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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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是不可能记错电话的,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记忆力优秀到优越,哪怕仅仅是看了一眼,都能在需要的时候从大脑中调动出来。

    而现在,属于里见真理的电话号码后面,接通的人是松本爱子。

    不所有,太宰治对港口黑党的绝大部分员工都有那么一点记忆。松本爱子,也是港口黑党的成员之一,但她绝对没有会接通属于里见真理的电话。

    “喂?还在听吗?”

    因为没有得到回答,电话那头的松本爱子疑惑出声。太宰治攥着的泛出白色,他动了动唇想要什么,想要问一个问题,可话到嘴边,那声音又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的忽然垂落,按下了挂断。

    树林中一片静谧,迎着晨曦的光,由绿叶打碎,透过缝隙星星点点地落在地面,落在太宰治的脸上,点进他鸢色的眼眸,却寻不到底。

    太宰治似是疲惫至极地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他想要暂时停下思考,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思考可他却也想要更加清醒,清醒地诉一切不好的消息。

    两种矛盾的感觉拉扯着他,让他分外无力。可他又十分清楚,他是不能休息的。

    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拿着的微微轻颤,他垂眸,重新看向,足足三秒后,才又动了动指。

    他再度拨打了一通电话。这次的等待分外短暂,仅仅是响了两声,便被那头接通。

    “太宰?”

    熟悉的,属于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从那头传出,太宰治沉默着,怎么也不出话来。

    里见真理回溯了近乎三天的时间。所以不仅仅是织田作、就连织田作收养的那五个孤儿都也还完好。

    这下只要好好运作,织田作和他的孩子们就都不会有事,甚至还可以趁此会直接脱离港口黑党,去过他想要的那种生活。

    而他在经历了那些,保留了记忆后,也可以一同脱离。

    呵,还真是个“圆满”。

    太宰治心里嘲讽着,却根本分不清自己嘲讽的对象到底是里见真理,还是自己。

    “太宰?”

    电话那头的织田作之助见太宰治久久没有声音,忍不住询问。

    “你那边怎么了?”

    “是我,我这边”

    太宰治哑着嗓子,他想自己不仅没事,甚至有人为他献祭了盛大的奇迹,为他圆满痛苦,他好得很!

    可他抿着唇,怎么也不出后面的“没事”两个字。

    怎么会没事呢?

    他想。

    如果真的是没事,那么他此刻的苦痛与麻木又是什么呢?

    空落落的,像是飘在了天际,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土地,而是稍有不慎就坠落的云端。

    太宰治闭上眼,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什么,可那双能言善辩的嘴却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可不是不行的。

    “织田作,你不我们见面吧,现在。”

    他顿了顿,重新睁开眼。明明是一天中最具有朝气带给人勇气的清晨,可莫名的胆怯让他把原本想要问出的问题又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换成了更加延后的选择。

    仿佛只要他不去问,那个结果就可以像是薛定谔的猫,永远有着一线希望的可能性。

    “就在就在那家咖喱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织田作之助似乎察觉到了太宰治的不对劲,又似乎仅仅是贴心地没有去问,只是答应下来。

    太宰治放下,扶着一旁的树干直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而去。

    他想要快一点,又想要慢一点。他想要快些与织田作之助见面问出那个问题,可理智却清晰地告诉他,他只是在做无用功。

    希望不存在,他所做这些拖延的,就仅仅是死缓。

    织田作之助在电话结束后很快就去了咖喱店等待太宰治的到来,到是想要“现在”就见面的人可能距离这里有点远,以致于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对方。

    “太宰?你怎么了?”

    看到终于到达的太宰治的第一眼,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对方的模样十分狼狈,平日里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已然消失,只剩下里面白色的衬衫,可这白色的衬衫实在算不上干净,身后后背的地方更是蹭了一大片的土,甚至他的掌心还留有刺目的红色血迹。

    一副刚从战场滚了一圈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隐隐觉得不对,太宰治虽然也会有受伤的时候,他甚至也见过,可像是今天这样狼狈的样子他克没有见过,总让人觉得和从前仅仅是受伤或者被从水里捞出来的狼狈完全不同。

    他抬眸,对上太宰治压抑又隐忍着什么的鸢色眼眸,缓缓放下里的酒杯,认真询问。

    “太宰,发生什么了?”

    “织田作。”

    太宰治好像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此刻的模样,又漠不关心地重新抬起头,声音轻飘飘的如同羽毛。

    “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清理,不过这些不重要。”

    他凝视着织田作之助,眼中有微弱的火苗心升起,的一缕,几乎微不可查。

    “织田作,你记得里见真理吗?”

    “里见真理?”

    完全没想到太宰治会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的织田作之助一愣,他嘴里下意识重复,把这个名字在脑袋里转了一圈,然后完全没有一丁点印象。

    可太宰治问的是“是否记得”,于是他又着重搜索了下脑内,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他老实回答。

    “听名字是一位女性,但我想了所有我认识的女性,还是没有印象。”

    “啊是吗,没有啊。”

    太宰治低低地着,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他用干脆坐到了织田作之助的旁边,用背遮住眼睛,周身散发的压抑让人难以直视。可仅仅是十几秒,那压抑就被收敛,犹如隐藏在深海的暗流,再难以从海面知晓。

    他扭头,像是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可织田作之助分明看得清楚。

    太宰治眼中那一缕摇摇欲坠的火苗,已经彻底熄灭了。

    莫名觉得不安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反问。

    “太宰,这位里见真理,我应该见过吗?”

    “”

    太宰治忽然又静默下来,脸上好不容易撑出的那若无其事的笑容定僵在脸上。

    “别了。”

    他声音微哑,却又保证。

    “我会告诉你织田作,但是暂时”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疑惑暂且封存,点头。

    “我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可以是相当的顺利。

    知道了“未来”,知晓了所有的阴谋与罪魁祸首,太宰治不仅把织田作之助连带着五个孩子外加老板都给从事件中摘了出来,连带着自己也一起跑路,甚至还反给了罪魁祸首森鸥外一份“大礼”,全当是给这么多年的教导交了“学费”。

    就是这“学费”别开生面,让森鸥外直接享受到了教学成果。

    “所以,除了只有某个一根筋的笨蛋,结局就是这样了。”

    半落的太阳最后散发着余热,被染成红色的晚霞慢吞吞地转着身,太宰治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注视着在时间的流逝下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黄昏,忍不住又看向身旁的墓碑。

    “大概这就是你想的结局了吧。”

    冰冷的石碑安静的矗立在地,上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多余的话,就只有短短的一个名字。

    ——里见真理。

    太宰治安静地注视着这个名字,脑中是对方曾经的模样。

    安静的、温驯的、凌厉的、又是活泼的,只在他的面前,像是个殷殷切切的动物。

    有时候他会想,是否他比别人多记得的那些记忆只是一个甜美又苦涩的幻觉,唯独属于太宰治一个人的幻觉。

    可背上隐隐幻痛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让他不要忘记它的真实。

    只有太宰治记得,就像是没有人知道不可违逆的时光被一个女孩儿稍稍逆转。整个世界,也只有太宰治会记得。

    如果太宰治忘却了,那么里见真理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真正正的没有了一丝痕迹。

    所以,感到后悔也好,感到难耐也罢,他都必须要记得。

    无论是怎样的情感,太宰治都是要记住她,牢牢地记住她,哪怕是忘了太宰治自己,也不能够忘却里见真理。

    这算是惩罚吗?为他曾经总是逃避总是推拒的惩罚。他本应又很多会知道真相,可都被他自己刻意忽略。

    可里见真理大概从未这样想过,她怕不是想着让自己忘了她才是最好的。

    但怎么可能呢?

    “九次十次”

    太宰治轻声呢喃。

    “但没有再一次”

    太宰治这个存在,到底有什么值得这样深刻的坚持呢?

    而且他总是这样,觉得不管是什么总会失去,所以也就更加的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太宰治却忽然又开口。

    “其实”

    他垂眸想要移开目光,却又抿了下唇,强行把自己的目光重新挪回到那个名字上。

    “不在意都是骗你的,我其实在意得不行。无论是那些话还是动作,就连眼神都是骗你的。”

    坦诚的话语终于被出,太宰治忽然轻笑,抬起指尖轻轻轻轻触摸那名字。像是想要透过它隐秘地传达着迟来的回答,声音低低地消散在风里。

    “太宰治是在意里见真理的。”

    在尚未来得及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就已经悄然存在的。

    ——十分、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