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的温柔 我先生会害怕
下午五点, 天微微带了些暗,商场四周大厦彩灯已经亮了起来。
商场前穿梭的人越来越多,楚尔站在景观池一旁看夜景。
自动循环的水顺着大理石围台溢出后,流入边缘的细缝, 又从新的喷泉口涌出落在水池中央。
她看了眼商场大门, 季云裳还没有出来。
楚尔很平静地完了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 而一向好强的季云裳却红了眼眶。
结束时,她找了理由回去拿落下的外套, 楚尔其实已经猜到,她肯定是不想哭鼻子被自己看到。
想到这儿, 她弯唇笑了下, 转头的瞬间却突然看到到一个熟悉身影正向她走过来。
那人的步伐凌乱,淬毒的双眼骇人,让人脊背发凉。
……
楚尔没想到自己会再遇上唐继艳, 还是以这种方式。
唐继艳的精神状态看着不太好, 鬼鬼祟祟的在人群中闪躲,一直到发现楚尔发现她, 走了过来。
父亲的离世和外婆的病逝,楚尔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孔时,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她口罩下的嘴唇都在颤抖, 温软的眼眸变得有些凌厉,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满是防备的模样,和平时的怯懦自卑判若两人。
唐继艳眼神涣散,表情狰狞,“唐楚尔,你可以啊!以为傍上大款就能甩掉我们!你个扫把星,无论谁和你在一起, 都会倒霉!”
楚尔手心攥紧,冷声道:“我和唐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想我报警的话,就赶紧离开!”
“呵!”唐继艳不屑地笑着,伸手戳她的肩膀,“怎么,你不是想给你爸爸迁墓地吗?告诉你,你爸爸的骨灰早就被我们洒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协调的五官看着极为恐怖,“你猜我洒在哪里了?”
楚尔痛苦的闭上眼睛,并不想听,可唐继艳嘲笑尖锐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就是我最爱的花圃,那里每天还有新洒的粪……啊!”
“啪——”
“你住口!”
楚尔的手被震的生疼,她从来都没有这讨厌和厌恶一个人。
“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唐继艳的脸上留下了很重的指痕,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一样。
她退开了一步,看着楚尔痛苦的模样,得意笑了,
“以前再光鲜又怎么样,你爸爸为了保护你死了!你外婆也被你气死了,哦……,还有那个男人,他也该……”
“你不许!”楚尔再也忍受不了,直接冲上去和她扭了起来。
她的力气很,全靠那份气势撑着。
而唐继艳却知道楚尔最怕的是什么,直接就扯掉了她的助听器,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脸上的口罩也被拉了下来,露出的脸依旧如往常一样白皙漂亮。
可是唐继艳却更加嫉恨,“凭什么!”
自己的脸已经毁了,家当也被她爸爸赌没了。
天瑜的刘志材之前还很看重她,如今也被辞退,她之前塞的钱无疑是水漂了。
自己什么都没了!又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唐继艳露出疯狂的笑,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楚尔,道,“那一起下地狱吧!”
“尔尔!”
“太太!”
……
警笛声响得局促,和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恐慌的商场景观池被围得水泄不通。
楚尔被救护车带走后,季云裳双眼失神地看着被血染红的观景池,清醒的瞬间她大声痛苦。
“我杀了你!”
她几乎尖叫着,冲上去掐住了唐继艳的脖子,根本不顾旁边的警察极力阻拦。
而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
……
医院长廊里等着的一群人已经乱成一团,陆衍之颓然地靠在手术室门口,像是被人抽了筋骨。
“病人家属在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走了出来。
黎青兰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医生,我儿媳妇现在怎么样了,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陆衍之转眸看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似乎和记忆里的某刻重合。
他听见医生的声音。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右手手腕桡动脉有点损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无疑都松了一口气,陆衍之的黑眸这才从一片混浊中恢复些清明。
医生又补充道:“不过病人是不是有其他基础性疾病?我们需要和病人家属单独聊一下!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陆衍之黑眸深谙,走了过来,“我是她丈夫。”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医生看了他一眼,道:“家属请跟我进来一下吧。”
……
前后十五分钟,陆衍之从病房里走出来后,面色比先前还要平静,他垂着眼眸,没人看懂他眼底的情绪。
可是男人周身浮动的气息太冷凝,让人忍不住担心。
黎青兰刚想询问一下什么情况。
陆衍之却突然看向她,那双眼睛即便戴着眼镜,里面恐怖的红意都看得清楚。
“衍之,你……”
“妈,帮我照顾好尔尔。”他的声音太平静。
没人能从他眼睛看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更别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话来。
众人看着陆衍之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身时,他启唇:“如果她醒了,告诉她,我很快就回来。”
黎青兰眼神复杂,“好,早点回来。”
可是……
一直过了一周,楚尔都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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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早上,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春天万物复苏的气息一点点侵入。
别墅静了一个星期后,才有了点儿生气。
楚尔昨天晚上醒的,今天还有点发烧,只能窝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
她靠在男人怀里,翻动书页时右手手腕上缠着一圈漂亮的丝带,丝带尾端微长,落在男人灰色的居家长裤上。
她了个哈气,头还有有些晕,可是更想出去晒晒太阳。
背后靠着的胸膛滚烫,呼吸轻缓,楚尔没回头,漂亮的足尖点地时,她唇角露出一丝笑。
可没等站稳,整个人又被拉拽了回来。
“别乱动!”男人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薄怒。
楚尔侧过身,仰着脸看他,“陆衍之,我们不可以出去晒太阳吗?”
视线里男人阖起的眼眸缓缓睁开,她看着有几分期待。
陆衍之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
楚尔漂亮的水眸瞪圆,有些难以置信。
她眼睫扇了扇,稍微动作了几下,就从原先背对着他的姿势,换成了侧坐在他腿上。
她下巴垫着男人的肩膀上,声地喊他的名字,“陆衍之啊……”
距离她受伤快半个月的时间了,陆衍之第一次听她这样喊他。
不是有气无力的低喃,而是真切地软声撒娇。
虽然内心并想原谅她,可是身体还是本能地抬手抚摸她的长发。
半个月以来,他的心再一次感觉到安定。
受到安抚的楚尔,又在他怀里熟睡。
不同那次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怀里的少女面色有几分红润,呼吸声也很清晰。
陆衍之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谁能想到,昨晚之前,他闭上眼时,脑海里浮现的楚尔总是满身是血。
“嗡——”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后,眉头紧锁着。
……
“什么事?”陆衍之靠在露天的阳台上,指间缭绕的烟雾,透着他心底的烦躁。
“老板,警局那边来电话了,您那天进去……动手了吗?”
杨严知道他这几天情绪不太对,所以一直没有扰。
也是今天收到警局的电话,是唐继艳关押进监狱第一天例行体检,才发现她右手手骨被人硬生生压断了!
陆衍之按灭了手中的香烟,嗤笑着反问:“你可以去问问她,我动手了吗?”
杨严看着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警局就是因为唐继艳闭口不谈,怀疑她被热威胁,才想从他们这边入手。
如今这局面,他也只能死咬着了。
谁让那个唐继艳动了歪心思,想划楚尔脸时,被她伸手挡了下,伤到了桡动脉。
牢饭肯定要吃的,不过陆衍之是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松进去的!
杨严无奈叹气,现在老板是回家哄老婆了,而他只能被迫在后面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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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楚尔手腕上的伤,医生必须要静养半年以上才能碰钢琴。
虽然平时不会碰重物,可是陆衍之还是很心。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他根本无法直视楚尔手腕上那道一指长的狰狞伤口。
更甚至于他的情绪,在看不见楚尔时会觉得烦躁不堪。
而楚尔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中午时,她一个人在别墅外的秋千上坐着,身体随着秋千摇晃,她一头漂亮的卷发被风吹的动了动。
没有陆衍之在身边,她也并不是那么安心,秀眉微蹙着。
这段时间的修养,她的烧不再反复,不过楚尔发现,一旦戴助听器超过2时,她的耳朵就开始疼。
原先还是可以超过6时的,自从那天自己被唐继艳推进景观池后,连着喉咙耳膜那里都十分的疼,现在甚至连助听器都有点难以承受了。
楚尔看着青翠的草坪,此时边缘已经被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开得漂亮,香味淡淡。
她还没有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陆衍之,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正出神时,手机响了。
是陌生的号码,来电响了很久,楚尔才接通。
对方似乎很意外她会接通,“请问是陆太太吗?”
对方着流利的英文。
楚尔应了一声,“嗯。”
“你好,抱歉扰你了,陆先生的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冒昧地扰到你非常抱歉。”
“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陆先生三个月前和我们医院联系过,询问关于耳科手术的事情,我们做了相关的讲解,却迟迟没有收到陆先生的答复,出于对患者的关心,想问一下,陆太太您耳朵是已经动完手术了吗?”
楚尔语气平淡,“没有。”
“这……”,对方略显吃惊,“恕我直言,陆太太您现在的年龄做手术是很容易恢复的。”
“谢谢,不用了。”
“如果您担心手术成功率的话,我们可以向您保证,成功率可以高达95%-98%!绝对不会有任何风险的!”
楚尔的态度却异常坚决,“非常感谢,但是我并不我愿意。”
对方沉默着,问:“为什么?”
楚尔看着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弯唇很温柔地:“因为我先生会害怕,他会很担心我,……我不想让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