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这几天头脑混乱得很, 那天从步潇的病房出来之后，回家立马把自己的求职简历翻了出来，哎, 躲过了孙子成的一关，却躲不过步潇这一关, 她现在大概率是要离开CX了, 应该早做算。

    晚上十一点半, 接到孙子成出差通知的时候, 顾意不免有些惊讶, 孙子成以往出差都带着温秘书，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要叫上她。

    可转念一想, 她内心不由地松了口气，暂时躲开步潇也好……把这个月工资先拿到手才是正理儿。

    一大早，顾意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箱，顾爸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看到顾意拖着的行李箱, 着急地站起来, “去哪？”

    顾意望着顾爸紧张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她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会离家出走么？

    “出差。”

    顾爸注意到自己的反常,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坐回刚才的位子。

    “大概后天回来。”顾意几口吞下一整根油条。

    “喝口豆浆。”顾爸把豆浆端起来递到她嘴边, 怕她噎着。

    顾意就着他的手，匆忙喝上一口, 出了门。

    虽然CX现在发布的实验项目才官宣, 但孙子成已经和步潇达成了一致, 这些混淆视听的实验项目, 最好不用自己公司的钱。

    因此，鸡贼的孙子成拖了大学同学的关系，搭上了H市钟海投资公司的章总，白了就是找个冤大头买单。

    智能耳机的项目已经预计投产，CX的第一炮得实在是响，这个时候正是吸引资本进入其他项目的好时候。

    十一点半。

    孙子成一行人到达H市，老板孙子成，助理史，技术人员大成，这个组合设备之完备，人员之齐全，以至于顾意完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成为这个分队中的一份子。

    几人下了飞机。

    安排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吃午饭，而是入住下榻的酒店，把孙子成的西服熨好？！

    顾意知道孙总有偶像包袱，只是没想到这包袱这么重。想想步潇平日里的邋遢模样，这两个合伙人真是万般不同，哎，怎么又想起他了，顾意甩甩头，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可是投入工作，却没什么实质的工作给她做。

    助理史给孙子成订了餐送上楼，反过来让顾意和大成回房休息。

    等孙子成穿好了西服，好发蜡，三人将将赶上晚上六点的饭局。

    钟海投资的章总是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虽然，但因为常年健身，看上去比同龄人要上几岁，他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挽着一个长相水灵的美女，笑着和孙子成握手。

    “孙总久仰大名。”

    “章总笑了，我才是慕名而来啊！”孙子成转头与章总的女伴招呼，不称夫人，只叫人家姐。

    众人落座，孙子成让大成把项目的宣传册呈上一份，“我们现在这三项目呢……”

    章总翻了翻宣传册，“孙总，我呢……这几年对人工智能这一块特别感兴趣，听CX不是有一个智能耳机项目么？”

    孙子成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然后轻笑出声，“章总，这个项目现在已经在最后调试阶段了。”

    “孙总，你们CX公司不是还没上市么，每一笔投资都对你很重要啊！”

    “章总，这三个项目是我们CX今年主推的三个项目，都是高新领域最顶尖的技术，绝不比智能耳机的项目差……”

    章总抬手断他的话，“哎，孙总，别着急，菜还没上桌呢！”

    孙子成是个人精，听到章总这话心里便有了数，“之前出差来过好几次H市，从来没吃过这家。”

    “这家最出名的就是松鼠桂鱼，真是一绝。”章总从善如流地点头。

    大成被两位老板这一出对话闹蒙了，顾意拉了拉他的衣角，“先吃饭。”

    孙子成只是笑笑，随后和章总研究起今天的菜色来。

    一顿饭下来，孙子成和章总两人再也没提过一句项目的事。

    临走的时候，孙子成出去接了个电话，章总状似无意地掏出手机，对着顾意三人：“相逢就是缘分，我们加个微信吧。”

    孙总不在，他这么们每人敢当面拒绝，可正因为孙总不在，这里面才让人问到了一股子腥味。

    “来，大成，年轻人路要越走越宽。”大成是典型的理工男，为人单纯，他挠挠头，正要站起来扫二维码，却被顾意一把按在椅子上。

    “顾秘书，怎么了？”

    顾意扯出一个营业地微笑，“章总，大成是技术人员，加了您的微信，回去不好解释，要不您加我的吧，我是一个翻、译，去了哪个公司都是干一样的工作。”

    顾意这话得虽然不露骨，但章总哪有听不出的道理，他嘲讽一笑。

    孙子成从外面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章总，这是怎么了？”

    章总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孙总这位翻译可真、漂、亮！”

    孙子成顺着章总的视线望向顾意，绅士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谁不是呢？我就这么一个得力的翻译，您可不能挖我的墙角啊。”

    敢情孙子成这是在外面听着呢？！

    章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恢复如常。

    一番风云，孙子成没了伺候的性质。老子虽然是想坑你一波，但不代表你能拱我家的白菜好么？

    饭局很快结束，送走章总，孙子成还挎着顾意的手，感叹道，“还好没辞退你，干得不错。”

    顾意笑笑，自从上次在D国抓到了泄密者，她就怀疑有人要使坏，虽然可能和章总没关系，但不代表没有这种可能。

    此刻，她算是终于松了口气，眼睛往停车的地方看去，黑色的夜里，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史租的商务车旁，西服衬衫，虽然风尘仆仆，却不见疲态。

    那人挽着袖子，长指夹着根烟，红色的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吐出的烟雾环绕着他，更衬得他飘飘欲仙。

    步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潇本来半垂着眼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意搭在孙子成臂弯里的那只手，神色冷凝，一把眼刀射过去，吓得孙子成一激灵，整个人醉倒了一般，倒在史的身上，仿佛刚才屋里喝了一斤白酒、面不改色的人不是他。

    步潇一步步从黑暗中走来，踏在顾意的心上。走到近前，他和史、大成招呼，眼神却看着他们的左后方。

    顾意低着头，决定做个缩头乌龟，假装感受不到他炙热的眼神。

    几人合力把孙子成塞进第三排，滴酒未沾的史开车，大成坐在副驾，尝试保持距离的顾意被迫和步潇坐在了一起。

    步潇板着脸，看向顾意，顾意则黑着脸看向车窗外。

    你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有理了？！

    但步潇没有忘记自己来的任务，他是为了解开误会而来，开门见山道，“我不喜欢孙子成。”

    “咳咳咳……”醉倒后排的孙子成，似是被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前排的史和大成对视了一眼，孙总不就喝了点酒么，这就被步总入冷宫了？

    顾意回头观察了一下，见孙子成咳嗽完，继续装死，果然是个演员。

    “我真不喜欢他。”步潇又强调了一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车中显得尤为多情。

    “……”顾意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

    “步总！”顾意猛地出声断，生怕他当着旁人的面，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现在您肯定累了，有什么事回酒店再吧。”

    “回酒店？”

    “嗯。”

    “好。”步潇无比乖巧地选择了闭嘴，他也不想让别人听到。

    这是他和顾意两个人的事，当然要两个人偷偷地才好！

    **

    把“酒醉”的孙子成送回房间。

    顾意借机溜回了自己的标间。

    然而，躲是没有用的，步潇找不到顾意，便开始疯狂地给她电话，“甲方爸爸”四个字晃动出了节拍，可顾意就是不接。

    电话响得许久，顾意索性躲到卫生间里洗澡，耳不听，心不烦。

    澡洗到一半，门口传来剧烈的敲门声，顾意只好关掉水龙头，边裹着浴巾，边问是谁。

    敲门声突然消失，隔着门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

    顾意一愣，她没想到步潇竟然真的找来了，还一副不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想着今天是躲不掉了，只好对着门外：“步总，稍等，我穿下衣服。”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为了任务太积极了？让步潇误会了什么？

    可此时让她坦白孝子系统的事，她又不出口。

    顾意决定先暂时保密系统的事，但一定要和步潇划清界限。

    房门终于开，看到顾意的一瞬间，步潇也安了心，方才不管他如何敲门，都无人应答，这不是顾意一贯的处事方式，他下意识觉得顾意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看到脸红扑扑的顾意，猜测可能她刚才是在洗澡。

    “进去吧？”步潇觉得耳朵有点烫。

    “就在这吧。”出差老板进女员工的房间像什么样子？

    看着顾意坚定的眼神，步潇只好让步，“之前，你误会了我和孙自成关系，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清楚。我不喜欢孙子成，我喜欢……女生。”

    谁管你喜欢男生女生？

    “我在车里听到了。”

    步潇一把抵住门，鼓足了勇气，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我……我……”

    顾意把着门的手，往外关了关，赶人的意图明显，“步总，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休息了？”

    “我喜欢你。”

    有一个田思思就够顾意受得了，现在再来个步潇……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是我不喜欢你。”顾意如实回道。

    步潇眼睛微眯，下颌线越绷越紧，“为什么？”

    为什么？

    他是老板，她是员工；

    他是爸爸，她是孝子。

    顾意从来没想过，也绝没考虑过步潇这个选项。

    “步总，之前您帮过我，我内心十分感激，”顾意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但我真的不喜欢您，真的没有什么理由。”

    步潇不明白，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在背后听顾意不喜欢自己是一回事，当面被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他的世界里不管“行”与“不行”，凡事都应该有一个理由。

    就像是做实验能够找到失败的原因一样，顾意的态度决绝，这种全盘的否定，让他的自尊心再度受到伤害。

    他再想多些什么，顾意已经十分果决带上了房门。

    **

    失落的步潇回到孙子成的套房，他临时赶过来，房间全满，自己只能跟孙子成将就一宿。

    看着酒后呼呼大睡的孙子成，步潇越想越气，他翻开近日通话，直接吕司电话。

    电话那头的吕司内心是崩溃的，二十四时开机是医生的习惯，现在反而成了步潇折磨他的一个手段了？

    “少爷，您这生物钟，刚出院就想入院啊！”吕司没好气地。

    步潇顾不得其他，“她拒绝了我。”

    “谁？”

    “顾意。”步潇抿抿唇，心里那一点的委屈，在不断放大，“并且很有任何理由。”

    “女孩子大部分行事都没什么理由。”

    “她她不喜欢我，下一步怎么办？”

    吕司顿了顿，反问道，“上次你不是还，她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呢？”

    “……”谁还没立过几个Fg啊？至于现在翻旧账么？

    “ok，千万别灰心，”吕司拿出了平时给人看病的耐心，“现在你已经吃了一次败仗，先不要过分激进，以退为进，让她看到你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逼她的意思。”

    “我没逼她。”步潇死鸭子嘴硬道。

    “那……你这些天给人家了多少个电话？”

    步潇翻了一下自己的聊天记录，“163个？”好像也不是很多的样子嘛！

    “163通？你得越多，就会把人推得越远。”吕司从未想过，步潇也有今天，“有一句老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对你现在这种境遇特别有用。”

    “什么？”

    “死马当活马医。”

    “……”

    作者有话：

    今天有点不舒服。

    明天再上一个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