

    一种不清的无力感蓦地席卷了全身。

    苏栀仰着脸看着江渡的脸,眼角一点点泛起酸意,委屈得她很想落泪。

    在父母面前她没有办法表现出痛苦和思念。

    在族人面前她拿着一本书到处逛已经很惹人注目了。

    所有积压的情绪她总是用“一定会有办法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每天似乎也可以笑眯眯地过完一天,鼓励自己“今天不行,明日再战”。

    可是忽然间看到江渡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梦里,心底的闸门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大开,无数复杂的情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她觉得委屈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

    江渡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她的猫猫在私下里那么黏人,这两个多月一定过得很不好受,或许也曾责怪过她,为什么好的在那天一起大大方方地携手,宣告他们的感情。

    却突然丢下了他一个人。

    少女琉璃一般浅棕色的眼眸里迅速积蓄了一层水雾,又很快在眼角凝结成了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叮”。

    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的声响。

    江渡下意识地低头望过去,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在地面上了几个滚后,静悄悄地躺在了他脚边。

    男人面色剧变。

    他俯下身拾起了那颗珍珠,珍珠是温热的,似乎还带着泪水的温度,他的指尖像是被火星灼烧了一般,猛地颤了一下。

    金子颂带着写满笔记的剧本转过身想找江渡请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姐夫近乎有些疯狂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迅速开始反思。

    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情惹姐夫不高兴了吗?

    自己今天表现得特别差吗?

    自己今天排戏偷懒了,开差了吗?

    好像都没有哇!

    “江……老师?”

    江渡狭长的凤眸里爬着红血丝,眼瞳里的暗色犹如活物一般在纠缠翻涌,半是疯色,半是一种堕入深渊的人看到一丝希望的希冀。

    金子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哑声。

    “我会让陈导过来带你们一会儿,大约两个时。”

    完,男人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大踏步地离开了练习室。

    金子颂呆愣了一会儿,有几个选手凑过来问他:“颂,江老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一会儿陈导就来了,咱们先练,有疑问等陈导来了再问。”

    “好!”

    休息室里,刘招财看了看江渡宝贝似的捧在掌心的珍珠,再看了看对方近乎偏执的神情,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家里护工的电话。

    趁着电话还没接通的工夫,努力给人做思想工作。

    “……江渡,不是我故意击你,我也希望栀能早点醒过来。”

    “可是你你在练习室里感觉栀在看着你,还这颗珍珠是突然出现的,是栀留下来的……你这,你搁这跟我讲灵异故事呢?!”

    “而且我也跟护工交待了,如果发现栀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哪怕就是手指头动了动,也要立刻给我电话,但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刘招财担忧又无奈地扫了一眼江渡。

    在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对方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照这样下去,栀还没醒呢,他家艺人的精神就该出问题了。

    电话接通,刘招财还没开口,手机就被江渡夺了过去。

    “苏栀有没有醒过来?”

    “江先生?苏老师她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您怎么了?”

    江渡的呼吸一滞,眼尾下压,刹那划过一丝失落。

    “……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吗?”

    “没有。医生也才刚走呢,做过全套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渡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落,俊美的面上神色愈发森冷。

    “喂,喂?江先生您还在听吗?”

    刘招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心翼翼地把手机拿回来,跟护工叮嘱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江渡,今天可能真的是你多心了。你要是觉得累了,今天的录制我跟导演一声,你要不休息一会儿,相信观众也能理解的。”

    “我请陈导帮我暂时带了一下选手,请了两个时假。”

    “那也好,你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拿瓶水——”

    “我想回家一趟。”江渡蓦地抬起眼,眼里的光很亮,但是又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

    综艺的录制场地离家并不算远。

    夜色已深,过了上下班高峰期,道路倒也不算拥堵。

    四十分钟后,汽车在院子里停下,刘招财看着江渡开车门下车,嘱咐了一句。

    “快去快回。”

    家里的灯火通明。

    苏栀睡着的卧室也开了一盏橘灯,人鱼的呼吸恬静悠长,只是手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

    因为输液的温度低,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发白。

    江渡在她床边站定,去冲了一个热水袋敷在她掌心,才在床沿处坐下。

    “苏栀?”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他把掌心摊开来,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颗珍珠……是你送给我的吧?”

    “如果你醒了,就不要再装睡吓我了。”

    一片寂静,回答他的只有窗外聒噪的蝉鸣。

    江渡垂下眼睫,眸底的颜色被遮掩住再看不清楚,但是掌心又一点点握紧了,骨节发白。

    “……没关系,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我还要回去继续录制综艺……晚一点再回来陪你。”

    他俯下身,轻轻在少女的眉心落下一吻。

    眉宇温柔了少许。

    “晚安。”

    楼下刘招财已经在催促他。

    虽然演员们在后场排练的镜头只会挑选一些剪成短片,在竞演的时候播放,但是身为导师自然也不能离开太久。

    江渡缓缓起身,刚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蓦地转身回到房间,开始翻找抽屉。

    他之前从未动过苏栀的东西。

    抽屉里摆放的都是一些海豚、鲨鱼挂坠,还有一些漫画书。

    江渡将这些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又一样样归位,终于在抽屉的最深处看到了一个盒子。

    苏栀是在夜半惊醒的。

    这一场梦做得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

    她坐起身,这才感觉到眼角好像有些酸涩,起身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眼尾红了一片,眼皮也有些肿,似乎哭了许久。

    梦境的内容如同刚出土的画卷,在迅速地褪色。

    她只记得自己在练习室里看到了江渡。

    然后竭力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不管怎么喊怎么叫,对方都没有理睬她。

    后来她好像就委屈地哭了。

    苏栀定了定神。

    这场梦应该算是个好兆头,因为在她穿越回来之前,也做过很多次见到父母的梦。

    等这样的梦越来越真实,她大概就可以回到江渡身边了。

    只是……

    需要找到一个方法,让自己可以随意控制穿越的节点和在每个世界停留的时间。

    否则的话她的父母看到她某天又突然昏迷,不知道还承不承受得住。

    而到了书里的世界,要是动不动就突然穿越,她的粉丝们看到她好端端的在一个节目上忽然昏倒,估计也会被吓出心脏病。

    苏栀回到床上,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整理出什么思路。

    只好重新阖上眼。

    希望梦境可以继续延续下去,让她再多看一会儿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