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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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神情那样漠然, 仿佛只是看一出好戏。

    谢柳忍不住想,要是她答应了王顺,陆筝会如何?

    会喜笑颜开的起哄?还是撕开微笑的伪装?

    是的, 她还对陆筝抱有一线期望, 期望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实际他的内心和自己一样痛到不能呼吸。

    可这丝期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自始至终, 少年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没有半分异样。

    谢柳认输了。

    她坦然承认, 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陆筝是不喜欢她的,他心里没有她, 所以自然也不会在乎她到底会如何回应王顺的表白。

    谢柳也消了赌一把的念头。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试探陆筝了,在他眼里, 或许自己就是个笑话。

    谢柳眼里凝了泪,但她轻吸了一口气, 没让眼泪掉出来。

    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后,谢柳泪眼朦胧看了王顺一眼,想拒绝,却因为泪意太浓而不敢开口。

    于是谢柳什么都没有,她转身离开了。

    一开始步子还很稳,腰板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 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泪意汹涌而出,脚下的步子也变得凌乱、慌张,逃得特别狼狈。

    谢柳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处。

    刚刚表白完的王顺还涨红着一张脸, 轻皱着眉有点担心。

    “筝哥,谢柳好像哭了啊,你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王顺心翼翼开口,目光移到了陆筝脸上。

    走廊里的灯色偏暖,却也驱不散少年面上的孤寂和悲伤。

    王顺的视线僵在他脸上,语气颇为无奈:“筝哥,你何苦这么伤人伤己。”

    陆筝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王顺道:“记得我跟你的,把谣言散出去,让她相信。”

    末了,少年想起了什么,“顺子,你替我……送她回去。”

    “悄悄跟着,确定她安全到家就好。”

    该的都完了,陆筝转身回了包间。

    门关上后,少年的身影彻底隐没在昏暗中,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包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底的疼痛感似的。

    事实证明,即便是酒精,也不能完完全全的消除这种痛感。

    ……

    谢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大伯家的。

    等她的大脑恢复运转时,闹铃响了。

    是零点的闹铃,新的一天开始了,这天是谢柳的生日。

    她的思绪回笼了,目光聚焦在书桌上安放着的玻璃球上。片刻后,谢柳点亮了玻璃球,音乐声响起,里面的麋鹿随着玻璃球转动着,雪花纷飞。

    今天之前,谢柳还计划着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和陆筝他们一起庆生。

    要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去县里的游乐场玩。

    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她哪儿也不用去了,这个生日,一点也不快乐。

    谢柳盯着那个玻璃球看了很久,久到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翌日清,是大伯娘李香敲门叫醒了她。

    大伯娘为她做了长寿面,大伯还送了她一条樱桃粉的连衣裙,是给谢柳的生日礼物。

    这是谢柳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可她高兴不起来,一大早便顶着红肿的双眼,默默吃面,跟长辈们道了谢,然后默默去学校考试。

    等她下午回到家里,爸妈为她寄来的生日礼物已经送到了。

    还是一如既往,学习用品,吃的和穿的,没什么新意。

    他们甚至忙得电话都没,李香还为此悄悄跟谢茂华吐槽了两句,没敢让谢柳听到,怕她伤心。

    然而谢柳根本没空为了父母伤心,她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直到夜深人静,才稍稍清醒了许多。

    谢柳想起了白日里听到的传闻。大家都陆筝有个暗恋了五年的学姐,是上一届高三的学姐。

    听那个学姐和陆筝是青梅竹马,以前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传言,陆筝除了那个学姐,谁也不会爱。

    谢柳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食堂吃午饭。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她好像疼得已经麻木了,没有知觉了。

    这个传言,一直持续到高三开学,还有人起。

    但谢柳已经能面无表情的听完故事的内容了。

    高二期末考试,谢柳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所以她在暑假里,接受了父亲为她安排的补习班,一直让自己处于忙碌状态。

    高三开学,谢柳便主动找班主任调换了座位,她去了班里的黄金位置,教室正中第三排的位置,远近适宜,是绝佳的听课位置。

    谢柳调了位置后,一心扑在学习上,像变了个人似的。

    除了学习,其他话题一概拒聊。

    久而久之,班里的人都传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

    谢柳自己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模考试回到了年级第一名,且持续保持下去。

    与她的励志相比,陆筝就显得颓废许多。

    依旧日复一日的虚度光阴,考试成绩永远倒数,不知道被荣嬷嬷约谈了多少次。

    但陆筝始终一副不学无术的态度,荣嬷嬷实在是没辙了,终于撒手,不再管他。

    这两个人的疏远,全班人都看在眼里。

    流言又渐渐发酵,演变,最终传出了谢柳向陆筝表白被拒绝,然后发愤图强一心向学的励志故事。

    就连杨东都好奇起来,某天午休的时候,他和陆筝躲在教学楼过道边抽烟。

    便随口问了陆筝一句:“筝哥,你和谢柳怎么回事啊?”

    “那丫头不都是跟在你身后玩儿的吗?”

    火的少年轻皱眉,火焰在风里摇曳。僵了片刻,他点上烟,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

    陆筝低笑,回了杨东的话:“那丫头啊?可能是幡然醒悟,回去好好学习了。”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她跟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少年嗓音刚落,谢柳从过道里出来,往厕所的方向去。

    陆筝夹着香烟的手指轻颤了一下,面色略僵,却又很快恢复寻常。

    倒是旁边的杨东,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筝哥,刚才我们的话,谢柳她……听见了吧?”

    陆筝低眸,灭了指间的烟,将手揣回了裤兜里,没什么情绪地喃喃一句:“谁知道呢。”

    听见了便听见了吧,终归他的都是实话。

    他们不是一路人,从一开始就不是。

    ……

    进入高三后,时间好像被按了快进键。

    谢柳全力备考,在高考结束的当天,便和谢树华连夜回了绵城。

    她走的那天晚上,临川镇下了特别大的一场雨。

    暴雨滂沱,街道上的积水没过脚踝,雨幕里很难看清行人。

    谢柳要离开临川镇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

    因为没有需要告别的对象,如来时一样,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人,所以便悄悄走了。

    只是父亲的轿车开车巷子时,谢柳隐约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立在巷口对面那棵老榕树下。

    可也只是一眼,那个身影便不见了。

    是以,谢柳认定那是她自己的错觉,是她心底深处对陆筝残存的那一丝念想,造成了这一错觉。

    她决绝的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没再往窗外乱看。

    望着前窗玻璃外的雨幕,谢柳展了眉,不再抱有期望了,因为她要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地方了。

    就让那些过去的美好与痛苦,都埋葬在回忆里,尘封起来。

    这是谢柳离开临川镇的那天,给自己立下的心理暗示。

    事实上,她在国外的这些年做得很好。

    从来没有在异国他乡,想起过陆筝这个人,一直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安稳又平顺的前进着。

    直到前不久,谢柳在她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许愿,从今往后要为自己而活。

    所以她辞掉了国外的高薪职位,毅然决然回了国,向父母坦言了自己不喜欢当医生,也不喜欢他们为她规划好的一切。

    谢柳记得,那天母亲第一次在她面前掉眼泪,是被她那些不孝的言辞气哭的。

    她也记得父亲落在她脸上的那巴掌有多痛。

    但饶是如此,谢柳还是离开了那个家。

    她搬出来了,现如今一个人住在一个环境清幽的区里。

    租房的地段中等偏上,是比较宽敞的大套三。

    最初租住的时候,谢柳还有些积蓄,加之自己对住宿条件要求比较高,便爽快的跟房东签了三年的合同。

    房租是季付,第一次付款包含了押金,花去了谢柳四分之一的积蓄。

    她并没有感到肉痛,一直寄希望于自己能很快找到一份她喜欢的新工作。

    结果离家出走两个多月了,谢柳还是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收入没有,开销倒是不少。因为表妹苏聆也离家出走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这个表姐,来投奔她来着。

    这阵子,谢柳一个人担负两个人的生活开支,加上苏聆那丫头向来是娇生惯养的,过不得苦日子。

    所以她现在已经快没钱付下个季度的房租了。

    谢柳只好先把找份稳定又喜欢的工作这件事情搁置下来,去网上接了零散又廉价的单子,给一些酒吧驻唱的歌手写词谱曲。

    这次受邀回临川镇参加同学聚会,其实并不是主要目的。最主要的还是找灵感,写词谱曲,完成工作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