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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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列颠的洋人被抓紧牢房的事情,当天并没有惊动康熙。午门的动静不算很大,政事又十分繁忙,胤礽得到消息也是慢了好几个几个时辰。

    不过次日,康熙还是从顺天府尹上报的折子上知道了此事,他倒是没太震惊,因为从牢房里捞洋人这事,早年间他也是干过的。可惜的是当初被他解救那个,现在已经去世了。

    吩咐了梁九功去传话讲人放出来之后,康熙就没再多此事。安抚是要安抚的,只是却不必大张旗鼓的去,大清的气度不能失在一个洋人身上。

    他预备着三五日之后便赐宴,让这不列颠的使者与朝中诸臣都见上一间,到时候再询问缘由,若是却是是侍卫们的过失,到时候当着不列颠人的面惩大诫,再略作对那洋人略作补偿便是。

    有了谕旨,麦尔斯在顺天府的牢房里待了两日便被放了出来。得到消息的徐日升和白晋急忙请旨去接人出来。两人也很无奈,好好的怎么就进了牢房呢?

    白晋和徐日升在这东方国家待的时间都不短,很清楚大清的君王一向是以礼待人。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二人才不免怀疑,到底不列颠来的家伙做了什么过分之事,才导致自己深陷牢狱。即使心里怀疑,此时也不好多问什么。

    出了牢房的麦尔斯一脸的萎靡不振。他眼角耷拉,脸色灰白。虽然在牢房里待的时间短,倒不至于蓬头垢面,但是精神上,他确实大受击。前不久才刚刚被吓唬的晕过去,紧接着又在昏暗的之中待了两日,换了谁,这时候也不会再精神奕奕。

    不过这两日的牢房体验,倒让胆的麦尔斯心里激出一股怒气。他定主意,在见到这个国家的君主时,一定要好好嘲讽一番。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吗?对待客人的方式就是把人直接放到牢狱中吗?竟还敢自称礼仪之邦?实在可笑!

    麦尔斯心里憋着气,白晋度其脸色,与徐日升交换了眼色之后安慰道:“皇帝陛下派我们来迎接您,请您回去好好休息,五日后陛下会赐下宴席迎接您的大人。”

    麦尔斯接连哼了好几声,因为疲累,倒没什么心情现在就放狠话。上了马车后,很快又瘫倒在车上。

    徐日升觑了一眼他几近昏迷的脸色,声对白晋道:“皇帝陛下看起来不是很重视这位大人呢?”

    白晋凑近他道:“自从走了南怀仁,皇帝陛下现在对咱们更加防范了。这位大人的事儿,他们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为好。”

    徐日升点点头,这不列颠人如果能闹出事儿来最好,闹不出来,他们也不会再帮忙做什么了。比起服皇帝信任他们的主,还是自己的脑袋更重要。

    两人定主意,以后不会再向麦尔斯传递更多关于大清底细的消息。

    五日后,康熙赐宴。

    宴会照旧在太和殿大殿前,照着以往皇子满月的规模办。看在不列颠人着要与大清贸易的份上,康熙真的已经格外给面子了。殊不知那准噶尔与俄国来时,连顿郑重其事的菜色都没见过呢。

    为着这一日大宴,不只是胤礽,连各位阿哥们都有准备。胤礽准备什么自然不用多,而阿哥们,则是都想着一定要找机会与这洋人多聊几句。换句话,麦尔斯在他们眼里的作用,大概就跟英语角差不多吧。

    清廷的规矩,但凡开宴,必得黄昏时分才显得郑重。所以这宴会戍时初,才刚刚开始。开宴之前,康熙特地交代徐日升转告麦尔斯,以往番邦来见,三跪九拜的大礼是不能免的。但不列颠与大清风俗不同,为显大清重视贸易之事,使者可免了跪拜之礼。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一种安抚了。

    只可惜,他的好意,气闷了好几日的麦尔斯没有能领悟到。

    所以从麦尔斯迈上太和殿的地砖开始,到他走到康熙跟前为止,他的脸色除了阴沉就没换过其他颜色。

    康熙的视力一直极好。看到麦尔斯那张几乎被怨愤完全包裹住的脸之后,他嘴角噙着的笑倒是没散,只是眼神眯了一下。熟悉他脾气的大臣都知道,皇上这是心情不好了,咱们都该仔细着点话了。

    胤礽的面色与他汗阿玛挺一致,只不过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寒光。几个阿哥的脸色都不好,就连对洋人最好奇的九阿哥,心里也早就怒火大盛。

    群臣眼见着这个洋人一路走一路胆大包天的直视君王,丝毫不顾尊卑有别,当即便有耿直之臣站出来怒斥道:“放肆,藩国,见了皇上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

    更有忠厚的官员一脸怒气的声讨道:“到底是国来的使者,规矩一团混乱!”

    康熙既没有命群臣禁声,也没有呵斥洋人不懂礼数,他倒要看看这洋人究竟想干什么。

    麦尔斯听不懂汉语,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正被如何嘲讽。他以不列颠的礼仪行李之后,便愈加大胆的直视康熙,用英文冷嘲热讽道:“听东方国家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是礼仪之邦,这几天我可是开眼了。试问有哪个懂礼仪的君王,会直接把自己的客人关在牢房里呢?”

    康熙皱眉,这洋人叽里呱啦了一堆,他一个字都没听懂。这到底的什么啊?

    白晋和徐日升因为要担任翻译之职,所以离康熙很近。这样大胆的言语,两人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但是现在,他们二人却闭口不言,丝毫不敢翻译这大不敬之语。

    等了半天,两人都缩着脑袋不话,康熙只能直接问道:“徐日升,你告诉朕,他刚才在什么?”

    “回陛下,他刚才…”徐日升冷汗快下来了,心翼翼的看了眼康熙的脸色之后,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该如何把这两句话胡乱翻译一下混过去了。

    只是,他也听皇子们最近正在集体学英语,因为不知道阿哥们的进度,所以生怕自己糊弄不过去。徐日升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还是不知怎么腹稿以及如何回话。

    正在他着急之时,却突然听到一清朗之声大声道:“回汗阿玛,儿臣听懂了这不列颠人的话,他方才这两句,是嫌弃咱们不懂待客之道的意思。”

    徐日升惊愕的抬头,正看到太子立在皇上的右边,正笑着解释不列颠人刚才的话。

    其实听完太子的翻译后,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终于不用自己传达了。

    三阿哥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但是悟完之后,他也比之前更生气了。正要上前怒斥几句,却发现自己正被四阿哥拦着。

    三阿哥急道:“四弟,你拦着我作甚!待我上去与那不开眼的人理论一番!”他已经把肚子里诸子百家嘲讽人的话都翻出来了,就等着对洋人一通怼了。

    “三哥别急”四阿哥没回头,放下了阻拦三阿哥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有太子在,必不会叫那不列颠人占便宜。”

    三阿哥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无论是口才还是其他,太子对上不列颠人,那肯定是全方位的击啊!

    想明白之后他便也不再着急,只背着手稳稳的立着,等着看不列颠人如何被自己的二哥降围击。其余阿哥也是如此,只不过九阿哥脸色的兴奋之色过于明显,还被离他最近的八阿哥瞪了好几眼。

    九阿哥委屈的嘟着嘴,听的懂英文又不是他的错喽。

    群臣也顾不得愤慨了,一时间太和殿静默极了。大家都等着看皇上是否会相信太子所言,对此大不敬的不列颠之人会如何处置,或者,他们在等着看太子会如何舌战不列颠人。

    康熙没有立时做定夺,看向一旁立着的几个阿哥,笑着问道:“朕听你们几个也都跟着太子一起下了苦功夫的,你们几个可知,方才太子所言可是事实?”

    九阿哥跃跃欲试,正要上前,却被机灵的六阿哥抢险道:“回汗阿玛,儿臣等愚钝,不如太子哥哥学识渊博,因此这不列颠人所言,儿臣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直接便翻了个白眼,老六你个笨蛋,你不懂,不代表咱们都不懂啊。

    他正要上前解释,便听到他汗阿玛哈哈大笑,指着他们兄弟笑骂道:“朕平日里教导你们多用点功,竟被你们都忘到脑后了。过了今日,朕定要好好罚你们。”

    九阿哥急的要跟他汗阿玛解释,却听四阿哥已经先于众人回了一句:“儿臣等有负汗阿玛圣恩,自当认罚。”

    站的最远的十阿哥无聊的想咬指甲,九哥,果然兄弟里你最笨了。没看到汗阿玛就是想让太子表现一下吗?

    几个阿哥都不吱声,康熙便又笑着看向胤礽,“你既然知道意思,便替朕告诉这不列颠人,什么是大清的规矩。”

    “是。”胤礽躬身行郑重一礼,然后转头看向麦尔斯,用英语回道:“阁下要与我论礼,那我得先问清楚,在你们的国家如果有人强闯国王的宫殿,他会是什么下场呢?”

    麦尔斯没想到他会英文,一时竟然愣在原地。

    胤礽也不催促,只是紧盯着他,等着听他能出什么狂悖之言。

    麦尔斯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话要解释。他理直气壮的道:“在我们的国家,所有的人民都尊重君王,根本不会硬闯皇宫,君王也不会给任何人轻易接近皇宫的机会。”<br>胤礽微微一笑,又用英文回道:“既如此,岂不是更明大清对你以礼相待。因为我的父王温和待人,不仅给了你接近皇宫的机会,还让你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跟我话。”

    麦尔斯张口结舌,他没想这东方人如此巧言。情急之下,他便又狡辩道:“这都是误会,我并没有直闯皇宫。而是受到了国王的邀请,所以才走到皇宫门口的。”

    “那请问麦尔斯先生”胤礽冷笑,“为什么我的侍卫们,你当时丝毫不停劝阻,直接就要冲过他们的防卫往我父王的皇宫里闯呢?”

    “这,这…”麦尔斯眼神里闪烁着慌乱,几番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再反驳。辩无可辩,但他还是为了面子强撑着道:“不是我的错,是那个人没有清楚。”

    胤礽收敛了笑意,冷哼道:“我的父王已经宽恕了你一次,你却不知悔改,今天还对他如此不敬。按照我们的法律,此刻你的人头应该已经挂在城门上了!”

    麦尔斯被他的气势震慑,双腿一软,不自觉的匍匐在地上求饶道:“请您宽恕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

    胤礽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转过身对着康熙恭敬道:“汗阿玛,不列颠的洋人已经知错,儿子代他求您的恩旨,看在他不知大清礼数的份上,暂且绕过他这一次吧。”毕竟还要坑他的钱呢,汗阿玛,您就先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