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未转头是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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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大漠的气候实在干燥不已,云深适应的还行,千秋本就是楚国人,再来适应一遍也没什么。

    但即便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适,第二日还是早早的醒过来了。而此时,天还未亮,营中也十分安静。

    既然醒了那就起来,云深趁机吻了吻千秋,一如既往的收下了恼怒的一瞪眼,弯唇笑了笑。

    草草的洗漱,穿衣束发,两个人走出他们的营帐,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在疲倦的瞌睡的守卫士兵。

    两个人倒没去叫醒,而是绕了个弯去了另一个方向。见千秋疑惑的眼神投过来,云深道:“千秋还记得我过的,不让他们听我的?”

    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那一夜实在是太过……那什么了,千秋在洗浴时又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声。

    然而云深始终没有回答他,因此他便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醒了就没再问,没想到却是真的。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云深牵着他走到一个稍微一点的营帐前停下:“周副将……”

    千秋转头去看,果然看到刚起来的周副将从营帐内出来,看到他们也是诧异了一瞬,连忙道:“云将军,千秋公子,有什么事吗?”

    他撩开营帐的门帘:“请进……”

    云深和千秋走入他的营帐,里面的布置和他们的差不多,不过还多了好几把刀枪剑戟。千秋扫了一眼,陡然发现里面有一把上好的利剑,一下子就驻足了。

    周副将见他的眼睛牢牢的黏在那把利剑上,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走到那几把刀枪剑戟前,取下那把一直被盯着的利剑,抚了抚它的剑身,转身走到云深面前,双手呈上:“云将军,这把剑名叫拂叶,是……是云峰将军生前命铸剑师铸的。他,将来有一日您想上战场了,便将此剑给您。”

    拂叶剑身青翠,隐隐有流光流转。云深伸手,拿起这把利剑,猛地抽剑出鞘,剑身过鞘,发出流利而响亮的一声「锵」。

    剑身出鞘的瞬间,流光更甚,一瞬间竟是熠熠生辉!而剑刃更是锋利无比!

    千秋脱口赞道:“好剑!”

    云深看他一眼,将拂叶收剑入鞘,递给千秋。

    这下不光是千秋吃惊,连周副将都被吓了一跳,出言道:“云将军,您、您这是……”

    云深理所当然:“千秋喜欢,那便给你。”

    千秋连忙摆手,不字刚出口手里就硬被塞了这把拂叶剑。

    他愣愣的握着这把不轻不重的剑,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云深不言。

    周副将看了看,似乎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插手这样的事,只得道:“拂叶剑给千秋公子也没什么,云将军,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刀枪剑戟,您要不要来挑一件称手的?”

    着就已经让人拿来了不少兵器,一字排开,千秋略略的看了一眼,虽的确都是上品,但都不及自己手上这把拂叶这么好。

    他轻轻蹙着眉看着云深,云深慢慢的走过这些兵器,最终停在一把冰蓝色的剑前,伸手拿起掂了掂:“就这把吧。”

    他转过身来:“可有名字?”

    “漱月。”周副将道,“被洗漱过后的月更加清冷,取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着,他就看到云深翻手将剑抽出,冰蓝色的剑身亦有微微流光流转。

    但到底比拂叶弱了点,剑刃似乎也没有这么锋利。云深看了看,却颇为满意。周副将道:“云将军,漱月有些重的吧?”

    云深答:“称手即可。”

    完他走到一旁坐下,千秋亦抱着拂叶跟过去。看他们的架势周副将便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刻叫人放下门帘,认真的坐下来。就听云深道:“周副将,前几次征战,军队都是如何的?”

    一提到这个,周副将的眉头一皱,叹道:“沈将军在,自然是不顾一切冲锋陷阵。”

    “就、就没什么策略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周副将看千秋一眼,沉声道,“但主要的不过也还是冲锋陷阵罢了。”

    云深似是早就知道了是这个回答,面上波澜不惊,只是让周副将继续。

    周副将便道:“之前云峰将军在时,我们都并非一味硬闯的。但是沈将军来了之后,一直固执的认为只要往前冲,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往前冲自然是好的,刚开始也的确起了十分大的作用,士气高涨。但时间一长,楚军就找到了我们这种法的弱点,如今……”

    千秋道:“那可有想过改变策略?”

    周副将道:“这个自然也是有的。沈将军自己改了几次策略,但无一例外的中心都是一味的闯,我也与他过好几次这个问题,都被他驳了回去,丝毫不受重视。”

    “这便是了。”

    千秋和周副将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云深身上。

    云深轻笑着:“这便是我的方法了。”

    千秋一头雾水:“什么?”

    云深站起来:“非我提出什么能扭转局面的策略要他们来适应我,而是我去适应他们。”

    与其让泱泱几万大军来适应他们,倒不如他们去适应这个军队的风格,然后把他们独特的风格无限的扩大,大过他们的弱点,要好办的多。

    从周副将的营帐里出来,千秋的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

    周副将不愧是久经沙场,云深的话一出来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两个人立刻开始激动的聊上了。

    千秋原本也是极其明白的,但是后来听着他们极快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点着地图分析又立刻开始发晕。

    他现在只知道云深是要按照军队现在的特点以及他们最擅长的法,摸索出一套策略来。正想着,云深突然停下脚步,千秋抱着拂叶猛地撞了上去:“??”

    云深从袖中拿出一张什么东西,在千秋眼前一晃:“千秋,继续识地图吧?”

    两眼发黑快要卒掉的千秋:“……”

    ——上战场,识图认地形是最重要的。

    来时的一个月,云深几乎是逼着他学习,然后意外发现他对军事地图的辨识能力要好一些,而且不要与他什么东南西北,非得要上下左右才行。

    看到半途的时候,沈跃集结了所有轻伤无伤的士兵训练,云深自然过去看了,千秋心沈跃估计也不太想看到他们俩,干脆他就不去了,省的一会儿又吵起来,影响实在不好。

    地图上标有云深点的标记,并在一旁做了注释,千秋一看就懂。

    此刻也容不得他再乱来,只能认认真真屏气凝神的看过去,在心中勾勒实际地形。

    不知道是不是花了心思认真起来,他渐渐的居然感到有了一丝开窍的灵悟。

    于是他便看得愈加起劲,外边送进来的军粮也草草吃完接着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一抬头,这才发觉天色已晚,而云深恰巧从外面走进来,一见他便问道:“千秋看得如何?”

    他连连点头,一蹦一跳的蹦到云深身边:“全都记住了,肯定能认出来!”

    云深笑笑:“嗯……”

    待洗浴之后,二人便在床榻上交谈。云深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尽数讲给了千秋听。

    千秋本就估摸着他不在应该就不会起什么争执,果不其然,有云深在,他们真的相当和谐的度过了一天,也是难得。

    云深沉声道:“父亲在时,他并未与我过太多军中的事,也不曾与我过军中的风格如何。但就着这一日训练的情形来看,军队的风格并不适合沈跃激进的法。”

    他顿了顿,道:“较适合的,应该是看似散乱实则有神骨的法。这种法最适合在易守难攻的地形进行游击,则胜算要大上很多。”

    “不过这也是我的一时猜测罢了,具体如何,还需要在实战当中亲眼所见才是。”

    千秋抓住在他身上乱游离的手,轻哼道:“你的猜测向来都是准的……别乱动!都是那个沈跃,自以为是,他才是……我了别乱动!他才是纸上谈兵吧!”

    云深好整以暇的眯眼:“嗯,睡吧。”

    千秋翻了个身,背对着云深缩进他的怀里,喃喃道:“都了不准乱动。”

    大漠的月亮格外的荒凉,移至夜空中央。蓦地,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划破长夜!

    千秋惊恐的睁眼,云深不待与他什么,拍了他一下便急忙起来换上衣服。

    两个人匆忙换好衣服带上佩剑,迅速冲出了营帐。而此时,营帐之外已经集结好了一大群一大群将士,周副将骑在马背上,已经整装待发。

    千秋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体内热血隐隐开始沸腾。夜色之下,他已经远远的看到了那看似远在天际的楚国将士。

    他的手按在拂叶上。此时,沈跃才匆匆骑着马匆匆出来,他看了一眼云深和千秋,似乎带了点挑衅的意味,他转而去看远处的楚国将士,手中长枪一扬,齐国的号角声迅速吹响!

    浩浩荡荡的大战,竟然就在夜晚开始了!

    千秋沉色,看着已经远去的沈跃,看向云深。

    云深波澜不惊,叫来一个将士:“如今营中还有多少将士?”

    “云将军,重伤的还有三千,轻伤的一万。”

    “够了。”云深道,他轻抬下颌,道,“迅速集结三千轻伤将士,随我过来。”

    千秋不明所以,云深道:“地图可还记得?”

    千秋点点头:“全都记得。”

    “我们绕道,去看一看楚国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