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仞一口酒差点岔气，抓起餐巾擦了擦唇，古怪面色一闪而过。

    “沈姐——”他吸了口气，实在不出忌日之类的话，“你的前夫一定很感动。”

    “当然了，我们伉俪情深。”

    “……人既然已逝，你总是要走出来开始新生活的。”秦仞慢慢找回冷静，“坐，口罩摘下吃饭。”

    阮莺冷眼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眼睛的杀伤力不够强，秦仞无动于衷，甚至走过来帮她拉开椅子。

    “你不吃也可以，包送来还需一段时间，你要看着我吃？”

    阮莺抬手摸上口罩，想摘下但又下不了决心。

    “包我明天来拿。”

    “明天我要出差。”秦仞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

    这时他才发现她的古怪之处，“你的眼睛……”

    阮莺仰头看他，一咬牙把口罩拉了下来，梗着脖子：“现在秦先生还有跟我吃饭的兴趣吗？”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皮肤，秦仞不懂女人护肤的那些程序，但知道一点，手不能随便摸脸，有细菌。

    所以他只用指尖扶着阮莺的下颌线，把这张脸好好看了一圈。

    原本莹润如白瓷的肌肤浮出不健康的红色，那是过敏所致，一双眼睛肿得不像话。

    其实阮莺自己看脸很肿，在秦仞眼中，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回事？”他眉头轻蹙。

    “烂脸了。”

    “去皮肤科看了没？”

    “……”阮莺拨开他的手，破罐子破摔的，“秦先生，我不是让你来关心我病情的。我现在没心思吃饭，你要是也不想没胃口吃饭，最好把送包人的电话给我，我自己跟她联系。”

    秦仞道：“为什么没胃口？沈姐对自己的外貌似乎有误解。”

    他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往下压了压，等阮莺在位子上坐下才返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抬头便看到阮莺肿成缝的眼睛，像一种动物，配上她的表情，着实有些可爱。

    秦仞眸中浮出几许笑意，低头将这丝笑给掩盖下去，以免被误会成嘲笑，伤了她的心。

    阮莺重新把口罩戴上，还戴上一副平光眼镜。

    “你这样怎么吃饭？”

    阮莺瞪他一眼，“我不吃。”

    “可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你真要看着我吃？”

    阮莺没有话，她想等包来了就走，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

    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秦仞慢条斯理给她夹了些菜放到面前，不咸不淡的：“不吃饭，这包恐怕来不了。”

    什么送包的人？那包一直躺在他的车副驾。

    只不过，他从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这顿饭一定要跟她吃。

    阮莺晚上没有吃饭，此刻被香气一勾，胃酸开始分泌。

    秦仞给她盛了碗汤，“是吃了什么过敏还是碰了什么？”

    “不知道。”声音透过口罩传来，闷闷的。

    秦仞低缓了声音：“吃饭，有了营养好得快些。你这模样其实比平常清冷的样子可爱，让我吃不下饭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让客人饿肚子回家，我们秦家也没这样的待客之道。”

    怎么都有理。

    阮莺有些烦，但听他她不丑，心情又有些放晴的趋势。

    她狠狠将自己鄙视了一番，看来她也是个虚荣的女人。

    ……

    因为脸肿，阮莺没法立刻去公司就任——总不能上班第一天就戴着口罩跟大家相处。

    但她也不想继续呆在家里等着，便决定去线下门店看看。

    沈家做的是服装行业，自产自销。公司旗下有两个品牌，一个主精英职场风格，一个主潮流风格。跟其他遍地开花的公司比起来，沈家走得不算快，但胜在稳当。

    帝城最大的商场里有两家门店，阮莺看完第二家正要走，旁边一家服装店门口突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

    “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信不信我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她神情激动的了一长串话，把几个试图来安抚她的店员逼得一个字都没机会。

    嚷嚷声过大，来往的游客频频张望，有些甚至停下来观看。

    这种情况显然是很影响门店生意的，既影响目前的客人流量，也影响品牌口碑。

    阮莺也在观看，但她看的不是热闹，而是看那些店员如何应对这种危机。

    她偏头朝上看了一眼，认出这个店是某国外品牌，这两年突然入国内市场，攻势迅猛。

    店员跟激动的顾客纠缠不休，阮莺从他们脸上看到了疲惫和无奈。

    “哒哒哒！”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时尚款西服的女人，气势凌人。

    哦，熟人。

    “怎么回事？”她拨开人群走到中间，斜了一眼店员。

    “厉总，”店员委屈的，“这位客户十天前买了我们家的衣服，现在要以穿得不好看为由退货，可是已经过了退换货期限……”

    “那是你们店里的镜子有问题！”顾客气冲冲的接话，“故意放瘦身镜，谁穿衣服不好看？根本不真实！回去一穿就现原形，我老公难看死了！”

    “这位女士，您先别上火。”厉清妍微笑，如一根定海神针一样让店员顿感放心，“七天退换货是我们的规则，这一点不可破，否则对其他顾客不公平。您穿衣服不好看，极有可能是搭配上有问题。”

    她展颜一笑，带着相当的底气，“我们可以给您搭配参考。”

    厉清妍伸手，店员立刻将那位顾客的衣服送到她手上。她看了看，在店里转了一圈，跟随的店员手里多了好几个衣架子，都挂着不同款式的衣服。

    “这一身您不妨去试试，可以在……”厉清妍自信十足的做讲解和搭配思路。

    但两套完，那位顾客直接将手一挥，“根本不合适！我是个妈妈，平时要抱孩子，你让我搭裙子，孩一抓我不就走光了？搭阔腿裤更不实用，上个厕所半天弄不好裤子，耽误我看孩！”

    “这件衣服款式差也不好搭配，根本不日常！我要退货！”

    厉清妍的笑容已经冷淡了几分，本想直接叫保安过来将这疯婆子赶出去，但目光一转，手突然指向了阮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