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双脚离地时,时煊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姚沛舟的衣领,这人向来只穿衬衣西装,每一件都熨烫得平整妥帖,不允许存在一丁点褶皱。
想当年,三组的组长叶听澜开会的时候吃麻辣烫,不心把一滴红油溅到了姚沛舟的衣领上,这人当场脸就黑了,整个开会过程都冷着脸,之后有意无意地把叶听澜那些鸡零狗碎、钻空子摸鱼的事儿一件件数给局里领导听,害得叶听澜会后被凌庭柯叫过去好一通训。
而现在,时煊不光抓皱了他的衣领,甚至还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相当清晰的爪印。
“你.........”
“你想去哪儿?”还没等他完,姚沛舟倒是先开口了,他低头看着怀里躺着的人,语气似笑非笑。
时煊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温顺又乖巧的笑容,单纯善良得像只白兔:“想出去玩。”
这语气,放到上辈子能把他自己活活恶心死。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满脑子想着一定不能被姚沛舟发现自己重生在他的人鱼身上。
“带着——这些?”姚沛舟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登山包上,眼底里的笑容格外的意味深长。
时煊:“.........”
他没想到姚沛舟这个变态竟然给这人鱼绑了锁心结,占有欲强到无法想象。锁心结这玩意儿一旦结成,被锁住的那个人就会绑定在施术者身边,只要远离施术者超过五百米,就会感觉到心绞痛,更有甚者会当场暴毙。
特定场所除外,例如施术者的家,因为那是他自身气息残留最多的地方。
而施术者只会有一丢丢的震颤感,也就和汽车轻轻颠簸一下的感觉差不多。
时煊深知锁心结的属性,因为这玩意儿就是他发明的,当时的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这东西能卖钱,兴高采烈地把它以高价卖给了许多有这方面要求的有钱人,赚得盆满钵满,在岚城的土豪区全款买了一个四百多平的洋房。
事实证明,出来混的的确都得还。
姚沛舟那双深邃英俊的眼里噙着笑,完全不顾过往行人的目光,低头看着怀里这只不听话的人鱼。感应到锁心结的震颤时,他便抛下一会议室的人当场摔门出去,完全不管上头来的“大老板”发言稿才念了一半。
面对副局长铁青的脸色,凌庭柯冷静沉稳地替他作出解释:“紧急任务,姚组长要先走一步,您继续。”
“.........”其余几个组长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我信你个鬼!
“我知道错了。”时煊从善如流地认错,从人怀里抬起眼,心翼翼地看着姚沛舟,努力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姚沛舟问他:“回家吗?”
时煊点头如捣蒜:“回!”
只见姚沛舟眸色一沉,扬起嘴角,回了一个字:“好。”
“.........”时煊觉得后背一阵凉意,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般不会有错。
姚沛舟从他拿走的黑色登山包里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最后摆了满满一桌。望着琳琅满目的名表、古董珠宝和玉器,还有摞了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的金条,时煊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见姚沛舟的目光从这些东西上一一掠过,最终定格在时煊的脸上,话间缓缓凑近了他,将人完完全全圈禁在怀里,低声问道:“喜欢这些东西?”
“......啊?”时煊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头靠在沙发上,毫无退路可言。姚沛舟身上带着一缕淡淡的檀木香气,混杂在时煊的呼吸里,他抓着身下的真皮沙发,慢吞吞地回答:“也还好吧,不是特别喜......唔!”
还没完,他的嘴就被堵住了。姚沛舟的唇灼热而柔软,覆盖住他的唇时将原本苍白的唇瓣咬出了一抹绯红,这一吻要比早那一个更加强势霸道,完全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时煊只恨这倒霉蛋的修为实在太差,否则他也不用这样忍辱负重,早就把人趴下——“色鬼!你他妈对着谁耍流氓呢?”
而现在,他娇弱得像一只温室里的花朵,还没从锁心结的威力里缓过劲来,就被姚沛舟周身散发出的威压镇住,任凭他在自己身上又摸又亲。
被人占便宜这种事情,过去在他身上是一定不会发生的。谁不知道“狐族之光”时煊虽然生了一张美貌绝伦的脸,却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再加上那一身万年修为,觊觎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你如果喜欢,它们都是你的。”姚沛舟用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唇畔轻舔着,一边着一边用手指挑开他的衣摆探了进去:“何必要废那个力气,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啊......!”胸口被人捏了一把,时煊忍不住发出一声短叹,随后又被自己这带着颤抖的柔软音调惊到了,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大脑短路。
这,这是他的声音?!
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姚沛舟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垂,哑着嗓子低语:“把你自己给我,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不不...我...我也没有很喜欢。”时煊被他逼到了沙发角落,几乎要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他着急忙慌地把姚沛舟四处作乱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给人赔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喜欢吗,可惜了。”姚沛舟顺势握住他的手,唇角贴着他的额,语气意味深长:“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最喜欢这些了,每每看到感兴趣的藏品,便高兴得两眼放光。”
时煊有种被人戳中脊梁骨的感觉,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吗?”
“是啊。”姚沛舟点了下头,低头看他:“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和他很像。”
一点也不像!!!!!
时煊在心中无声地咆哮,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装作好奇宝宝问他:“谁啊?”
“一只财迷心窍的狐狸。”姚沛舟回答他,那双带着淡淡笑容的眼始终在时煊的身上流连。
时煊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对方已经知道这个在鲛人外壳下的是一只万年老狐狸的魂,他干巴巴地开口:“听起来是个不太招人喜欢的设定。”
“是啊,所以他死了。”姚沛舟这话的语气与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完全听不出任何波澜。
“.........”好歹也是相识数千年之久,这王八蛋对他的死竟然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时煊在心里把姚沛舟一通千刀万剐。掐指一算,他认识姚沛舟到现在,也就嘴巴坏点儿、专门跟人家作对而已。
就该告状给凌老板,让他来收拾这只不懂感恩的崽子。
随后,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附和道:“死得好。”
姚沛舟的表情在某个瞬间变得非常怪异,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初,伸手揉了揉时煊的发顶,正要开口点什么,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断了。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凌庭柯的声音:“回来,急事。”
会议中途离场,凌庭柯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把他电话叫回去就一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姚沛舟看了一眼沙发上这只看似无害单纯的人鱼,当即作出了决定。
“?”时煊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十分钟后,时煊坐在姚沛舟的办公室里,心情异常复杂。
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屈尊降贵”踏进姚沛舟的办公室的,在他看来这个人品味有问题,办公室的布置陈列活像个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的老头,进他的办公室和进医院太平间似的,无趣极了。
因此,过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去二组找人,他都会支他的副手孟栩去,非必要绝不会踏足。
但现在,他环顾四周的布景,突然觉得这件办公室好像被重新装修过,陈列摆设、家具设计都与他记忆里大不相同,就连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摆件都不太像姚沛舟的风格,在时煊看来姚沛舟家里那些古董只适合拿去卖钱——浮夸又土气,只有那帮子土大款人傻钱多才会喜欢。
而这个白玉摆件——
时煊指腹摩挲过玉石,质地莹润通透,磨成一朵祥云状,阳光越过窗檐在摆件上,他微眯着眼仔细看去,发现那毫无杂质的白玉中间藏着一点朱砂红,像是美人无暇肌肤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是......”时煊心下一惊,登时瞪圆了眼。这不是祥云,联着这朱砂痣一起看,分明是一只鼻尖一点红的狐狸。白狐把尾巴盘成一团,头搁在那一团尾巴上,祥云的纹路成了它紧闭的双眸,微抿的嘴唇以及搭在尾巴边的爪子。
朱砂云狐,这是时煊曾在岚城的一场地下拍卖会里以高价竞拍到的,这块玉的价值在于它从未经人磨过,没有光、看不到朱砂时便是一团雪白无暇的祥云,对着日光看清那颗朱砂,就会发现这是只鼻尖红红的狐狸。
时煊喜欢它,将它摆在办公室的桌上,以便于时时刻刻能够看到。不过后来,他碰到了更喜欢的东西,这云狐就失宠了,被放在了角落里。
“好你个姚沛舟,老子的遗物也敢偷?”时煊咬牙切齿道,着便要将它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开了,他吓得手一松,云狐duang地一声落地砸在了地毯上。
随后被来者迅速捡起来,放到衣服上蹭了蹭,趁着姚沛舟没回来迅速放回了桌面檀香木的摆台上。进来的人是岑泽霖,这让时煊萌生出一股热泪盈眶的亲切感,就像歌里唱的一样“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然后他就听见岑泽霖:
“卧槽!这丢不得!这可是我们老大的心肝宝贝!”
“.........”时煊想要话的全部被堵了回去——姚沛舟的心肝宝贝,听起来有那么点儿诡异。时煊原本盘算着和岑泽霖来个世纪大相认,可没想到后者一开口就让他忍不住想扶额叹气。
可明明岑泽霖口中的心肝宝贝是指这只朱砂云狐,又不是他时煊本人。
“鱼干...啊不是,楚啊,你今天怎么还来单位了?老大不是给你请了半个月病假吗?”岑泽霖见他没话,就在他身边坐下来,用关切的目光来回量人鱼。
虽然时煊很想把这只死猫的关怀解释成同事情谊,但——他的眼神实在像在餐厅里看菜谱。他笑了笑,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冲着岑泽霖开口道:“他带我来的,我本来还想在家休息。”
“你想在家休息?”岑泽霖的眼神充满惊讶,随后他伸手探了探时煊额头的温度,充满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正常啊,没发烧啊?你竟然不是想黏着老大,而是想在家休息???”
时煊感觉自己重生后每时每刻都在被雷击中,他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发问:“我......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