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的屏风透明得像是只糊着一层薄纸，舱室角落开了一个窗子，灰色的帘子遮掩了大半天光，昏暗的光线将照在屏风上的人映得绰绰。

    青年的头发本就有些长，被水一服帖地顺着，发尾几乎触到后颈。

    他的身形有点单薄，但也不像穿着衣服的时候显得那么瘦，腰细腿长，流畅的线条在水汽的勾勒中有些模糊。

    南萧关了水，把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撩到后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外面好像没有什么响动，难道崽崽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他迟疑着，是再喊一声叫醒龙崽帮他把毛巾扔过来，还是干脆自己出去拿一下。

    崽崽还是个孩子，再了还是个男崽，他这样出去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一条银色的尾巴绕过屏风晃到了他手边，尾巴尖上挂着一条崭新的毛巾。

    “谢谢崽崽。”

    南萧接过毛巾，龙崽的尾巴一下子收了回去。

    “哒哒哒”，爪子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似乎比往常急促了不少，隐隐有些慌张。

    南萧慢吞吞地擦着身子，热水让四肢的酸痛感消减了不少，困意一下子涌上眼皮。

    这个游戏做得非常逼真，除了痛感是现实里的百分之十，其他的感官和现实生活没有任何分别。

    他带着龙崽在丛林边缘走了几公里，偶尔要爬爬坡淌淌水，自然出了一身热汗。

    很累，很困，想睡。

    他草草套了一件睡袍，就从浴室里走出来，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从床的角落看见了脑袋加大半个身子都捂在被子里的龙崽。

    “崽崽。”南萧用手掩着唇了个哈欠，“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休息一会儿？”

    他一边着一边掀开了被子，躺了上去。

    柔软的大床和棉被一下子包裹了他，南萧满足地喟叹一声，手臂一伸搂住了龙崽钻在被窝里鼓起的一包。

    “崽崽？别闷在被子里睡，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崽崽没理他，反而把被子攥得更紧了。

    南萧趴在床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拉扯着崽崽蒙着的被子。

    “听话，这样睡觉不好。”

    棉被的包又往角落缩了缩，试图逃避他的魔爪。

    “崽崽？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包彻底贴在了墙角，南萧疑心如果自己执意要扯开被子，可能会和崽崽一来一回把棉被撕破。

    “……好吧，那我先睡了，你喜欢这样就这样吧。”

    南萧假意收回手，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睁着一条缝观察着包的反应。

    十秒过去，没动。

    一分钟过去，还是没动。

    南萧眼皮直往下沉，强撑着一口气等着崽崽自己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他就不信有崽愿意闷在被子里睡几个时。

    南萧耐着性子，分不清等了多久，他都已经有些恍惚地要睡过去，忽然感觉到身边有轻微的响动。

    他压抑住骤然加速的呼吸，看到身旁的包动了动，又动了动，像一团活泼的云朵，云朵破开，忽然冒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圆乎乎的脑袋。

    南萧一时没来得及闭上眼，清楚地在龙崽金色的澄澈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浴袍因为他一躺一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大片奶白色的肌肤和莹润的锁骨暴露在了空气中。

    墨发半湿地贴在鬓角，杏眼半阖，眸光慵懒。

    龙崽显然发现了他没睡，第一反应是重新钻回被子里。

    但是脑袋刚低下来就猛地一顿，似乎觉得自己钻回去有点做贼心虚，又迟疑地挪了回来，眼神转向别处，坐姿乖巧得不像话。

    南萧觉得自己好像困过头了。

    他居然从崽崽眼底看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恼，甚至脑袋上银白色的尖角顶端似乎泛起了一点薄红。

    嘶……

    可爱，想抱着睡。

    他曾经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养一只宠物，当做家人、朋友一样，每天能揣在被窝里暖手，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家崽在他身边等他醒来，或者他等崽崽醒来。

    看起来这个梦想的实现指日可待。

    南萧没克制住，伸手按上了龙崽的脑袋，麻利地揉了一把。

    “一起睡吧，崽崽。”他撤回手，掌心似乎还有崽崽鳞片的温度，“被子自己盖，饿了的话随时叫醒我……午安。”

    困意没了阻拦，迅速席卷，南萧嘟囔了一声后呼吸就渐渐平缓，睡熟过去。

    韩渊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看着身旁毫无防备的，把后背暴露给自己，纤细的脖颈肤色白皙，几乎能看到底下黛青色的血管。

    如果他想的话，只需要伸爪子一划，那里就会喷出鲜红的血。

    韩渊深沉的目光蓦地涌起一股近乎本能的嗜血杀意。

    “崽崽……”

    杀意一瞬止住。

    身旁的青年翻了个身，依旧大咧咧地睡着，脸颊被手臂压出一点红印，清俊的五官在睡梦中也精致漂亮，玫色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两声梦呓。

    “崽崽……我想……”

    韩渊眯了眯龙瞳，微微俯下身，脑袋凑到了青年唇边。

    他或许能听到一些秘密，这个处处都透着古怪人类青年到底——

    “崽崽……我想……想……吃烤鹿肉。”

    韩渊瞳孔微缩，目光不自觉地下移至青年锁骨处深暗的阴影。

    “崽崽……我想……”

    韩渊凝神。

    “我想……看你穿……泡泡裙！”

    龙崽直起身子，睨了一眼越来越没睡相的青年，抬爪欲走。

    “崽崽……我，我其实……”

    韩渊只感觉到一双手突然搂住了他，一把把他薅进了怀里。

    青年毛茸茸的头发一下一下蹭在了自己的翅膀上，像一只着呼噜的猫儿。

    “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崽崽……好久没有人会陪我这么长时间了。”

    韩渊等了几刻，身后渐渐没了动静，他转过身，心翼翼地从青年怀里抽身，张嘴轻轻叼住对方的手，把它塞进被窝里，然后抬爪轧好了被角。

    “崽崽——”

    韩渊静静地等。

    “我又花了那么多钱……我要穷死了……呜……”

    ◎作者有话：

    听梦话前

    韩渊：我一定能听到秘密

    听梦话后

    韩渊：……媳妇，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