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花商会(3)

A+A-

    要卓州城里最美的花魁,那就要去云海楼了。

    “棉姑,别来无恙。”一声笑也不压低声音,大摇大摆、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云海楼头牌——棉姑的房里。

    “有恙无恙都是那样……”棉姑坐在铜镜前左右量自己的发饰,拔下金步摇,换上一支镶了碧玺花的白玉簪,又左右照了照,神情似是不太满意,“你怎的来了?”

    “来探望你。”一声笑走到棉姑身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梳妆台上,“礼物……”

    “哦?”

    棉姑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真心实意地开心,“是什么?”

    拿起锦盒,里头躺着一对鎏金的玉兰花钗,碧玺做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点缀钗头,看起来十分可人。

    棉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爱不释手,轻声道:“真好看……”

    一声笑解下棉姑刚戴上去的碧玺花白玉簪,把那对玉兰花钗别到棉姑头上,看着镜子里的棉姑,一声笑轻声道:“好看……”

    棉姑笑了起来,和镜子里的一声笑目光相对。“你是惯会讨好女人的。”

    闻言也不反驳,一声笑俯下身轻轻嗅了嗅棉姑衣领上的香气,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总是费了心思的。”

    瞧着这玉兰花钗确实好看,棉姑收起先前的金步摇和碧玺花白玉簪,又把放玉兰花钗的锦盒放到镜子旁,细心地整理好。

    而后站起身走到圆桌便,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递给一声笑,“拍卖会明天子时开始。”

    “地点呢?”

    “明天下午才公布。”

    一声笑轻轻吹开茶面上的花瓣,“每回都这般神秘。”

    “越神秘才越吸引人。”棉姑着拿出一块的铁牌,上头纹路复杂,「青花」两字清晰可见。把铁牌递给一声笑,棉姑嘱咐道:“切忌收好。”

    “自然。”一声笑接过铁牌,手心一翻,铁牌便不见踪影,被一声笑稳稳收进大带里。

    看着棉姑精致的侧脸,一声笑慢慢饮尽杯中的茶,两人对坐着不时闲话几句,不一会儿传来扣门声:

    “棉姑,该上场了。”

    棉姑应了声,起身走了出去,一声笑把杯子倒扣放回原处,掠出窗子,也到了西大街上。寻了个好位置,一抬头却看见了认识的人。

    “王爷……”一声笑不确定道,看了看四周,仁王身边只有一名戴狐狸面具的男子,没有侍卫跟着,那个白胖脸的太监不在,也看不到关鸿丰或者左鸣的身影。

    “许久不见。”陈恪也有些意外遇见一声笑。压低声音,简单道:“已化名徐恪,人在江湖,且以江湖方式相称。”

    一声笑会意地抱拳行礼:“徐公子。”

    又去看徐清风,对上面具后明亮的那双眼睛,猜到这是那个傻子,又敏感地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徐清风记得一声笑,眨眨眼,好奇地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一如印象中的那样洒脱不羁,面容也是那样俊朗。“在下徐望舒。”看出一声笑的迟疑,徐清风摘下面具主动道。

    一声笑眼底划过吃惊,随即调整好表情,落落大方问候,“当时缘浅,如今再见,徐公子好生灵气俊俏。”一声笑一直都觉得徐清风的眼睛好看,赞美之词自然而然道出。

    陈恪凉凉地看了一声笑一眼,在一声笑犹自莫名不解的时候又收回目光,看向舞台上缓缓走出的妙龄女子。

    女子穿着粉绿的罗衫,白色的绫罗坠地,赤着脚,利落地几步踏上红色雕龙大鼓的鼓面,扯下外罩的薄纱,大胆地露出香肩和一截蛮腰,摆出起势——左脚足尖点地,右手扯着左手的水袖挡住半边脸庞。

    人群已经沸腾,欢呼声此起彼伏,又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寂静下来,静静看女子的表演。

    陈恪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向来鼓上舞都气势恢宏,汹涌浩荡,极为振奋人心,女子甩着长长的水袖,柔中带刚,每个旋转跳跃间都似藏着千军万马。

    徐清风也目不转睛,紧紧攥着手心。女子仅一人,却势若万马齐喑,突兀地,音乐骤停,女子也停格般停下,正好对着徐清风三人,徐清风这才看清女子的面容。

    云海楼花魁绝不是浪得虚名——巧的瓜子脸,标致的五官,目如点漆,清新绝俗,肤白如新剥鲜菱,画了英气十足的眉妆,眉间画了红色的花钿,不是楚楚动人,确是巾帼不让须眉。

    徐清风只觉得那浩荡的激情还在心里冲撞,女子舞姿带来的英勇和决绝让他羞愧,想到心中藏着的诸多秘密和江山浩大将要发生的动荡和波折,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感觉油然而生。

    陈恪似有所感,偏头去看徐清风,只见他眼底光芒熠熠,却只是痴痴地看着前方。

    女子一摆水袖,水袖荡出,腾空翻滚,落地,收势——行云流水般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女子露出一个微笑,目光与一声笑对上,默契地眨眨眼,退下舞台。

    “这是云海楼的花魁棉姑,以鼓上舞扬名。”一声笑看着棉姑转身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面向陈恪,“王爷可能猜不到,这女子的身份。”

    陈恪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棉姑本名林棉,一年前的锡州贪污案里,为害一方的锡州府尹林素新,正是棉姑的生父。”一声笑缓缓道,“林素新下狱、斩首,林棉辗转南下,生死波折,最终流落这烟花之地,可笑是父亲为腐为败,林家一门酒肉臭,却出了这么个刚正不阿的女子。”

    陈恪也十分意外,想起赵可欣也曾提起过锡州案。徐清风看向一声笑,也做出吃惊的表情,随即又敬佩道:“巾帼不让须眉,望舒自愧不如。”

    一声笑「嗤」的一声轻笑,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大公子、二公子这边请,后面的节目没什么看头,倒不如往那边的茶座去,正好也有要事相商。”

    陈恪和徐清风跟着到街角僻静的茶座坐下了。

    “我一直跟关鸿丰保持联系,先前他托我查青花商会的事,又了你们西行来卓州的事,让我只管过来寻你们。”一声笑着,“是有金铃花的线索吗?”徐清风关切地看着一声笑,希望能是好消息。

    但一声笑却摇头道,“金铃花着实难找,但拍卖会就在明晚,可以一去。”

    “哦?这个拍卖会不是设置了很高的门槛么?”

    一声笑自信一笑,“自有办法。”

    几人又闲话几句,不多时关鸿丰和左鸣寻了过来,苏里白恹恹地跟在后头,看见了一声笑也提不起兴致,抬头瞅了一声笑一眼,眼神颇为哀怨。

    一声笑可就觉得稀奇了,哪回苏里白看见他不是嗷嗷叫唤着,拼命似的扑上来,不由得凑过去问他:“怎么,脸这般红?”

    苏里白张嘴又闭上,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却有些狠狠:“没事,不用你管!”

    关鸿丰笑着拍拍苏里白的头,只觉得苏里白天真得可爱。

    苏里白二十一岁,却还像个少年般,想必是先前一直被拘在青衣门的缘故。

    但细起来,徐清风还比苏里白三岁呢,却稳重大方,更能独当一面。

    “不用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丢人的事了?”一声笑毫不留情地取笑他。

    这也没错,方才在云海楼,苏里白看着太过于稚气,被一女子当众调戏了,苏里白不知所措,脸红得像猴屁股,青涩得让那女子也尴尬起来。

    苏里白不论一声笑什么,就是装作没听到,也不理他。

    关鸿丰莞尔,和左鸣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回了客栈,徐清风喝了杯茶,倚在桌边便不想动弹,陈恪拥着他,“累了?”

    “有点。”靠在陈恪怀里,熟悉的味道环绕,徐清风有些昏昏欲睡。“明天找不到金铃花怎么办?”

    “不用担心,还有持律大师呢。”

    徐清风低低应了一声,又问他:“查到下毒的人了吗?”

    “还没有。”追查下毒的人应该要趁早,但是陈恪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下毒的人偏偏又十分心,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是陈恪还是坚持他最先的猜测,下毒之人就在他身边。

    第二日子夜很快就到了。

    天问和乌苏里夫妇留在客栈,陈恪和徐清风按着一声笑留的地址往城外去。

    到了地方,除了一声笑和苏里白,还有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以白巾遮面,对着陈恪恭敬地一福,似乎清楚陈恪的身份。

    “女棉姑。今夜的拍卖由我带各位入场。”

    林棉?陈恪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子怕是不简单,询问地看向一声笑。

    一声笑没有多,示意回头细,本来今夜只有他带陈恪等人去拍卖会,苏里白突然冒出来就让他头疼不已。

    没想到到了城外的角亭,棉姑也来了,棉姑什么都没有,一声笑也不清楚情况。

    棉姑领路,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到达了一所不大的山庄。

    山庄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平平无奇的门口挂着两盏朴素的引路灯,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两点幽黄的光。

    门口没有人,棉姑径直推开门进去了,山庄里一个人都没有,屋内倒是亮着灯,照亮了庭院里的路。四周太过安静,陈恪几人也不话,默默跟在棉姑身后。

    棉姑轻车熟路地带路,陈恪细细量这个山庄,尽管是夜晚,陈恪还是觉出一丝不对劲,这里头似乎比在外头看见的更些。

    穿过花园,又过了游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直到半柱香后来到一扇木门前,才看见今晚第一个活人。

    门口的童恭敬地向棉姑行礼,棉姑拿出一块铁牌,童看了看,点了点头,推开木门。

    顿时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有扬锣捣鼓,又有众口嚣嚣,但细听又什么都听不明白,只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感受到现场要沸腾的热度。

    “到了。”棉姑:“这就是青花的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