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潇的眼刀刮过来, 顾意瞬间清醒了七分，“张医生，哦, 好的，不用谢。哦哦哦。”

    她站起来, 侧身躲开旁边的瘟神, 和接受她饮料的张医生解释道：“没, 刚才？是我老板帮我接的电话。”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步潇暗自咬咬牙。

    “对, 今天在公司加班, 不用，不用, 我自己能回去。”

    步潇冷笑：呵呵，难道我就这么不绅士，不知道把加班的女职员安全送到家么？用你操这份心。

    顾意挂断电话，抬手看表，“步总, 那我先回了, 您试试我刚才用的方法，效果……感觉不错。”

    她死也想不到，任务没完成, 反而把自己弄睡着了，今天也只好先偃旗息鼓。

    步潇应付般地“嗯”了两声, 站起身，把刚才盖在顾意身上的外套, 从地上捡起来, 搭在臂弯里, “你走不走？我要下班了。”

    顾意收拾好东西, 跟他一同走进电梯间。

    步潇按B2层。

    顾意按1层。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

    现在十点了，他虽然不喜欢顾意，但是送加班的员工回家，他还是能够做到的，“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

    顾意抬手看看表，“现在还有地铁。”话毕，电梯在一层停下，她走下电梯，对步潇微微鞠躬，“步总，那我走了。”

    步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用力地戳关门键，搞笑，谁管你怎么回家，哼！

    **

    步潇难得回家，他先洗了个澡，正待穿上家居服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套真丝睡衣，手腕一转，把衣服撇进洗衣篮里，随便找了个T恤短裤套上倒在床上。

    海浪助眠？

    助眠的方式他也有，好么？

    专业的吕司告诉过他，要有频率的在脑中念最不需要思考的东西，才有效，比如张口就来的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

    张，百家姓里排名第二十四位，全国第三大姓氏……

    又有多少个医生姓张呢？

    步潇拿起手机刚要进入搜索页，突然想被人点了穴，他这是在干嘛，顾意和谁有来往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吕司的电话断了他的思路。

    “……”步潇接起来。

    “喂，接起来，怎么不话？”

    “不是你电话给我的么？”

    吕司想想，认为挺有道理，“哈哈哈，好，我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听孙子成你参加了什么采访，感觉怎么样？”

    孙子成这个家伙，明知道步潇的情况，硬安排采访，最后让吕司来给他“擦屁股”，还美其名曰“送步潇出道”。

    要是孙子成让步潇出了什么事，道是没得出，直接变成步家老爷子送孙子成出殡。

    “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出汗，呼吸不畅，感觉紧不紧张？”

    “没有。”

    “最近睡眠怎么样？”

    步潇想起顾意自己把自己弄睡着的事，笑着敷衍道，“还行。”

    “单位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吕司想起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翻译。

    “特别？”步潇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

    “哦，那就好，”吕司好似无心地提起，“最近总能在医院碰到你们公司的那个翻译。”

    翻译？

    步潇皱起眉头。

    “就是上次在你家遇到的那个，咬你那个，姓顾吧，她应该知道我是心理科的医生。”虽然是吕司自己漏了嘴，但是还是觉得有必要告知步潇一声，有备无患。

    步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当初顾意咬的牙印早就消了，还是因为吕司处理的及时，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随即，步潇想起采访的时候，顾意站在人群后面，做“蝴蝶抱”，呼气吸气的样子，低声回道：“没有。”

    “啊？”吕司没听明白。

    “她没做什么。”步潇忍不住替她辩解，她并没有利用知道的信息对自己做什么，除了无微不至的对我好……

    “没做什么就行，”看样子这个翻译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那他就放心了，电话那头，吕司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步潇，这周末，孙子成你可以休息，正好明天我在医院，你可以来来复诊。”

    “不去。”步潇直接挂断电话。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步潇不愿意复诊，但吕司还是决定去一趟他家，确定一下他的状态。

    吕司正要放下手机，发现步潇竟然回拨了过来，连忙接起，“怎么了？”

    “你们医院是不是有姓张的医生？”

    “有啊。”吕司不明所以。

    “明天下午我去复诊。”完又直接挂断了电话，独留吕司一个人暗自猜测，姓张的医生？哪个张医生这么有魅力，都能让步潇来复诊了？

    **

    周六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适合复诊。

    治疗室里，步潇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吕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询问步潇的近况，旁边的助理医生细心地记录着两人聊天的要点。

    “昨天睡得怎么样？”

    “一夜没合眼。”步潇闭上双眼。

    这是步潇的常态，吕司进一步询问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你吃安眠药了么？”

    “吃了。”这是步潇最气的地方，吃了安眠药他竟然还是没睡着。

    “躺下的时候，闭上眼睛，你在想什么？”

    步潇咬咬牙，恶狠狠道：“该死的张医生。”

    吕司换了个姿势，微微抬头看向旁边的实习医生，“张，你先出去一下。”

    张医生点点头，尴尬地撤离了现场。

    步潇猛地睁开眼，去观察正在往外走的实习医生。

    女的？他稍稍松了口气，安心地躺了回去。

    “张医生怎么了？他是谁，你睡不着也是因为他？”张走了，吕司只好亲自动手，在写字板上记录。

    “他……”步潇不知从何起。

    吕司目不转睛地看着步潇，轻声问：“还是因为顾翻译？”

    步潇霍地睁开眼，坐起身，他明明什么都没过。

    “有些事，不难猜。”吕司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看样子自己是对了，“昨天你突然提出来复诊之前，在此之前，我们只提过顾翻译一个人。”

    “提了，也不代表是她。”步潇死鸭子嘴硬。

    “步潇，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也是你的朋友，我从没见过你为任何人辩护。”吕司直击要害，“更何况还是个异性。”

    “让我猜猜，我跟你我在医院见到了顾翻译，而你或许发现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张医生，所以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步潇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你这么关注她做什么？”

    “我一天这么忙，关注她做什么？”

    “步潇，喜欢这种情感，你可能还比较陌生。”

    吕司发现这一刻，步潇才开始真正和自己沟通，他突然有种预感，或许这是一个转机，“你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在人群里找她，看到她的一瞬间，便会安心；想听她的声音，即使她着垃圾话，你也愿意聆听；她看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不看你的时候，你又患得患失。”

    “……”

    “你想一想，你自己平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总在人群里找她？”

    治疗室内，安静极了，步潇顺着吕司的思路去思考最近自己都有哪些异常的行为。

    她给自己送早饭，明明就很难吃，但是他还是一点不剩地吃完了；昨天采访的时候，他明明很紧张，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秒，整个人反而沉静了下来……

    但这些也不足以明自己喜欢她啊！他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更夸张的一点或许有点朋友情谊罢了。

    “喜欢的最重要的标志是嫉妒，你见不得她跟别人站在一起，对别人好，”吕司看着步潇陷入了沉思，娓娓道来：“这种嫉妒又俗称为——吃醋。”

    “我怎么可能吃醋？”步潇下意识的否认。

    “她哥就在我们医院住院，我碰见过两次。张医生可能是她哥哥的医生，或许……”吕司轻轻放下了鱼饵，“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个张医生。”

    “她是她，我是我，有什么好见的？”步潇猛地站起来，几个跨步，走出了治疗室，样子活像个被戳破谎言，恼羞成怒的孩子。

    吕司笑着跟上他，要不是自己长得高，还真撵不上他这个大长腿。

    两人走过门诊，来到三楼的电梯间，忽然，步潇猛地回头，一把拽过吕司，强行把他推进了旁边的垃圾分类房。

    吕司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紧张地问：“怎么了？”

    “你点声，”步潇压低声音道，“他们在外面。”

    “他们？”吕司转念一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可……我们有必要藏起来么？”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垃圾桶。

    “我这是……尊重下属的隐私。”步潇支支吾吾地回答，幽暗的灯光下，他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心境。

    尊重隐私？

    吕司看着步潇的后脑勺，你倒是别扒着门上的玻璃，往外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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