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意思是汤姆死了？不，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汤姆死了的话，她是绝对能感应到的，死亡的契约除非一方灵魂已经消亡，否则绝不可能解除。

    现在契约还在，证明汤姆还活着——至少灵魂还在。

    “我的猫有没有事我自己清楚，你的任务就是把我的猫找回来。”海拉松开杰克的衣领，“其他的废话少。”

    “罗盘在这个世界找不到那只猫的位置，我们需要走另一条路。”

    杰克毫不在意地随意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他甚至刻意拉下了一点衣领，露出了被加勒比海上的阳光晒成麦色的胸膛——

    这往往会让那些见到的女人扑过来，杰克有这个自信。尽管他已经意识到海拉绝对不是那些一般的女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像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一样。

    你死亡女神？无所畏惧的海盗不怕这些。

    “另一条路？”

    “那就是世界的尽头。”

    “我信你最后一次。”海拉沉默了几秒，然后勾起嘴角，“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会让你也变成这个大海的一部分。”

    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杰克嘴上留着的胡子也同他的心情一般愉悦地翘起：“讲信用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当然不会骗你，姐——先生们，都醒醒，杨帆，启航！”

    他踩着轻快的步子跳上二层，用（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姿势调整着船只的方向。

    黎明的曙光已经照亮了夜空，早的太阳一点点地爬上了天幕，风平浪静的蔚蓝色海面上，黑色的海盗船正向着未知之地航行。

    但愿这次能够顺利。

    看到这里可能要问，汤姆到底在哪里？

    让我们把时间线往回拨动一下。

    两天前的夜晚，海盗们冲入皇家港劫持了伊丽莎白，顺便还附带了一个汤姆。

    “这只猫把我的脑袋戳穿了，必须教训它！”

    在巴博萨问起来猫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瘦高的海盗忙不迭道，他还向巴博萨展示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洞。

    巴博萨面露嫌弃，皱着眉大手一挥：“那就丢进海里喂鱼。”

    “Aye！”

    汤姆：“！！”

    要是就这么被抓住它就不是汤姆了！机灵的猫咪在海盗扑过来之前从包围过来的人类缝隙中蹿了出去。

    “它跑到桅杆上了！”

    “抓住它！”

    “这只该死的猫！”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它！汤姆——”伊丽莎白被绑着还不忘尖叫。

    夜色中的猫咪视力可比人类要强得多，它上蹿下跳地躲避着人类的捕捉，比起被追逐的，更像是它在逗弄着群人类。

    这要换成以前的它在看见这群人变成了月光下的骷髅，那绝对是要被吓破胆的。

    自从跟了海拉之后再离谱的事情猫咪也经历过，和史蒂夫在一起「工作」更是锻炼了它的勇气，区区骷髅而已！

    不过猫咪终究是玩不过卑劣的海盗，眼看着抓不到它，坏船长就要把伊丽莎白当人质丢下去，猫咪不得不乖乖从桅杆上跳下来，它抓住了即将坠海的伊丽莎白，自己却掉进了海里。

    “Tom！NO！”

    伊丽莎白眼睁睁地看着汤姆消失在水里。

    猫咪在波浪中扑腾了两下，但仍旧逃不过下沉的命运。海水漆黑而冰冷，猫不怕水，但也不是那么喜欢水，它沉入了无尽的深海，意识渐渐消失——

    那个瞬间，它听到了海洋深处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是鲸歌……

    漆黑的深海里，有一条载满亡灵的船行驶而来。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来这种鬼地方。”海拉= =地看着夜空中飞过的乌鸦啃噬着装在笼子里的尸体。对于杰克的提议表示了十分地后悔。

    几天前为了拿到那把可以通往「世界尽头」之地的钥匙，杰克拉着她劫了一艘葡萄牙海军的船——

    他没有用黑珍珠，然后两人「理所当然」地被海军抓住了，现在就是在被投放进监狱的路上。

    这座位于海崖边上的监狱大概曾经是一座要塞或者堡垒，现在这里成了专门关押海盗的监狱，光是听里面的惨叫声就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地方。

    虽然宇宙中也不是没有这种地方，但这并不代表海拉愿意在这种地方陪杰克玩什么逃狱游戏。

    “安静点，该死的海盗！”

    大概是海拉东张西望不老实的举动被看守注意到，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鞭子，眼看就要到海拉身上。

    进了这座监狱的海盗就不再是人，而是任他们折磨名曰「忏悔」的酷刑，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受尽折磨之后的死亡。

    海拉淡淡地转过眼，深绿色的瞳孔在昏黄的灯火下像是一条捕猎的蛇。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带任何含义的死亡，就好像看守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人高马大的看守鞭子迟迟没有落下，他实在不明白不过一个女海盗而已，为什么却又那么可怕的眼神？

    这里的看守什么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海盗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海拉这种的。

    回过神来时，被驱赶的海盗已经排着队进了监狱内部。

    比起其他人唯唯诺诺的，或是疯狂或是心存死志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那副高傲的背影就像是女王在巡视自己新建的城堡，而不是进监狱。

    看守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抛出脑海。

    毕竟进了这里，再嚣张的海盗都得乖乖听话。

    海拉被扔到了和杰克不同的牢房里。

    不过对她来面前沉重的铁门脆弱得和纸一样根本造成不了威胁，她找了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

    “妞，你不是海盗。”

    没过多久，就有人上前搭话。

    海拉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脊背佝偻的独眼老人，他看起来上了年纪，骨瘦嶙峋，长了一嘴的烂牙，呼吸间的污浊气体让海拉忍不住皱起了眉。

    “我是海盗。”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海盗可不会有你这么白的皮肤，他们成天在甲板上晒着，皮肤发黄。”独眼的老头，“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我是自己进来的。”海拉摊手，“你呢？你又是劫了谁被抓进来的？”

    她这副淡定自若还反问的样子甚至让牢房里其他眼神麻木的海盗也忍不住侧目。

    这里每天进来的，死了的，受尽折磨满身伤痕的比比皆是，每天醒来都有新的尸体，对他们来活着和死亡没有任何区别，这里只有绝望和恐惧，被抓进来的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他们甚至在想海拉这样的「乐天大姐」能在这里待到几时崩溃。

    “我？我第一天当海盗就被抓进来了。”独眼的老头嗤笑一声，“你看起来和我的女儿很像，抱歉，我马上就要死了，本来不在意，看到你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要是还活着就该像你这么大了，原谅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没关系……”海拉点点头，“我还有时间，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反正我暂时没事。”

    老人他叫约翰——一个在英国并不罕见的名字，贫穷的贫民不识字，文化程度又不高，只能取这种比较大众的名字，在大航海的时代，陆地上的财富掌握在少数妇人手里，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矛盾尖锐，想要不饿肚子，就只能去海洋上搏一搏。

    当时的约翰为了妻不饿肚子，毅然决定像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去海上拼，他签下了东印度公司的合同，为东印度公司做黄金海岸的买卖，然而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海拉多少知道一点现代美国黑人的来历，黄金海岸做的什么生意她也清楚。

    “这是正经生意。”海拉。

    “是啊，正经生意……”老约翰摇了摇头，“但是当你违背他们，那就不是了。”

    黄金海岸做的什么生意呢？被欧洲人成为遍地黄金充满希望的土地，所谓的「黄金」却是建立在未开化的蒙昧和资本的掠夺之上，人在资本家眼里，甚至是非洲本地人眼里，变成了可以交易粮食和黄金的物品，而失去了作为本身人的价值。

    为了「凑数」，甚至还会把未成年当做「赠品」运到船上，每一趟死去的奴隶甚至连赚的领头都不算，直接扔进海里喂鱼还能防止疫病的传播。

    老约翰第一批运送的奴隶里面就有孩子，他们睁大了眼睛，以为是去新大陆开展不会饿肚子的新生活，满眼都是期待，这是白人骗他们上船的借口，上了船的黑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老约翰知道他们最终会被卖到美洲去，他明明跑完这一趟就能赚到足够的钱，但善良的约翰还是把他们放了。

    于是就上了东印度公司的通缉名单，他害怕连累家人，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英国的土地，直到被抓来这里。

    他还给海拉看了他身上的那个被上的烙印。

    “这是东印度公司给海盗上的标记，每个被抓住过的海盗都有，身上带着这个，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一旦被发现，日不落帝国的海军都会把你抓回去绞死。”老约翰。

    海拉突然想起来杰克手腕上似乎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难道这家伙之前也被抓到过？

    她在监狱里面待了三天，老约翰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被带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女儿，在皇家港，我被抓住之前拜托朋友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接到了那里。如果你能出去的话，请帮我把这个带给她们，这是我唯一的恳求了。”老约翰走之前把一根挂着鲨鱼牙齿的项链交给了海拉。

    “你这么肯定我能出去？”海拉没有动。

    “您不属于这里。”老约翰。

    那根项链海拉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几天内不乏有看她长得好看起了邪念的家伙，当然无一例外都被她挥挥手解决掉了，就在她待到不耐烦想去看看杰克到底在搞什么的时候，某天半夜杰克总算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她的牢房门口。

    那副样子看起来过得相当不错。

    “我拿到了钥匙。”他手上晃着一串铁钥匙，贼兮兮地对着海拉抛媚眼，“我们商量一下，你亲我一口，我放你出来，你考虑清楚，钥匙只有这一把。”

    海拉：“……”

    真是忍无可忍！看守呢？看守出来把这个活宝抓回去啊！

    她的眉毛都气得抖了抖，然后在杰克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扯断了铁门的锁。

    学着杰克叉着腰，指尖勾着那把锁，海拉道：“我们商量一下，下次你再这样，我就换个地方扯怎么样？”

    她的目光往下瞟了瞟，杰克下意识地夹紧了膝盖，下一秒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立马站直身体甚至挺了挺腰理直气壮道：“杰克?斯派洛船长的「船长」和他本人一样坚韧，不信你可以试试。”

    甚至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这两人在监狱门口旁若无人地开着有色玩笑，关着海拉牢房里的海盗们却被惊醒，他们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断掉的锁，下一秒，看守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选择开溜。

    然而海拉和杰克跑的却是相反反向，杰克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差点和看守正面撞上，又立马折返朝着海拉的方向跑去，甚至很快赶上了海拉。

    明明两个人都记得城堡的路线，却因为杰克中途闯入了另一个看守室，甚至还有刑具室，这让追兵越来越多，最终他慌不择路地拉着海拉跑到了海崖边上。

    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海水，还有露出海面的礁石，不用想跳下去肯定死路一条。

    杰克犹豫了，海拉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提着他的后颈往下一扔——

    “啊——”

    杰克的惨叫甚至惊起了城墙上的乌鸦。

    下一秒，在守卫们的惊诧的目光中，海拉也跳了下去。·

    深海里永远充斥着沉闷的水声，黑色的，令人透不过气的深海永远也见不到阳光，窗边游过的都是奇形怪状的鱼类，看上去没有任何食欲。

    汤姆趴在船舷上，猫咪的瞳孔因为黑暗的深海微弱的光线而放到了最大。

    “船长，我们就快到了。”猫咪身后长着鲨鱼脸的船员道。

    作者有话要：

    你永远可以相信汤姆猫

    下一章海拉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