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仞的姿势很随意，但有一种人，不管他姿势如何，气势却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会议室的普通椅子硬生生被他坐出了总裁椅的感觉。

    阮莺随手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在门边站了五六秒，才提脚朝他走过去。

    “秦总。”

    从她进来开始，秦仞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对阮莺做了个坐的手势，波澜不惊的：“沈晚，我来找你签单。”

    阮莺坐下，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那晚之后的第一天，她倒是想过他有可能会联系她继续给机会——秦仞这样的男人一旦阔绰起来，挥金如土。阮莺跟他结婚期间，耳濡目染，没少听过、见过那些阔少一掷千金的事。

    秦氏的订单对沈川服饰来是个超级大单，但对秦仞这样的人来，也许不过是一个珠宝的价格。

    如果他愿意，挥挥手，这个订单的确就能随便给她。

    可是第一天过去，他没有丝毫动静，阮莺就知道那晚上她的话初见成效，他不会再来扰。

    没想到好几天过去了，他却突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给她来送订单。

    “秦总，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阮莺看了他片刻，不温不火的问。

    没有显露出丝毫欣喜或无法抑制的激动。

    她经手过百万订单，因为之前离婚的财产分割，自己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也上亿了，所以大订单在她这也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

    秦仞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量，仿佛一只手在细致的抚摸一样，在她这句话之后才收成一点落在她的眼睛上。

    “用不着深思熟虑，如果我没有生病，早过来了。”

    “什么……病？”

    “发烧重感冒。”

    阮莺点点头，简单问候：“注意身体。”

    “嗯。”秦仞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将手里的合同开推过来，“谈谈合同吧，你看看有什么不满的。”

    阮莺捏了捏手指，没有看合同一眼，反而抬眼看向他，“秦总是什么意思呢？用这份合同来泡我？”

    “不。”秦仞淡淡否认，“那日你去找我时给的策划书很不错，沈川服饰的各项优势也很突出，尤其是设计，我希望能看到点新东西。”

    他的话题陡然一转，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远，“当然，也不能否认我要继续追你的事实，否则我今天何必亲自来找你？”

    阮莺抿了抿唇，低头看那份合约。

    秦仞的做事风格她很了解，严谨是他的性格底色，所以合约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甚至于条件给得过分优渥。

    “秦总，合同上的单价已经超出了沈川的性价比优势。”

    “无妨，用shiny这种跨国公司的合作水准来对待我的新伙伴，没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们沈川的方案让我觉得值。”

    阮莺低眸看合同，脸上的表情很淡，秀眉微蹙，显露出情绪的不稳定。

    这个订单对她来当然无异于天降大饼，但这么一个机会砸在头上，她先感到的是无可名状的烦躁。

    “秦总，”她抬起头来，弯出一抹笑容，“我很好奇，为什么当日我去找你时，你只答应给我一个与shiny竞争的机会，今天却直接跨过这一道坎，把订单送给我？”

    是因为当时他觉得经过多日追求，她应该有所反应，所以仅给一个竞争的机会就能更进一步感动她？

    但在她把话绝之后，他认为一个机会很难动她了，便后退一步换成完整的订单。

    不可否认，在一段感情中，男女都各有算计。

    算计什么呢？

    得失。

    只要一想到他有这种计较得失的可能，阮莺就觉得可笑。

    在商场上，秦仞是一个非常精于算计的人。情场上，他追一个女人时是什么状态，阮莺没有见过，不知道。

    何况，她如今并不认为他是真心喜欢她。

    她并不是秦仞会一见钟情的女人类型。

    秦仞捕捉到了她笑容下的那点心思，坦荡的：“之前只给你一个机会，是为了给我争取更多机会。”

    这话得有些绕。

    阮莺问：“什么意思？”

    男人的黑眸盯着她，“见你的机会。”

    沈川要和shiny竞争秦氏的合约，一定要跑去秦氏好几次才行。他要见阮莺，这才是他的算。

    阮莺愣住，长睫颤了颤，嘴唇轻抿。

    这算是她为数不多被人噎得不出话的情况。

    过了片刻，她问：“那现在呢？”

    为什么又变了？

    阮莺的长卷发拨在脑后，杏眸看过来澄澈清明，耳垂上挂着两颗珍珠耳坠，跟她温婉的气质十分搭配。

    当她不与人针锋相对时，有些乖顺可爱，让人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秦仞手心发痒，磨了磨指尖，嗓音低低道：“那晚你关于‘坚持’的那段发言让我颇有感触，我做事求快，有些时候忽略了你。”

    他的声音低醇如大提琴音，缓缓道来时也拨动了别人的心弦。

    “你刚进公司，亟需一个有分量的订单来展示能力、稳住脚跟。既然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是我要追求的对象，这些东西我应该替你考虑到。至于见你的机会，可以从其他情况上创造。”

    阮莺看着她，半张脸隐藏在口罩之下，表情看不分明。

    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眼神已不如刚刚那样淡漠。

    她的耳垂微红，掩藏在口罩下的红唇不自觉的勾了一下。

    “秦总的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如果沈川服饰一无是处，没有半点优势，即便你对我有再大的吸引力，我也不至于心大到把订单随手送给你。沈晚，你大可对自己的能力自信些。”

    他把笔递过去，带着强势作风在合同上点了点，“签字。”

    ……

    在项目部众人的惊叹目光中，阮莺把秦仞送到了写字楼一层。

    “秦总请放心，沈川服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周之内，我们会拿出设计图。”

    秦仞单手落袋，清清淡淡的看着身前的女人，冷不丁凑过去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阮莺反射性后退一步，秦仞很快抽离，摸唇道歉，“不好意思，商人本性发作。”

    商人本性？

    这个男人从来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