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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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褆眼神中寒光凛然,他怒瞪了明珠好大一会儿,才用一种僵硬又带着厌弃的语气;“爷倒不知道,索相究竟为何如此执着劝爷去东瀛?但不劳您操心,爷自会好好考虑。”

    罢,他便大步出了书房。

    明珠仍旧跪着,盯着他的背影远去后,眼神复杂难辨。今日的隔阂已经生出,再想挽回他在大阿哥心中的地位,怕是难如登天。

    别看皇子们平日里一个个都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但若是真碰到他们的逆鳞,这棋子可不是扔就扔的吗?

    回到宫中的胤褆仍觉得心口憋着好大一团怒火,连摔带扔的在自己的寝殿好一通发泄,也未能把这火气消下去半分。他索性对外怒吼道:“去,给爷拿些好酒来。爷今日高兴,要痛饮三百杯!”

    伺候他的哈哈珠子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不敢踏进书房内,只敢半个身子探进来回道:“爷,您明天还要上朝呢,喝多了皇上要怪罪的…”

    他的建议没起到半分作用,只换了胤褆咬牙切齿的一个“滚”字。

    哈哈主子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气头上,没敢再耽搁,跑着去了惠妃宫里,指着能请出她来压制一下自己主子的脾气。

    康熙这里尚不清楚大阿哥的动静,胤褆在砸自己书房的时候,他正与明珠口中那个“谁也越不过去”的儿子讨论,东瀛的银矿到底该派谁去看着。

    此时没有了外臣,父子两个外也没了拘束。

    不过胤礽自己都没有想好应该叫谁过去,所以提的时候就格外含蓄,“若是宗室里有汗阿玛觉得可以倚重之人,便下旨派过去吧。那里毕竟特殊些,不好叫外人插手的。”

    这里的外人不特指满臣还是汉臣,毕竟对于爱新觉罗氏来,他们都是外人。甚至再严苛一点,不是正经至亲的话,即便是爱新觉罗氏,也得算是外人。

    康熙也是如此想,便点头道,“这事儿与旁的又不同,咱们家的孩子也值得这么好的差事。”

    毕竟真金白银,换了谁也不可能不动心。哪怕只贪墨了一点,日久天下来也不是个数目。

    “汗阿玛可有人选?”胤礽问道。他心里方才拟了几个人选,但不敢轻易先提。毕竟选了谁去,现在看着都像是要把人排挤出朝廷核心位置。

    文武百官不能宣之于口的潜规则,离中心越近,越得器重。反之,即使差事再体面,也算不上是有话语权的人。

    康熙脑子里快速过了几个人选,再开口时语气里便不自觉的添了几分温情,“你伯王福全家的几个孩子渐渐都大了,总不能叫他们都闲着。旁的事儿也用不上他们,这样的事儿他们也不敢不用心。”

    与胤礽想的差别不大,他便没有什么异议,而是笑着附和道,“伯王的儿子与儿子年纪相仿,儿子瞧着,是个能用心为汗阿玛办差的。幸好汗阿玛到底还是更愿意照拂宗亲,否则又要从佟家选人。

    两人这里有了定论的时候,惠妃的轿撵恰好也已经赶到了阿哥所。

    胤褆在外的府邸没建好,按规矩他还要等到建好之后,礼部选了吉日再迁居。因此现在还住在阿哥所来。

    阿哥所地方,几个阿哥的院子离得也近,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邻居们很快就知道了。因此胤褆这里忙着砸东西的时候,九阿哥已经找上了八阿哥开始准备听八卦消息了。

    “八哥,我刚才可听着大哥的院子里动静不,要不咱们兄弟过去看看。若是大哥遇到什么难事,咱们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八阿哥正忙着整理他的课堂笔记,头也不抬道,“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大哥那里自有汗阿玛做主,与咱们没有干系。”最近太子又新添了一门法语的课程,他加强练习还顾不上呢,哪里有功夫管什么大哥二哥。

    “没意思”九阿哥撇嘴,“你不去我可去了。哪里的热闹能少的了我呢。”

    罢他也不管八阿哥,领着自己的哈哈珠子就往胤褆这里跑。只可惜将将要进门的时候,正碰上了惠嫔的轿撵。他不得不给惠妃让道,然后请安,“见过惠妃母。”

    惠嫔眼见是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一贯温和,“原来是九阿哥,阿哥不去温书这么忙着来见你大哥做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兔崽子是兄弟几个里出了名的大喇叭

    今日但凡叫他看了什么热闹去,明日整个后宫便都知道了。

    九阿哥眼见八卦听不到了,只能违心憨笑道:“无事,无事。我这就回去温书了。”然后落荒而逃。

    惠妃下了轿撵,哪里还有空应付他,只一心想着要赶紧去看看儿子。

    帘子的太监机灵,提前撩起了帘子等着惠妃过来。

    进了寝殿,惠妃大略扫了一遍房中的狼藉,看似端的住,其实表情里已经多了几分心疼,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如今越发没有体统,传出去可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若非她来的及时,现在满宫里可不都是她儿子的笑话。

    胤褆瘫在榻上捂着脸,语气恹恹道,“儿子心中气愤,叫额娘跟着忧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惠妃拣了个离他近点的,能落脚的地方坐下,盯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道:“这幅样子叫你汗阿玛见了,肯定要罚你。”见胤褆一直不吭声,她又放柔了声音:“可是碰上什么难事了,给额娘听听。额娘虽是个妇道人家,不得也能给你参详参详。”

    “明珠劝我向汗阿玛请旨去东瀛。”胤褆毫无隐瞒之意,因为这会儿除了他额娘,他也不知道究竟能跟谁这个事情。

    “什么!”惠妃惊的抓紧了桌角,“他真是这样的?”

    “儿子还能骗额娘不成”胤褆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他亲口跟儿子的,还做出一副替儿子着想的样子。”顿了顿,他又冷嗤道,“我看他也是被老二收买了,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损主意。”

    惠妃看着儿子颓然的样子,心疼比方才更甚。思量了半晌,她才道:“你汗阿玛派人下东瀛的事儿,额娘虽闷在深宫里头,但也有耳闻。如今施琅炙手可热,你若是与他交好,未尝没有机会…”

    “额娘想错了”胤褆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眼珠子气的仿佛要掉出眼眶,“明珠是劝儿子自己请旨,去替汗阿玛守着银矿。”

    惠妃一怔,然后急道,“他当真如此的?”依照她对明珠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深思熟虑便轻易开口的人。如今能提出这个想法,可见也是细细为儿子算过的。

    只是她想了半晌,除了捞银子一条好处,实在也想不到其他有利之处。

    “如今儿子哪里有欺瞒您的必要”胤褆想了想明珠的一番话,精神立时委顿,苦笑道,“他儿子在京中与太子相争,完全没有胜算。倒不如远走东瀛,天高皇帝远,还能积蓄点实力。”

    这话听着就大逆不道,惠妃被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挥手叫奴才们都退下,又急急呵止胤褆,“住口!”

    奴才们都退了出去,母子二人相视之后,胤褆又道:“额娘别管了,儿子心里闷的慌,过了今日便好了。”

    一个一直拥护他的人亲自给了他最大的否定,除了愤怒,他感受到最多的还有憋屈。连明珠都放弃支持他的话,那整个朝堂中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愿意跟随他的朝臣了。

    惠妃走上前去把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我的儿,莫要再想了,一切只管听你汗阿玛吩咐就是。”

    胤褆保住他额娘,像孩子一样委屈道,“这世上,还是只有额娘最疼我。”

    母子温情之时,胤礽也回到了毓庆宫。但是一回宫他便听怀庆,他大哥那里无端发了好大的脾气。

    胤礽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怀庆笑眯眯的:“太子爷,如今后宫都传遍了。大阿哥那里刚摔上东西,九阿哥就跑去听动静了。奴才恰好跟九阿哥那里的竹青有点交情,可不就比您早一步知道吗?”

    “这个老九”胤褆咕哝了一句,又问:“可知道缘故?”

    “这个奴才没敢细听”怀庆缩了缩脖子,“只听大阿哥是从明珠府里回来之后才发的脾气,向来是他们二人了什么吧。”

    胤礽不由得挑眉,明珠了什么?难道他跟大哥撕破脸皮了?

    怀庆叫人上了热茶,又道:“殿下您要不要去劝劝?”

    胤礽嗤笑,“他如今正在气头上,孤躲还来不及,劝人的事儿自有汗阿玛去便是。”两人撕破脸不定还是因为他,他才不会这会儿上赶着当出气筒。

    主仆二人正着话,又有个太监在门口扒着半边门框跟怀庆使眼色。

    怀庆放下了茶盏便道:“像是下头人有没办好的差事,奴才出去替殿下看一眼。”

    胤礽没搭理他,他便兀自退出了,掐着太监的耳朵压低声音吼道:“当着太子爷呢,你做什么死相。”

    “公公,的听出来来。”太监一边从他手里努力挣脱,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吸气道:“的听出大阿哥哪里为何生气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虽然登不得大台面,但是有个什么道消息,却一贯比谁听的都准。

    怀庆也忍不住跟着好奇道,“什么缘故?”他可得好好听着,一会讲给太子爷当笑话听。

    太监还在揉耳朵,“大阿哥那里的卓业跟的是同乡,的请他用了些好点心,他才敢跟的透了底。”

    “别废话”怀庆最烦下头人磨磨唧唧,照着太监的脑门给了一巴掌,催促道,“紧着关键的。”

    太监眼神中透着害怕,也不敢抬头看怀庆,闷声闷气道:“他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仿佛是个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你清楚!”胤礽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双眼死瞪着太监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