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浮动的欲色里骤然掺了几许冷冽的气息，薄唇轻抿出一道平直的线条。

    这都昭示着他心情的变化。

    于秦仞而言，千辛万苦追一个女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从未尝过放下尊严的苦。

    从他在商场上成名开始，只有人降低自尊来求他的份，没人敢动他的尊严和面子半分。

    陌生的恼怒在胸腔内奔涌。

    如果这是在商场上，他早已转身走人。

    眸光泛着冷意，阮莺却无半点惧色，她甚至懒得同他再一个字，直接推门下车。

    秦仞的动作比她更快，车门骤然开，他如同一只豹子下去，绷着脸大步走到她面前。

    “沈晚。”

    “让开！”

    秦仞淡淡道：“生气了？我追了你这么久，你总要给我一点回应。”

    “秦先生。我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我不喜欢你，也不希望你继续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今天这样的行为，跟性-骚扰没有什么区别。”

    秦仞冷眼看着她，“今天是你主动约我。”

    阮莺屏了口气，“秦总，我约你是为谈公事。过程中我一直在以沈川服饰的代表身份来跟你交流，努力用公司的各项优势来博得一个机会，而不是用被你追求的身份和关系。”

    “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因为你，秦氏跟shiny的合约早已签了，不必再多此一举。”

    他的意思是，阮莺没有刻意利用他们的男女关系，但他最后点头却是出于这一点。

    阮莺笑了一下，笑意却又急速冷却，“那这个机会秦总不必给了，多有麻烦，得罪。”

    她绕开他往屋里走。

    秦仞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知道我那句话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很高兴你找我。”

    他走了一步到阮莺身前，低头看她，“我没见过比你更难追的女人，什么报酬只不过是增加跟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你跟个冰山一样化不开，我不得用一些方法？”

    近距离接触？

    真是好一个近距离接触！

    不愧是在谈判桌上屡战屡胜的男人，文字游戏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阮莺抬头，立刻撞进他深邃的目光之中，里面仿佛装着无限深情。

    她恍惚了一下，心蓦然加快跳动了几秒。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有欺骗性，也许是因为他的那句剖白。

    看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秦仞更进一步诱哄道：“女人不答应男人的追求，通常是在考察他够不够格，你考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到时候了？嗯？”

    那一个“嗯”字十分低醇，末尾仿佛带着钩子，专勾人魂魄。

    这种方式初见成效，阮莺脸上的冷意散去不少，饱满的脸颊带着微红，像水蜜桃一样可口，眼神不再那样尖锐，看起来倒有几丝乖顺。

    秦仞再接再厉，“我的诚心、勇气、毅力和头脑，在去国外的那段时间你已经考察过，还需要什么？晚晚，没有男人比我更能坚持了，给我一点回应，让我有继续等下去的决心。”

    一个从没过这种软话和情话的人，这些是很有杀伤力的。

    阮莺被他得有些晕头转向，但在他后一句中清醒过来。

    她推开秦仞，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秦仞脸上的柔和蒙上了一层冷气，如狼一样的双眸看着阮莺。

    “秦总，我不知道你的坚持是跟谁比较，不过我想我有足够资格给你做个参考。”

    阮莺看着他的脸，时光对他似乎格外偏爱，六年过去，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除了眼神更深沉，轻易看不到底。

    但这是一个男人的加分项，是魅力。

    阮莺轻吸了一口气，如同讲述别人故事一样平直的：“我的前夫，是我追来的。”

    “哦？”男人清冷扯唇。

    阮莺笑了一下，很浅很淡，有时候她的思绪会不由自主的跑到自己那段婚姻上去。

    不真实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偶尔半夜梦醒，她会自问，在她脑海里的那些记忆是不是刚刚做过的梦？

    一个人要真正的活着，得有人挂记他、惦念他。

    否则他就如一粒尘埃，是死是活都起不了什么波澜，跟个死人已没有什么区别。

    而一段感情要真实，也需要人深深的记得。

    他们婚姻中的那些细枝末节，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现在她却对着这张脸讲述他们的曾经，阮莺觉得可笑。

    “从喜欢他到嫁给他，我用了两年时间，吃了很多苦。那两年，连远远见他一面都是奢侈，更别提一起吃饭、电话。”她看着他，一点也不逃避，语气也轻描淡写。

    秦仞的神色在夜色掩饰下有了轻微的变化，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

    “其实秦先生你从认识我到动了追求的心思，也才一个月都不到吧？这个时间对你这样的人物来可能已算坚持、算真心，但对我来根本不算什么……其实也不尽然，如果我喜欢你，一个月其实足够了。”

    她所有的情绪突然都沉了下去，疲惫感席卷全身。

    “秦先生，我听你们富人圈子很喜欢养猛兽，为的是享受驯服它的过程。其实你对我的感情跟这个应该没有太大区别，你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我拒绝了你，所以成为其中的特例，引起了你的征服欲。”

    “我玩不起你们这种突然兴起的感情游戏，也无意参与。秦先生，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如今清醒过来，回想他诱哄她的那些话，真是步步为营，都是手段。

    “你为了追他做过什么？”秦仞突然问。

    阮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他”是指她的前夫。

    她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把自己从一个平庸的人雕琢成他爷爷喜欢的孙媳。”

    秦仞看着她，没有再话，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沈晚——”

    “秦先生，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一时糊涂，没考虑周全就来找你谈合作。秦氏该跟谁合作跟谁，沈川服饰不会再参与。”

    阮莺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把话得够直白，对他点了个头，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