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秦仞别开脸，“你今晚走吧，明天不用再来。我的结果，爷爷会电话告诉你。”

    阮莺点点头，觉得喉头有些发堵。

    她还是逼自己笑了，上前轻轻抱了这个男人一下，轻声：“秦仞，我走啦。”

    秦仞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听见她远去的脚步声，手把被子抓成皱巴巴的一团。

    离别，在他和阮莺身上发生过很多次。

    但几乎每次，都是她先走。

    从前秦仞总是对此很不甘心，但今天，他只感到深深的遗憾。

    他硬逼着不让自己回头，等僵滞的身体放松，被子从他手里逃生，他才缓缓转过头来。

    病房门空落落的靠着墙，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秦老爷子过来，只见到秦仞垂头坐在床沿，一贯挺直的背微微弯着，给人一种十分落寞的感觉。

    他望来望去，又去隔壁病房看了看，回来问：“莺丫头呢？”

    这两人不是一起出去又一起回来的吗？保镖跟他反应秦仞来回路上都非常平和，跟莺丫头相处得也很温馨。

    莺丫头很识大体，这种时候天大的事也不会乱跑的。

    秦仞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过了几秒，他才回神抬起头来，双眼中的空茫看得秦老爷子心里一赌。

    不过这样的神情很快被秦仞惯有的平静给掩盖下去，他：“我叫她走了。”

    晚上十点还没到，不算很晚，所以他没有叫人送她。其实不是没想着叫，而是他忘了。

    他无法控制的去回忆过往的一幕幕，把这个细节给忘了。

    秦仞站起身，拿出电话要拨出去做安排，但看了一眼时间，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移开了。

    他把手机随手丢到床上，低头搓了把脸。

    秦老爷子看着他，不知道该什么。秦仞跟阮莺两个，他一路看过来，除了“天意弄人”四个字，实在不出别的什么。

    病房里陷入安静好几分钟，秦仞抬起头来，“爷爷，这个治疗我不做。”

    他的声线十分平直，这意味着他不是在跟老爷子商讨，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在通知老爷子他的决定。

    秦老爷子皱眉，中午的时候医护过来十分细致的检查了秦仞的身体。他或许是从这一点上察觉到了端倪，而后不知又通过什么手段听到了治疗的事。

    这个孙子，真的是很不好骗。

    老爷子没话，沉默代表着不认同。

    秦仞盯着他道：“我不能再对不起她。”

    这个“她”是谁，不用特别明，老爷子板着脸道：“但她已经同意了，她不在意。”

    “她不在意，但我在意！我忘掉她的付出、忘掉她为我受的苦，就是对她又一次亏欠，我不能再欠她第二次！”

    “还有衍，”提到这个已经死去的同胞弟弟，秦仞的呼吸加重了一些，“当初警方查出他早跟姚仪有接触，他是故意接触姚仪再杀了她，他恨我，恨我在七岁那年把他推到了绝境。”

    “秦仞！”秦老爷子紧紧握着拐杖，往地下用力一戳。“我过，被绑架的事怨不得你！那时你们都还，你害怕是人之常情。别你没做过把衍推给绑匪的事，就是做了，我跟你爸都不会怨你怪你！”

    秦老爷子眼眶微红，但脸依然板得死死的，“衍……衍胆子比你大，站出来保护哥哥，是个好孩子。”

    “这件事我会想通的，爷爷，衍的事我必须记着。”秦仞面色冰冷，眸光如剑泛着寒意。

    “衍本来很温驯守礼，他落在绑匪手里，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会变成……变成一个杀人犯。这样的仇，我绝不能忘！”那个组织，他一定会想办法追查，这个仇他必须报！

    “这事不是你能想通就能想通，对莺丫头的亏欠、对衍的亏欠已经成了你的心魔！”秦老爷子拄着拐杖，得手直颤抖。

    “秦仞，我问你，你真的熬得住？我们秦家受不起再失去一个人了。”

    “爷爷——”

    “好了！你不想做的我不会逼着你，你现在给我好好在医院躺着观察。如果你捱得下去，这治疗不做；如果你捱不下去，治疗必须做！”

    完这句话，他板着脸出了房门。

    在走廊尽头站了好一会，他深深叹一口气。

    他们秦家从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先是秦仞母亲失踪，再是孙子出事，如今大孙子……

    秦老爷子的腰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压住，迫得他再也撑不直。

    又站了好一会，他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个阮莺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她回家及离开的原因。

    应该都是在她离开之前的。

    秦老爷子把电话回拨过去，那头接得很快。

    “爷爷。”

    “莺丫头，这几天……这几年！都辛苦你了。”秦老爷子不由得叹气，“你跟秦仞本应该是好好的……”

    他停顿片刻，问：“莺丫头，如果秦仞能扛过去，不做治疗，带着记忆好好活，你们是不是？”

    “爷爷。”阮莺沉默了几秒才温柔开口，“不管秦仞是否治疗，我跟他都不可能了。我喜欢他两年，结婚两年，离婚后又断断续续纠缠一年，力气好像已经用光了。”

    “他依然优秀惹眼，只是我……已经心生胆怯，不论后面是甜是苦，都不想再尝试。该的话我已经跟他清，尽量不让他有心理压力。爷爷，现在我跟秦仞之间的一切结都解开了，牵扯也都也都拉开了，所以我们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交集。”

    秦老爷子只是叹气。

    “爷爷，您放心，他不让我去医院我就不去，我会在家里等他的情况。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过来看望。”

    “你们……多可惜，多可惜！”

    “也不可惜，这段经历刻骨难忘。既然分开，就要分得干干净净，对谁都好。如果他有记忆，我以后会尽量避开他，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最好；如果他不记得我，再见到他我会大方自然的跟他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