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长办公室的里间,岑泽霖坐在沙发的单人座椅上,那双深褐色的眼已经变成了一对异色瞳。一只金黄另一只蓝色,眼型狭长,对上坐在对面的校方领导时,那人原本涣散的双眸瞬间集中了起来,被他牢牢锁住。
片刻后,那位中年男人躺倒在沙发上,岑泽霖恢复了正常的双眼,冲着姚沛舟轻轻一摇头:“不行,获取不到。”
“什么意思?还有你读不到的人心?”何晓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岑泽霖,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
“读心是有一定条件的,两种情况下无法读取,第一种就是对方知道我会读心术,有所防备,以自身修为抵挡住我的读心术。”岑泽霖难得严肃正经地解释问题,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一旁的姚沛舟好几眼:“就像我这么久以来只成功对凌老板施展过一次......”
“我不会告诉他的。”姚沛舟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截了当地断他,道:“重点。”
“当然,这些人情报组早就调查过了,不存在什么漏网之鱼,都是普通人,所以第一种情况就不存在。”岑泽霖迅速拉回话题,表情相当认真:“第二种,他们没有心。”
“你什么?”这一次连盛窈的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她与站在身边的徐殊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伸手去摸倒在那里的中年男子的心脏处。
“别摸了,不是心脏被掏了。”岑泽霖赶紧解释道:“而是他们的心虽然还跳着,但是是有人在操控他们的跳动,一旦那人结束控制,就不跳了。所以,这种人是无法读到心的。奇了怪了,明明来的第一天,那个王校长的心还能读到。”
徐殊明的掌心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他低头看着这位中年男子,喃喃道:“这不就是活死人吗?”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何晓:“那个萧主任,你们觉得她多大岁数了。”
盛窈歪着头回忆了一下萧郁的长相,回答:“六十吧,按理这个年纪的人族女性不是早退休了吗?她怎么还在学校?”
“六十?才怪!她今年不到四十!”何晓的表情非常夸张,冲着众人比了个四,用一种书人的神秘语气道:“我专门去翻了学校的入职记录,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之后回母校任职,今年刚好第十五年。”
一直坐在旁边的转椅上咔滋咔滋吃薯片的时煊停下了动作,意味深长道:“这个萧主任......不简单啊。”
完,他就要把沾了番茄粉的手指放到嘴里嗦干净,却在半路上被姚沛舟一把抓住了手腕。后者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抽了办公桌上的湿巾纸,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擦干净。
其余人纷纷选择性失明,假装自己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只有岑泽霖一脸愤怒地冲过去,一把薅过时煊手里干瘪的薯片包装袋,朝里看一眼:“你...你给我吃完了?”
“什么叫给你吃完了,这是那个叫黄文昊的同学买的。”时煊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话间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问:“起来,他人呢?”
“你们带回来那个?”何晓指了指自己身后被挡住的沙发:“这不是在......哎?人呢?!”
他身后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刚刚还盖在黄文昊身上的毯子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摆在上面,可原本昏睡中的人已然不知所踪。时煊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和姚沛舟交换了个眼神,他知道对方似乎和他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这个黄文昊,是如何做到不被外勤二组的人发现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他跟我,他是从宿舍楼翻墙出来的。”时煊在众人视线中慢慢回忆道:“然后我跟着他去见了那个老头。”
“如果不是你跟着他去呢?”姚沛舟问。
时煊:“什么意思?”
姚沛舟解释道:“如果不是你跟着他去,而是他故意出现在你面前,引你跟他去?”
“这就的通了。”盛窈突然插话道,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解释道:“从案发到现在宿舍楼外都有外勤巡逻,还有老徐设的禁令,翻墙也出不来。”
时煊的眉头皱得很紧了,他含着慕斯蛋糕的勺子,都顾不上擦掉嘴角的奶油渍,若有所思道:“这人引我去见那个老头,为什么啊?”
“他是凶手吗?”岑泽霖一边着,回头就看见“楚遇”已经吃掉了他放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抹茶慕斯,登时恨得咬牙切齿,冲人张牙舞爪:“你怎么又吃我的零食!!!”
时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把已经吃残了的蛋糕递到他面前:“那......还给你?”
“没事,没事,你吃吧。”岑泽霖皮笑肉不笑盯着他,用很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养肥了,才好清蒸。”
时煊耳力极好,刚好听见了这句话,立刻用很大的声音重复给姚沛舟听:“你什么?你要清蒸我?”
岑泽霖:“.........”这告状精!
姚沛舟不负他所望的听见了,闻声回头,还没开口就被在宿舍附近巡逻的外勤组员断了思路,那人在传音里:“老大,不好了,男生宿舍楼底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男学生。”
男生宿舍楼底下是一片树林,树林深处的草丛里此时已经被一众外勤包围。躺倒在这里的男生浑身是血,死状惨烈,即使没有遮挡,也不用担心宿舍楼里的学生会看到。
徐殊明在宿舍楼设下的令咒阻碍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不光无法踏出宿舍,对于界线以外的东西一概看不见听不着。姚沛舟一行人抵达现场时,外勤组员及时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怎么发现的?”姚沛舟边走边问。
其中一名外勤汇报道:“我刚刚在这边巡逻,听见草丛里有动静,我还以为有学生偷跑出来了,就过来看,结果是只猫。猫尾巴扫过的时候掀起了草丛,我就看见了他的衣角。”
率先走过去的人是岑泽霖,他看了一眼死者的脸,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回过头看向姚沛舟:“是黄文昊。”
“什么?”时煊三步并作两步跨进草丛里,他蹲在黄文昊尸体旁边,紧盯着那张血淋淋的脸,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这人已经死亡超过八个时了,几乎是和樱花树下的女生同时死的。
姚沛舟站在与他对视了一眼,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随后眸光一沉,快步走向站在草丛边上的王校长,揪着人衣领一把将人重重地按在墙上,终于撕开了那张克制又沉稳的面具,冲人冷冷道:“你听着,我不管你今后是去跳楼、去坐牢还是去这些学生坟头上吊谢罪,你现在一五一十地把这个学校的秘密交代清楚。你们学校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贵校萧郁萧主任明明不到四十岁,为什么老成这样,你们她今天休病假了,她人现在又在哪里?还有,竹林后面那个屋子里姓孙的大爷是谁?”
“你什么?”王校长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那张脸在听见姓孙的大爷几个字的时候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孙.....孙校长.........?”
姚沛舟问:“孙校长?谁是孙校长?”
“他,他都死了三年多了,绝不可能出现在竹林那里。”王校长的声音充满恐惧,话时感觉冷汗湿了自己脊背,随后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更何况,那个竹林后面......别屋子了,连路都没有。”
“孙学正,男,人族,柏木私立高中第十七任校长,三年前离奇失踪,家里人还上公安局报过案,但一直没找到,之后就被判定死亡了。”
檀斯年的声音在姚沛舟耳边响起,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冷静,光是听着就知道这人坐在办公室里戴着无框眼镜那副人模狗样的德行了。
接收到这一讯息的不光是姚沛舟,二组所有人都能听见,因此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除了“非群聊成员”时煊。他一脸无语地看着这帮人,感觉自己活像个被排挤在群体外的傻叉。
偏偏岑泽霖这货还像是故意炫耀一样,在他面前表现得分外夸张,眼神里流露出的讯息摆明了写着“怎么样,你听不见吧”的得意,分明在报复刚刚那个慕斯蛋糕。
数百年如一日的幼稚——
“这个人持身较正,没什么讲不出口的黑历史,也还算比较受人爱戴,毕业学生对他的评价也不错,至今警方也没有找到他的失踪和谁有联系。”檀斯年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继续汇报情况。
“其他人呢?萧......”姚沛舟还没完,感觉到胸口一阵温热酥麻,他一低头,发现“楚遇”正趴在他胸口的位置,抬起头侧着耳朵仿佛在聚精会神地听什么。
姚沛舟:“?”
“我也想听,你们在什么?”时煊摆出一副无辜又天真的模样,水汪汪的眼眸凝望着姚沛舟,满眼期盼与渴望。
姚沛舟被这个眼神盯得一阵酥麻,岑泽霖一句“组内机密,外人不能听”还没完,时煊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组内群聊”里。
二组众人:“............”
夏桀商纣周幽王,汉成帝唐明皇明宪宗。
众人各自在心里把姚沛舟参照古代那些个为了博妖妃一笑,毫无底线的昏君骂了一遍,感叹原来祸水这物种是没有性别的。
另一头的檀斯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姚沛舟的问题道:“萧郁吗?人族,女,现年三十七,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境不错,曾是柏木的优秀毕业生,之后出国留学了,学的——金融管理?”
何晓惊讶道:“金融管理?来教书?”
“有点怪。”檀斯年继续道:“萧郁家里人不愿意独生女在学校耗一辈子,多次提出让她辞职,之后闹了不的矛盾,萧郁一气之下从家里搬出来了,并且和家里断了联系。她一个国外常春藤名校的毕业生,家里有千万家业等她继承,何苦把自己困在学校和叛逆期高中生较劲?”
盛窈撩了一把头发,道:“为了爱情?这学校里有她的爱人?”
“她至今未婚。”檀斯年道。
岑泽霖:“我看她也不像那种大公无私要为教育事业奉献终身的人设啊?”
“我建议外勤二组的诸位把调查重点放在这个人身上,这个学校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一定和她有关。”檀斯年。
姚沛舟沉吟片刻后对他道:“已经派人去她家了,只要校方提供的地址无误。斯年,我需要一份萧郁毕业那年的学生名册以及毕业大合照。”
“学校连这种东西都没有?”檀斯年的语气有些惊讶。
岑泽霖冷哼了一声替他回答:“校方称,学校的图书馆三年前突发大火,在那之前的学生资料和照片都烧光了。”
檀斯年客观评价道:“有点刻意。”
“谁不是呢。”岑泽霖耸了耸肩:“就像我们上天入地的情报组查不到似的。”
“多谢夸奖。”檀斯年回了一句,之后,众人听见他了一声好了,就见凭空出现了一只雪白的鸟,扑棱着翅膀朝姚沛舟飞来,待到姚沛舟伸手那只鸟便落在他的掌心,化成了一沓资料。
从头看到尾的时煊不免感叹,凌庭柯近几年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把棠遇霜那个嘴碎又爱八卦的废物点心扔进后勤,把檀斯年提拔上来,这工作效率比当年的情报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当年是檀斯年给他辅助,他也许就不用殉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