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隔日, 天色已近黄昏,一处私人餐馆内,正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乐哥啊。”
‘嘭’的声, 酒瓶碰撞在玻璃台面上,孙亦摇晃着身躯哭丧着脸,泪眼汪汪地看向匆忙赶来的乐鹤。
粗喘着气的乐鹤褪去外衣搭在椅背上, 见眼前这副样子, 额角抽动着看向一旁面容无奈的宋皎。
咬着牙道,“你最好是有什么事。”
就在刚刚,他好不容易消化完了某些关于aa恋的带颜色的东西, 准备赶过两天就要交的论文了,就接到宋皎过来的电话,里面是孙亦撕心裂肺的吼叫。
就比如现在这样。
宋皎憋着笑拉开扒拉着乐鹤的孙亦,解释了下, “我还以为这子睡着了, 想着让你把他带回去,结果这子刚刚又醒了。”
乐鹤叹息着坐到了他旁边,用着仅剩的耐心拍了拍孙亦。“怎么了这是?”
伏在桌上的人身子猛然一抖, 通红的面颊两侧沾上了些印子。孙亦低着头, 呆呆望着被用可乐替换的酒杯, 喃喃着,“这酒变甜了。”
这看得乐鹤忍无可忍正要让他清醒清醒时, 他又呆滞着抬起头来, “乐哥, 我是不是很没用, 老头子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废物。”
他突如其来的话了乐鹤一个措手不及, 沉默了半晌, 乐鹤随手拿了杯酒同他碰了杯。
“来,乐哥陪你喝。”
显而易见,接下来的一个时,在一旁坐着的宋皎感觉自己真是还不如不叫这个活宝来。
复古的包厢内,已经喝醉了的乐鹤把臂搭在孙亦肩上,将酒杯突然拍在桌上,两道相同音量的哭声响起。
“孙子啊,你我一个alpha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alpha呐啊。”
许是觉得气极,他暗暗拔下从花盆里摘下的叶子,自言自语着。
“不就是alpha,乐哥我一样上。”
孙亦了个嗝,摇着头撞上了一旁的墙壁,单伸出根手指哆嗦着指向乐鹤。
“这我知道,宋姐你家有传统。”
没理会他的话,乐鹤抿了口宋皎递给他的凉白开,继续和孙亦唱着‘千年等一回’。
总之,现在宋皎很后悔,她撑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不愿面对现实。思考了片刻后,偷摸着给时梦谨发个通话。
在她没看到的角度,乐鹤下巴仰着,充斥着醉意的眸子中散出几分不太聪明的意味。他缓慢靠近着捂着耳朵的宋皎,对着面露惊恐的人笑了下。
那端,时梦谨刚整理好课程作业,光脑屏幕就亮了起来。
宋皎?
她白皙地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迟疑着按下了确认。一接通,屏幕那端就发出了段持续吵杂的人声。
时梦谨不自觉将音量调了些,眯着眼睛向后倾斜了些角度。
这是在哭坟?
“宋皎。”
她唤了声,等了几秒对面也只有些许沉默的‘唔’声。
“宋皎?”
“时梦谨。”
是乐鹤的声音。她将重新看了眼屏幕上角,细长的眉又蹙了起来。
半晌,没等到时梦谨回音的人,声抽泣了起来,一声一声带着些极易破碎的韵味。
时梦谨听见这几道声音,原先平缓跳动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公子平日里从没像这样示弱,这是怎么了。
她刚想张口,就听见吵杂的背景音中现出了道委屈的声音。
“时梦谨,我想告诉你。”
“我想和你。”
咬着不太清楚的话中带着格外真诚的意味,似是敲击在时梦谨心上,惹得呼吸都慢了拍。
她手心下意识蜷缩了起来,放柔了声音继续回应着。“公子,你。”
那端又是阵沉默,乐鹤压低着嗓音继续道,“时梦谨,我被绑架了。”
还没等时梦谨消化完这句话,通话瞬间被挂断了。她缄默着望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羊脂玉般的脸上显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这话是真的?
那会不会有危险。
只不过,她听着,为何总觉得公子像是醉酒了。
没等她多想,聊天框内又发来个地址,以及宋皎的一段语音。
“姐,江湖救急。”
十几分钟后,匆忙披了件风衣出来的时梦谨跑着进了包厢。刚开门就闻到一股子熏人的酒味,在往里看去,宋皎正一边一个拦着两位活宝喝酒。
见到她的那瞬,原本生无可恋的脸上终于鲜活了起来。
时梦谨按耐下心底升起的莫名笑意,上前将乐鹤拉了过来。
哪晓得,乐鹤一见到时梦谨就紧紧扣在了她身上,头靠在她脖颈旁,连腿都极为自觉地圈了上去。
这看得面前的孙亦眼前一亮,胡乱推开宋皎的手,朝着时梦谨喊道。
“时姐,我也要抱。”
时梦谨身子绷直着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手犹豫着搭在了乐鹤腰间,见人没有反抗,又大了些胆子心翼翼将人调整了个姿势。
怀里抱着一大团,她稳步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叉腰喝水的宋皎。
“可还好?”
对面的人点点头,喘了口气继续道,“把这两个人搬回去吧,要不是这两个人拦着,我早就回去和砚吃饭了。”
话到这,像是气不过,时梦谨眼睁睁望着她突然给了睡在桌上的孙亦一后脑勺。
“不如等他们再困了些,就带回学校。”
只是听到学校两字,乐鹤那被专业课折磨的DNA突然激活了起来,双腿扑腾着想要挣脱。
“不回学校,不回。”
被突然晃了下,时梦谨稳住快倒下的趋势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连忙哄道。
“不回。”幸好明天是周末了。
她同宋皎对视了眼,对面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终于把人搬到酒店的大床上,时梦谨半弯下腰等着乐鹤松手。
“公子,乖。”
面色通红的乐鹤只睁着一只湿漉漉的眼睛,仰着头迷茫地望向时梦谨,四肢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不肯动弹。
见他呆愣的模样,时梦谨就明白单靠他自觉怕是不可能了。她伸手企图拉下盘在自己腰间的那双腿,只是刚捏到脚踝时,面前的人就发出声惊呼。
这声音听得时梦谨动作一顿,迅速抬起头来看向他。
坐在窗边的人透白的面上满是绯红,两双水润的眸中蓄满颗颗珍珠,安安静静地只发出些声的哽咽。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时梦谨的衣角,他抬起头来只单单看着她。
时梦谨倏然愣住了,连手心攥着的水瓶落下都没察觉,直到未拧紧的水瓶翻了她满脚,才意识到乐鹤是哭了。
几步走上前,她将手落在毛茸茸的脑袋上,放低了声音有些笨拙地哄着。
只低头垂泪的乐鹤摇摇头,哽咽着咕嘟道。
“要时梦谨。”
大概是声音太了,脑中绷着根弦的时梦谨恍惚间并没听清楚他在什么。
刚想问,乐鹤却抬起头来顺便拍开了时梦谨搭在他头上的手,颤抖的身子一晃一晃。
“我本来是想和Omega在一起的。”
时梦谨落在半空中的手一僵,连嘴角的笑也凝滞了。
很明显醉酒的人是不会关注到别人的,乐鹤继续着他的不知所云,掰着手指咕嘟着。
“我会有一个软软的Omega,肯定是和我匹配度高的。我的Omega会体贴我,我也会保护这个人。”
“这是我以前想要的。”
衣袖被他翻起,露出手腕上那只润色的檀木镯,乐鹤伸手将这镯子取了下来,神情格外认真地放入时梦谨的风衣口袋中。
“给你。”
“我,”
他还想在些什么,只不过站着的时梦谨只觉得浑身冰冷。她低头望着那空荡荡的手腕,喉头又干涩了几分。
退回信物便是意味着今后再无瓜葛。
她闭着眼,断了乐鹤接下去的话,连出的话都带着些颤抖的尾音。
“我去给你盆水擦脸。”
她转身走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乐鹤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顺带一句无声的,‘但我好像只喜欢你’。
许是觉得倾听的人走了,被酒精迷得晕乎乎的人,身子一翻滚在了床上,害羞地趴着几秒都没再动。
埋在软绵绵的被单上,用着只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着话,黏黏糊糊的话语间,列举着时梦谨的好,就像他开的光脑屏幕上列举的那些。
恍惚着睡去前,乐鹤只深刻地记着一件事,他好像给时梦谨表白了,好像还把绣好的丝帕当做定情礼物送出去了。
卫生间,时梦谨双手撑在镜子前做着深呼吸,但刚刚乐鹤分外真挚的表情像是烙在她脑中,一遍遍循环着。
都酒后吐真言,他的,都是真的吧。
半晌,水龙头被按下。
或许,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怕是公子只是将她当做朋友,才会这般亲近。
等回到卧室时,乐鹤已经睡着了,时梦谨站在床边望着他酣睡的侧颜,指尖落在他耳畔换来一阵轻微的抖动。
她拿出风衣口袋中的木镯子,两只银铃铛晃动间像两只精灵在半空中。
“送出的东西,即便你不要,我也不会再拿回。”
木镯被轻放在床头。
“时梦谨,就此住吧。”
作者有话:
红帽,喝酒误事啊!下章文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