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3)
“左鸣?”
关鸿丰扣了扣门,走进屋里时,左鸣正坐在桌边发呆。
也不是双眼无神、也不是神情呆滞,左鸣对着杯茶,静静地坐着,关鸿丰还是一眼看出他情绪有些低落。
“你怎么才回来?”
左鸣捉摸不定仁王的态度,现在仁王和徐公子关上房门话也不知什么,心里有些急躁又有些慌,看到这才回来的关鸿丰,左鸣不禁埋怨,甚至有些迁怒:“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关鸿丰悻悻地摸摸鼻子,没自己翻遍了整个会场找他的事。
左鸣站起身,心里烦躁,便想出去走走。
“诶,去哪儿?”
“怎么?要报备你知道?”突然间就变得敏感起来,左鸣有些狐疑,关鸿丰是不是监视他的动向然后汇报给仁王?
“不是。”关鸿丰丈二摸不着头脑,少见左鸣这般有脾气,“怎么了,什么事惹你不快?”
“都!”话一出口左鸣又后悔,这般把脾气撒在别人身上像什么话!多丢人。
关鸿丰却不在意,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来:“别气,我有东西给你。”
关鸿丰着,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递给左鸣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什么?”
“你看看。”
左鸣接过锦盒,里头躺着一块色泽清亮的玉佩,花纹简单不繁复,看着便甚是称心。
白玉的颜色又合左鸣的心意,只是无功不受禄。左鸣合上锦盒,递还给关鸿丰:“很好看……”
“你不喜欢?”关鸿丰抿着嘴,有些失望。
“你真要送我?”
“就是给你的啊!”关鸿丰急急道,就怕左鸣不愿意接受:“你不是才丢了块玉佩嘛……”
“可是……”那玉佩一看就价格不菲,左鸣突然想起一事来,“你,不会是在青花会上买的吧?”
关鸿丰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贵……”
左鸣一时也不知道什么好,青花会的价格能便宜到哪去?
“我不能收。”左鸣闷声道,把盒子塞到关鸿丰怀里。
关鸿丰顿时急,拉住左鸣不让他出去,“我就是看它适合你,买了赠你的,你若不要,丢了吧,莫要还给我。”罢,关鸿丰板了脸,倒真把锦盒丢了出去。
“诶!你!”左鸣心里暗骂,伸手一捞,接住锦盒,看关鸿丰一脸执拗,不由得无奈。“那你实话,花了多少银子?”
关鸿丰紧闭着嘴,他可知道不能,了左鸣就拿钱给他了,他才不要钱呢。
“不?”
关鸿丰摇摇头。
左鸣一扬眉,似乎恼怒了,生气的表情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你不,那我不收!爱丢丢!”左鸣着作势丢那盒子。
知道左鸣不会真的丢,但关鸿丰还是赶紧赔笑脸:“好了,我了你不准给我钱。”
“行……”
“不准还给我。”
“可以……”
“要戴……”
“再磨叽我不要了!”
“好好好!”关鸿丰又连忙哄他,“也不多,真的,也就二百两。”
“呃……”看着关鸿丰,左鸣脸上摆了两个大字:不信!
“三百两……”
左鸣又作势要丢盒子,这回动作更大,抡起胳膊像要人。
“四百两四百两!真的!不能更多了!”关鸿丰严肃认真地保证,一边伸手压下左鸣的手,从锦盒里拿出那块玉佩:“就是想送你什么,你就收着吧。”
玉佩与左鸣先前的那块有些像,但丢了玉佩后,挂玉佩的绳子也被他解下随手一丢,不知道放哪了。
但是关鸿丰送的玉佩配了跟黑色的系绳,搭配着甚是好看。关鸿丰拿着玉佩比划比划,替左鸣系在革带上。
量两眼,关鸿丰心满意足道:“好看……”
左鸣低头量,心里也确实喜欢,扭捏两下,直爽地道了声谢谢。
关鸿丰心下也松了口气,量左鸣的神情,也不去探究先前左鸣怎的不愉快,问他:“吃了吗?”
左鸣摇摇头,回来到现在,他滴水未沾。
“那去吃饭吧。”关鸿丰率先往外走。
左鸣点头答应,跟着走出房间,没走两步,迎上全公公。
“左队长,王爷有请。”
左鸣一愣,含糊应了一声,让关鸿丰自己去吃饭,自己跟着全公公走了。短短几步路,左鸣却紧张得冒汗,手心攥得紧紧的。
“左队长?”
“嗯?”左鸣回过神,两人站在楼梯口,全公公唤了他好几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您。”左鸣恭谨道。
全公公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起来我痴长你几岁,有些事情看得多些,我这几句你别见怪,毕竟王爷没把你当外人。”
全公公这是在提点他?左鸣有些不知所措,他这个卧底难不成这么明显?
神色复杂地走进陈恪屋里,左鸣发现徐清风不在。
“参见王爷。”
“嗯。”陈恪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没让他起来,也没别的话,左鸣就这样跪着,足足跪了一刻钟。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
“知道。”左鸣不敢抬头,陈恪问什么,他答什么,恭恭敬敬,不多一句别的。
“那金铃花如何寻来?”
“几人指引着往那去,便寻到了。”
“你可知那花里有什么?”
再迟钝的人怕也能听明白了,但是左鸣万万没想过那金铃花有问题。
但细想之下,后悔不已,谁保证了青花会的东西全是真品?突然找到金铃花,他就该先怀疑那花是不是有问题!
“花里藏了一只毒蜘蛛。”
左鸣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王爷!属下不知情!那花,那花……”左鸣越着急,越是词穷,心里懊恼不已。
左鸣的神情不似作伪,陈恪也就不再细问。徐清风没有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了,信徐清风下意识爱护他的那些动作,信他不害他。但陈恪的温柔只针对徐清风。
“你如何给本宫下的毒?”
“用熏香。”左鸣坦白道,“收买了收衣服的宫女,用金铃花制的熏香,味道极淡,效果也不强,但……”
但日积月累,终于埋下病根。
“没有解药?”
“徐大人只给了毒药。”
虽然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陈恪还是有些失望。
“你入王府,本宫待你不薄,前事本宫不追究,但今后也不留你了。”
左鸣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自幼是孤儿,徐家养他,教他习武,不曾苛责他什么,进入仁王府这样的任务,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就接受了。
卧底的日子不难,把仁王真心当成自己的主子,好好伺候便是。
一开始只当这卧底任务危险万分,时时可能送命,但徐逵宁却要求他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地监视,不需要做别的。
于是他就在仁王身边待了下去,从普通的侍卫变成暗卫,从暗卫变成暗卫的头领,一步一步往上走,越走越高。
左鸣二十岁入王府,伺候仁王至今,正是第六个年头。
徐府突然倒下了,满门抄斩,左鸣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何去何从,只好便继续待在仁王身边,维持表面平静的日子。
但他心里知道,仁王可能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反复煎熬,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看着太恒宫里来来去去的人,想到这些仰着仁王鼻息活着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左鸣更加愧疚难安。
他不敢一个人独活。
徐府灭亡后,左鸣便停用了金铃花制的熏香,心里默默估算仁王毒发的时间。意想不到的是,徐清风突然出现了。
事情一再反转,左鸣也被动接受。左鸣比任何人都清楚,暗杀王爷这样的罪名,是要杀头的。
平心而论,仁王是位好主子,驭下严瑾,任人唯贤,逢年过节从不少了谁的赏赐。离开王府,这样的处罚,是仁王最大的仁慈。
没有哀求什么,左鸣重重磕了三个头。
利落果断,敢作敢当,陈恪其实十分欣赏这样的人。目光落到左鸣腰间,陈恪突然想起,重生前关鸿丰似乎总是拿着这样一块玉佩摩挲。
“徐府一案,你知道多少?”
“禀王爷,极少,徐家这两年只联系过我三次。”
“嗯。”陈恪颔首,没有别的要问的了,挥挥手让他退下了。忽地又想起一事来,问他:“京城来旨的事,你没让你主子知道吧?”
你主子?我主子?左鸣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傻了,仁王方才既是不要他了,那这主子……是指徐公子?
“嗯。”点点头,左鸣呆呆地走了出去,连行礼都忘了。
门外关鸿丰一脸焦急,要不是撞见全公公一个人碎碎念,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你……”看左鸣惨白的脸色,关鸿丰不知道什么,咬咬牙,道:“你要是离开,那我也……”
全公公笑起来,断关鸿丰的话,“左队长,徐公子在天问师傅房里。”
虽然不是仁王的暗卫了,但是徐公子是他的主子,徐公子又和仁王是那样的关系,不就变相把他留下来了吗?
左鸣这才回过味来,脸上重新有了血色,感激地看着全公公:“多谢全公公!”
全公公掩着嘴笑,关鸿丰没搞清楚情况,却也跟着眉开眼笑的,左鸣也不禁欣喜,随即想起一件大事来:
京中的密旨是让仁王回京去,徐公子原来还不知道?!这下怎么办,现在,徐公子才是他主子啊!
左鸣抬眼看天问紧闭的房门,顿时觉得心塞,仁王明天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