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房间有二百四十度的落地玻璃, 能看见窗外恬静的月色。

    简柠坐在贵妃椅上，听见身后浴室门开，有人走出来。

    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她喃喃：“今晚月色真好看。”

    言聿卿从背后拢着她：“知道月色好看的潜台词是什么吗？”

    “是什么？”她稀里糊涂被卷入他的怀里, 铺天盖地的，全是他沐浴后的味道，让人眩晕。

    “就和家里的番茄和柠檬都成熟了是一个意思。”

    上回她不种花, 改种植物，现在院子里的柠檬树长得有他腿高。

    简柠已经不出话了，意乱情迷间, 他的嘴堵住了她的, 只剩下些微喘气, 再然后, 酒店的自动窗帘缓缓拉上，挡住这无边春光。

    缠绵过后，言聿卿恋恋不舍地摩挲简柠的发梢。

    “年会后, 公司会拨给Sarah一些干股。”

    简柠还有些云里雾里, 不知道他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她嘟囔：“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Sarah这一年以来的工作成效有目共睹。可我怕有的人乱嚼舌根，你会乱想。”

    “你怎么会这么想？”

    简柠眨巴眨巴眼睛, 她知道言聿卿想事情, 总是比别人多出好几步来，通常别人只想出第一步的时候, 他已经布好后面的局, 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又比她想得抢先了几步。

    她还没来得及醋一下呢。

    言聿卿：“很简单的道理，推己及人。”

    清浅的一句，简柠回过味来时, 发觉自己已是局中人。

    原来他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再加上上次他独自到杭州来，又静悄悄地走，简柠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兴许他是在生闷气。

    “前几天，程工的孩子发烧了，车子在路上坏了，刚好碰到蒋南砚的车。他的楼盘也恰好在附近。”

    她抵着他的鼻尖，“Archer，你下回来了杭州，一定要告诉我。”

    他晒笑，环住她的腰。

    真的是一个傻瓜。

    “柠柠，你不用急着解释。我相信你。”

    她闷声：“那你那天为什么又走了？”

    “怕控制不了脾气伤了你，”他揉了揉躲在怀里的脑袋，抚着她的长发，“现在后悔了，当时真应该留下来的。”

    这两个月以来，他不知道忍得多辛苦，想到这里，简柠又被狠狠地在床上蹂-躏了一番。

    第二天醒来时，言聿卿正在书房里和言爸言妈语音电话。

    自从上次知道简柠的存在后，两人就一直旁敲侧击，无奈言聿卿就是个闷葫芦，啥也撬不开嘴。

    这回难得简柠在身边，就被两个人给逮到了。

    言聿卿也不推辞，只问简柠：“要不要接一下电话？”

    简柠犹豫半晌，还是接起来。

    “叔叔阿姨好。”

    那头静默了半晌，没想到言爸言妈是在默然激动。

    “柠柠啊，好孩子，跟着聿卿你受苦了，他就是那个样儿，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

    “这孩子从就不合群，还有，现在工作了又是个工作狂，你要好好治治他。”

    简柠稀里糊涂地叫了声好，到后面全都是言爸言妈在喋喋不休，挂完电话，言聿卿扯了一丝笑。

    “他们和你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

    “不待见我是吧？很正常，要不然也不会把我丢国内那么多年。”

    “你讨厌他们吗？”

    “也不会，你接一会电话都受不了，我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更何况，外公外婆对我很好。”

    从在爱里成长的孩子，会带着爱，简柠不知道言聿卿时候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但是幸好，他还是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怨恨父母，而是平和内敛，温和从容。

    言聿卿多待了两天才离开。走的那天，简柠在工地巡视时，发现了一只白狗。

    工地上间或会有流浪狗，有时工人们会养起来，有时过几天就不见。

    而简柠发现这只白狗的时候，它躺在她的车轮底下，呼呼睡觉，很一个白点，毛毛都团起来，不蹲下去都看不见，以至于她差点碾到了它。

    简柠询问工人们，没有人知道这只白狗是怎么来的。它看起来很，如果流浪的话，很有可能会饿死。她只得先把狗用纸箱子安置起来，用面包和奶粉喂食，又找了个时间带到城里的宠物店做身体检查。

    宠物医生从牙齿诊断出白狗才两个月大，不超过三个月，有点营养不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就是需要补充营养。

    简柠购置了一堆狗用品和营养品，把白抱上车，摸摸它湿润的鼻子。

    “就叫你白吧。简白，以后你就跟着我过了。”

    回工地后，简柠特意在自己的宿舍给白腾出了一块空间，把它的狗窝和狗盆放在里面。

    医生白是只拉布拉多，要增加运动量，多陪它玩和跑动，别看它现在很，长大了能长大几十斤。

    安顿好白后，简柠接到了丘岚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很嫌弃，质问简柠怎么买那么贵的按摩椅，她在网上查了，要不少钱。

    丘岚：“还有，虽你在外地不方便，但也不用老让人送东西上来，我和你爸够吃，也够用。”

    这还是丘岚第一回用这种语气和简柠话，表面上嫌弃，其实不知道有多高兴。自从毕业后，简柠就没和家里要过钱，每次想给钱，都被丘岚给摁回去了，自然是她那工作怎么怎么不好，别以为赚了点钱就想着花。

    后来简柠也不提这事了，没想到这次买过去的东西丘岚竟然很喜欢，还破天荒地让她在外地要保重自己，别老吃速食食品。

    简柠借口要查保修期，让丘岚拿了送货订单，又回去问，订货的果然是言聿卿。

    想来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晚上视频的时候，简柠就给他起这事了。

    “你到底背着我给家里送过多少东西，那款按摩椅很贵吧？”

    “我送的，和你送的没什么两样。”

    简柠知道言聿卿有意缓解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她只是不善于表达，和丘岚的关系才会一步步闹僵。

    她拿着手机视频，给言聿卿看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镜头拍到白的狗窝，它嗷呜一声，翻了个身，又闷头睡觉。

    言聿卿：“那是什么？”

    “我收养的一只狗，白。”简柠喊了几声，白好像听懂了似的，在地上滚翻腾，白乎乎一团，软萌软萌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工作的时候，白就乖乖地趴在简柠的脚边，等到她空下来，就会缠着她带出去闲逛。

    没两天，工地上的人都知道简监理收养了一只白狗，的个儿，走路都不太稳，趾高气扬的样子，经常吃得肚皮圆滚滚，毛发短，摸起来有点扎手，如果是不熟的人，它还会龇牙咧嘴。

    简柠本来乏善可陈的生活里，因为白的出现增加了不少亮色，下班的时候陪着溜达，晚上还要给它准备食粮。到了周末，她会开车带着白到远一点的地方玩。

    言聿卿再到杭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他特意赶到工地，还没进简柠的宿舍，就见一只白狗嘴里叼着一颗球朝他跑过来。

    简柠在后面喊：“白，回来！”

    白屁颠屁颠地把球给她，又跃跃欲试，想要玩捡球游戏。

    言聿卿单手插兜：“这就是白？”

    “是啊，”简柠追出来，“你要不要抱抱它？”

    言聿卿俯身，摸了摸白的狗头，白第一次见他，假装龇牙咧嘴。没想到这男人，像变戏法一样从车后箱搬出了两大袋零食。

    简柠：“怎么买了这么多？”

    “每个口味都来一点，见面礼。”言聿卿拆开一盒，拍拍白的狗头，它嗷呜一声，很快就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简柠这下明白了，言聿卿这是要把她身边的人，还有动物，全都贿赂一遍。

    两人本来是想出去吃，为了白就又留下来，简柠在车后塞了好吃的，一路驰骋，开到了一处绿树成荫的郊野。

    这地方是简柠带着白找到的，网上也有人推荐是野炊胜地。

    车后有简易的折叠桌椅，言聿卿搬出来后，简柠又把简餐和三明治拿出来，白就在一旁围着她转。

    言聿卿不仅给白买了吃的，还买了玩具飞盘。白第一次见到时，眼睛都直了。

    这儿场地大，比起工地上环境也好不少，言聿卿把飞盘丢出去，白很快撒丫子跑出去。

    简柠拿出手绘版，在上面描描画画。画上是个清隽高挑的男人，一只狗在他身边捡飞盘，尾巴摇得欢畅。

    傍晚过后，天色渐沉，两人才收拾野餐的东西回去。

    简柠放不下白，言聿卿就也留在宿舍里陪着她。

    晚上两人都还有会议，各自开完后，简柠突然发现白窝着一团，嗷呜嗷呜地低声叫唤。

    她蹲下去摸了摸白的肚皮。

    “Archer，你看白是不是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