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无心的背叛
迎着扑面而来的滔天巨浪,枢榆横刀一斩。
他身后白色孔雀幻影尾屏绽放,一道遮天蔽日的土属性灵墙腾空出世。
成型之后的土灵堤坝便随着法力涌入化1乍坚不可摧的青岩,在那水流冲撞的路径之上竖起防御。
饶是水流再激烈也以土灵为堤教它被拦下。
巨大的水体与土石的平面轰然撞击在一起,那声响如沉闷的雷声一般,亦或是夹杂了真正的雷声。总之,是个震耳欲聋的响。
庞大的水系攻击被挡下,眼看那汪洋一般大量的水流就要倾下人间去,隔岸观火的天道巨人终究是出了手。
一层金色灵力散布开来,像是一层透明的膜将坠落的水流兜住,重新汇聚成整体。
毕竟如此庞大、从天而降的海啸若是真的降临了人间,势必会被人们当做是苍天震怒,天罚世人。
这冠冕堂皇维护世界平衡的天道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为何,你会有土系灵力”天道问:“秩序神做了什么,怎会让不该在此时间线出现之物重现于世”榆笑而不答。前世的话的确是没有的。
那时在壶山,师尊向其余四位仙人讨来了灵物之后便制成了千仞羽镰。
虽属性堪比天阶神器,因为雀仙失踪的缘故终究还是差了一位土系属性。
可今生师尊将千仞重新造,收集灵物的时候不知得了怎样的机遇,竟是连带着那已经消失多年的土属雀仙之翎也拿到了。
正好成就了今日的对抗之法。
而今见天道如此反应,分明是认定了鹤仙所扶持的那个世界的土系灵力之源会流逝。那么却伶当年的意外,想必也有这天道掺了一手把。
来也是。枢榆自认自己那个叔父虽然法力低微又胆如鼠,但是对于阴邪法术的研究可谓是当之无鬼的佼佼者,在枢榆的印象中更是从未失败过。
怎会就在与雀仙尝试交换身体那时出了岔子
恶行昭然若揭。
“意外”的发生,似乎不是真的“意外”。
原来就连臭名昭著的魔族,也会被天道算计成了替罪羊
天道巨人的面色难辨,但在他的视线调转向枢榆身侧执棋定格的君殷之时,枢榆猛然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威压
他在审视师尊!
这哪里能忍
那头被天道指令的银龙也在一旁盘旋着身子虎视眈眈,仿佛随时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
然而土系灵力做防御的堡垒是一流的坚固,却难以攻击悬浮于天上的敌人。枢榆手腕一翻,漆黑的指尖在刀柄鹤羽的纹路上滑动,将千仞羽镰的属性切换回了风刃,先发制人向银龙的后颈斩去。
破空之刃眼看就要命中,天道却又插了手。
那巨人指尖在虚空之中一捏,身前银龙的动作瞬间停滞,枢榆预判着移动方位的攻击也斩了个空。
银龙像是一条被捏住七寸的蛇,僵着头颅艰难地扭动身躯。
这动作似乎与天道巨人的手势隔空对上了!下,枢榆也终于有间隙问出心中困惑。
“喂,你认得敖练么”他仰头冲空中的银龙道:
那龙闻言金瞳颤了颤,显然是有所反应的。枢榆红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了在壶山兰谷时从师尊灵台之中旁观到的,关于与敖练相识的记忆。
先前他并未在意,关于敖练丈往的那一段也根本没有仔细听,全程只关注师尊与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了。现在想一想,好像印象里的确是敖练有个胞妹被关在了什么塔里的。那应该就是这条龙吧
然而不及那银龙回答,天道又动作起来。
那巨人仄腕蜷指,竟是直接毫不犹豫对着银龙合颈逆鳞处一扣一一
血肉被劈裂的声音传来,那片闪着灵光的逆鳞同时断裂,金色龙血顺着后颈潺潺流出。
被利用得透彻的银龙顿时被迫痛苦咆哮了起来,金色龙瞳竖成细线,疯狂怒吼着张牙舞爪成了失去理智狂暴状态。她再难回答方才的问题了。
天道松开了隔空制住龙颈的手,那头龙便在龇牙甩尾之际又唤出雷雨飓风霹雳而来。
漫无目的地攻击着下方唯一会动的东西。
目标倒是意外的明确。
龙族属水,即使是逆鳞状态下进攻的路数也与枢榆印象中同敖练对决时候一般无二。
如今又有有克制水系的土灵在手,更是不足为惧。满天风雨带着先前被银龙召唤出的那汪洋一般的水流再度腾空卷起,遮天蔽日地向枢榆头面上盖来。枢榆正欲故技重施,以土系法力阻挡,却见水幕对面的天道巨人对着这方向伸指一点,一个六角雪花形状的冰蓝色法阵印了上来
他赤色魔瞳不由地瞪大。
因为从中召唤出的,是一个枢榆无比熟悉的身形
一身白色的雪妖少年,纯白双眸空洞地望着前方。
“寒芜!”枢榆见天道召唤出来的居然是自己的雪妖侍灵,诧异地唤出他的名字。
更没有猜想到他接下来会经历怎样自认为永远不可能发生的背叛。c2767249
雪妖在天道的指引之下,对着自己的主人举起了手。冰蓝色的法术释放,气温骤降。
顷刻间,上天庭竟似凛冬忽至,霜寒弥漫。
他出手毫不犹豫。
就如以往执行枢榆下达的命令一般,雷厉风行,毫无顾虑。
冰霜乱舞,银龙召出的水体不消片刻便被雪妖之力凝结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而逆鳞之怒于空中掀起的风雨也因温度过低的缘故化作一场暴风雪。
寒冷的气温席卷周身,这让枢榆的身体止不住发抖起来。
他真的很畏寒。
此时千仞似是读懂了主人的状态,将灵力切换成了火属性,暗暗给主人供给上热源取暖。
但是枢榆还是无法理解。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对面浮在空中的雪妖,满面困惑。
雪妖本就是冰雪化身,自然界的产物。正是因为他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枢榆才会从前世开始就这般信任他。
可眼前所见却狠狠了他的脸。
“为什么”枢榆一双红瞳直直瞪着对方,
寒芜没有回答,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微微张开双臂,洁白如纸的手掌中蕴出法力,控着上空的风雪与遮天蔽日的冰山。
皑皑白雪重重叠叠,逐渐在眼前放大。
这厮竟是想直接用冰山砸过来!
“你想把我活埋了!”枢榆咬牙道:“用雪”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人族母亲。
北霜的雪山之上,被风雪掩埋,献祭给山神的巫祝女子。
奄奄一息之时被路过的魔尊救下,虽活了下来却留了一身寒毒。
对啊被一身寒毒所苦的巫祝,怎么会与雪妖契约
那时候在母亲遗物中看到的契约之法,当真是母亲留下的吗
纵然这个答案已被光阴掩埋,无人知晓。
可眼前的真相却是这般枢榆尝试用契约之力呼唤雪妖,却似法力滞塞,被千丝万缕的纠缠阻隔,再也无法连通主仆神识。
真的被背叛了啊。思及此,枢榆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预料之中那样暴怒。相反的,他现在还挺冷静。
”呵呵呵
他扬了扬手中刀刃,低头温柔看向君殷的神座,幽幽道:“师尊,真是多亏了你拖住了诸天神佛,让天道把他能拿出来的帮手暗桩都摊牌啦。”
;否则,我真是被背叛到现在了都还不知道啊。”
此时,天道又开了口。
那雌雄莫辨、毫无波澜的声音道:;雪妖并非叛主。”枢榆冷笑着,以蔑视的眼神望向高坐其上的天道:“你看我,像个瞎子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道扬起手,以一个散播福泽的姿态高声道:枢榆神色一凛。
是因这次天道念叨的这些,他是知道含义的。
师尊在凡间当祭酒时把这篇《道德经》编入了必修教材,也解释过这些句子的意思。
道法自然
如果天道把这个“道”定为自己的话
所以因为雪妖是自然之灵,故而会被天道直接控制
原来缘由竟是如此简单
可
他隐忍着从牙关吐出心中不平:
话音未落,那雪山便轰然坍塌下来。
天道竟是不顾尚没有摆脱时间法术的诸神,单纯为了镇压枢榆而如此不计后果地释放了攻击。
眼前铺天盖地的白。
枢榆能感受到手心里千仞传来的温热,却迟迟没有挪动步子。
那雪山降下的瞬间,他好像眼盲了似的。
世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不知道该向何处踏足。刺骨的寒风夹杂了暴雪,冻得他身子一阵哆嗦。好冷啊。
真的,好冷啊。枢榆呼出一口气,瞬间在风中凝成了白雾。
他的大脑也成了一片空白,不晓得思考。
即使知道自己的法器拥有火属性能力,可以取暖,或是尝试让冰雪融化。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动不了了。
他知晓自己畏寒,却从未想到过于寒冷的环境与攻击会让他如此丧失斗志。就要被冰雪埋葬了,他想。
像母亲遭遇的那样。
孑然一身。极低的气温下感官逐渐衰弱,他仿佛已经听不见呼啸的风雪了。
“鱼”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唤。
很温柔的声音。
“鱼清醒一些,不要睡!”
是师尊。对,他还有师尊。
他并非是一个人。
脸颊传来温暖的触感,那一双带着冷松香气的手在他面上不断搓揉了起来。枢榆逐渐回了神,眼前景象也清晰了。
风雪凝滞,冰山也定格在了空中。整个世界唯有眼前之人是鲜活的。
明明方才见过,却朝思暮想的人。
“抱歉,为师来的迟了,我的鱼怎么被冻傻了”
君殷把人搂进怀里,又用身后羽翼重叠盖上捂了又捂:恢复知觉之后,枢榆忽而眼眶一湿,也不顾自己现在已经是个魔头的模样而非十六岁的少年,竟还是莫名委屈了起来。
他漆黑的指尖按在君殷肩膀上,深深陷入柔软洁白的布料中,嚅嗫道:
“你怎么才来啊,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