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阮阮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这是第三关。

    眼前有一点亮光, 白阮阮踏着黑暗向光走去，光所在的地方放着一封信。

    白阮阮捡起，拆开。

    白纸黑字, 字迹凌乱，像是匆忙写下。

    “阮阮，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用枪爆你的头, 飞溅出来的脑浆会不会像你的笑容一样甜美？可那太粗暴了，转瞬结束的死亡不是艺术。我想听你发出好听的惨叫, 听你求饶, 听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用刀怎么样？一点点割开你的皮肤, 抚摸你真实的血肉，亲吻你的白骨，你会怕吗？会骂我吗？会我是衣冠禽兽的变态吗？

    阮阮, 我每天夜里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你，只在夜里，因为白天我不敢想，很麻烦，我会兴奋，我无法控制自己, 这是对你的亵渎。所以我针、吃药，等游戏结束后就去手术，我想把你变成我的一部分，我想变成你。

    我爱你，阮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我也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落款是全宇宙最爱你的天才。

    白阮阮皱着眉看完, 把信塞回信封，随手扔地上。

    沈梧声拥有促进整个宇宙进化的能力和素质，可惜心理变态，不做科研不搞技术，去研究人性，到处找朋友。

    就是欠。

    白阮阮两手插兜，扬声道：“沈梧声，这是你最后一关了吧？”

    按照原本故事线，沈梧声会在最后一关揭露自己的身份，而在这之前的两关，他一直是真善美的、值得信赖的存在。

    所以当其他人发现罪恶的根源是沈梧声时，都很不可思议，沈梧声会像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一样炫耀自己的游戏，嘲讽他们的愚蠢和丑陋，最后把人全杀了，只自己离开游戏。

    再之后，他爹沈文衡把祸水一股脑泼在楚连君的身上，毕竟死去的大部分人用的模拟仓，都是由楚氏科技研发的，楚连君全权负责，大厦倾倒，锒铛入狱。

    而此时，一直潜伏着的樊铎立刻上位，接管楚家，以雷霆血腥的手段完成清洗，并将还差三天死刑的楚连君接出来，送去精神病院。

    最后樊铎和沈梧声、夏三百联手，共同作死了这个世界。

    要想世界毁灭，三人缺一不可。

    如果他们不是天命之子，处理问题的最优解就是把他们随便一个暗杀掉，或者囚禁，让三人一辈子不碰面。

    但没有这种可能。

    白阮阮等了一会，沈梧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是的，阮阮，不如再猜猜，这关是什么？”

    这时候再问她怎么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就有点蠢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而白阮阮的行为也都在预料之中。

    她可是白阮阮，越相处，越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像神一样将宇宙中的所有东西尽收眼底。

    层层伪装的沈梧声，在她这里是完全透明的。

    白阮阮把玩手中的信封，百无聊赖道：“你可别告诉我，一会儿你要把樊铎和那些在游戏中死去的人推出来，然后要我选，我留下来被你杀，这些人就可活；放我走，这些人就死。”

    沈梧声从喉咙里滚出一串古怪的笑声，“是这样呢，我们阮阮好聪明。”

    他输入指令，三百二十六个出局者的数据被他调出来，一个个出现在白阮阮面前。

    阮阮被他们所有人包围，那些人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死而复活，脸上都带着懵懂的不安。

    【欢迎来到最后一关】

    【在座所有人都有一次复活机会。】

    【只要你们能够服带着镣铐的神救下你们，让她：我愿意】

    于是瞬间，所有人都清醒了，一双双渴望的、绝望的、悲哀的、酝酿着各种情绪的眼睛，齐齐望向白阮阮。

    带着镣铐的神……

    白阮阮的脖子上环绕着厚重的特制钢锁，三颗指示灯滴滴地闪着绿光。

    很明显了。

    三百多人同时沉默，让场面显得有些诡异。

    白阮阮一挑眉，直接道：“怎么不话？”

    白阮阮破死寂空间的沉默，就像一个指令，很快就有人吵嚷起来。

    “你刚刚也听到了，那个鬼东西，只要你愿意让我们离开，我们就能离开。”

    “那个……我是联邦上将尼尔古拉的三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承担你家庭后半辈子的所有开销。”

    “他妈的，费这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按住她让她！不就剁她手指！”

    【需要神自愿哦。】

    空间又静了一瞬，人群向白阮阮移动。

    “求求你了，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我妈妈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我，他们都会死。”

    “对不起，但是你看，我们有三百多个人，而这之后的生死牵扯到的人数，就不止这么点了，即使你出去，抛弃了这么多人的你真的能安稳地活下去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

    恐慌的人群簇拥着挤过来，白阮阮微笑着被他们围在中间，樊铎终于冲出包围圈挡在白阮阮面前，一拳在试图抓住白阮阮胳膊的人的脸上。

    白阮阮看了周围一圈，看他们这么怕，决定安慰几句。

    沈梧声是坏批，表面上能放这些人走，但实际并非如此。

    他的游戏透露出太多信息，沈梧声还没有能力大批量地修改别人记忆，所以这些人出去以后，每一个都是麻烦。

    只有死人不会暴露秘密。

    白阮阮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冷静，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群完全没注意到白阮阮的动作，只顾着大声哀求和述自己不幸。

    直到白阮阮掐住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的脖子，甩出去，撞飞一些人后，人群才渐渐安静，白阮阮才能话。

    白阮阮拉住樊铎的手，用力捏了捏，而后松开。

    她向前一步，平静道：“简单几点。”

    “第一，你们生死权或许掌握在我手上，拜托各位不要那么嚣张，真的很讨厌耶。”

    “第二，为什么是或许呢？你们觉得游戏策划真的能让你们带着这么多秘密安全离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其实也意识到第二点，但白阮阮是他们目前明显的唯一希望，所以不愿意去相信真正的死亡真相。

    有人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绝望弥漫。

    “第三，我愿意。”

    白阮阮冷静地完最后一条，其他人错愕地看着白阮阮，樊铎突然从背后抱紧她，除白阮阮外的所有人身体数据化，从下到上地一点点分崩离析。

    白阮阮一只手按在樊铎的手上，另一只手对其他人挥了挥，“既然他我是神，那我就该做一些神的事。”

    “放心吧，你们会在现实中再见。”

    白阮阮侧过头，亲吻樊铎，在唇齿间对他黏黏糊糊地：“你以后要是看不到我，就加油变成星际霸总，我喜欢霸总。”

    樊铎只剩下一个头，还没来得及再什么，就完全消失了。

    罪恶之源沈梧声终于从黑暗中走出。

    白阮阮脖子上的炸弹，第三个信号灯变红。

    沈梧声走到她面前，轻佻地捻起白阮阮的一缕长发，放在鼻端轻轻嗅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阮阮，咏叹似地，“多感人的一幕，我都要看哭了。”

    白阮阮面无表情地看了沈梧声一会儿，突兀笑道：“你赢不了的。”

    白阮阮脖子上的第二颗指示灯也变红了。

    沈梧声收手，“脖子上有炸弹的，可不是我。”

    “你想用这个吓唬我，还早了点。”白阮阮摸了摸指示灯，“你不如现在就把我的所有数据全删除，不然你没机会了。”

    沈梧声失笑：“阮阮，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整个空间由我控制，我怎么输？”

    白阮阮手指挪到后颈锁环处，试探性地按了按，锁开了。

    在沈梧声兴奋激动的目光下，白阮阮将锁取下来。

    扔到他身上，笑眯眯道：“真的由你控制吗？”

    总控室，一条代码悄无声息地潜入总数据库，瞬间污染同化源代码。

    白阮阮和沈梧声同时数据化，被传送到总控室。

    总控室里除二人外还有另一虚拟形象。

    是白阮阮在第二关时的临时男友，棕发帅哥，它给自己起名叫艾尔。

    艾尔礼节良好地对白阮阮鞠躬，“所有数据都已经改完了，主人。”

    白阮阮看了眼沈梧声，含笑道：“不去看看你的代码？”

    沈梧声没动。

    他在看到棕发NPC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

    第二关时，NPC数据库有异常，他正沉迷于和白阮阮一起埋伏当二五仔，就没太关心。

    这样的异常在之前游戏测试时每天都会出现，而它们通常会被自己制作的巡逻者系统直接杀死。

    但艾尔是漏网之鱼，因为白阮阮对它进项了加强。

    以至于他能潜藏埋伏在所有垃圾数据中间，一点点同化、感染，最后一击毙命。

    白阮阮靠在墙上，“除你我二人之外的数据艾尔都放了回去，所有人都已苏醒，关于你的证据也都送到联邦专管局处理，沈梧声，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没有。”沈梧声温和道：“输给你，我一点都不意外。”

    白阮阮“嗯”了一声，“我觉得你很奇怪，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才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无聊。”

    “无聊？”白阮阮挑眉，嘲笑道：“那现在呢？”

    沈梧声靠近阮阮，抬起双手，微微低头，做出自愿被逮捕的样子。

    他所有掩藏和伪装都被白阮阮扒了个干净，属于沈家的良好礼仪习惯，撑起他的一举一动，没有那些骨子里的戾气疯狂，在面对他绝对臣服的对象时，本就干净漂亮的沈梧声更显得剔透温润。

    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沈梧声仔细看着白阮阮，温声道：“阮阮，是我输了，我任你处置。”

    白阮阮把他推远一些，“谁跟你这个了，况且，处置你的应该是联邦，是宪法，而不是我。”

    沈梧声不屑地撇嘴，“他们没有资格。”

    顿了顿，认真地看向白阮阮，“我只是您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