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微微动容，目光锁定着他灭掉的烟蒂，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讨厌烟味，我家老头子一直知道，但他还是会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抽烟。你……”

    是第一个发现她讨厌烟味会主动灭掉烟的男人。

    居昊空狐疑片刻，旋即了然。

    “你你爸？珍惜吧，起码还有个人对你好，愿意把家产留给你。不像我，从就被我那不靠谱的爸妈给卖了，要不是遇上郁盈，我早就尸沉黄浦江了。”

    “把你卖了？”

    抬手和服务员要了两杯红酒，上官清优雅的交叠起双腿，示意他接着下去。

    偶尔，还蛮想听听这些人间疾苦的故事的。

    瞧她这反应，居昊空不由得笑了下，抬手接过红酒。

    “时候家里穷呗，我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家里哪儿有钱给我看病啊，干脆就把我卖给了一个云游的老头，后来那老头带我出国，给我治病，教我生活，对我特别好，我以为，他是真的膝下无子，想要个孩子。”

    到这儿，居昊空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落寞。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惯犯，还蛮有名气的，可以被称为……神偷？那时候年纪，什么都不懂，他教什么我学什么，学了一身偷摸的本事，我人生中的第一台电脑，是偷来的，讽刺吧？”

    他的人生观可以是遇到郁盈以后来成型的。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生理上已经成熟了，心理上却完全是个孩，如果不是郁盈，他哪儿能像现在这样活得逍遥自在。

    由着气氛沉默半响，上官清抿了口红酒，问道：“然后呢？为什么会改行做黑客？”

    沉思了一会儿，居昊空仰头靠着背椅，颇为怀念的长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头子被逮捕归案，我没了家，为了生计，只能继续偷。不过我那时候迷上了电脑，也算是自学成才吧，但因为什么都不懂，胡乱侵入别人的系统，得罪了权贵，差点被死。”

    “是郁盈救了我，还教我如何去参加正规的黑客比赛，用这个技术挣钱。我记得我人生中的第一笔钱，拿去还给了我曾经偷盗过的人家，虽然分文不剩，但真的很开心，所以我很感谢她。”

    上官清勾勾唇，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曾经的那种鄙夷。

    怪不得这个人看着不务正业放荡不羁的，又有一种满身正义的感觉。

    换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据我所知，郁盈的电脑技术也不错吧？你教的她？不对吧，以你的生活环境来，自学成才，也不能到这个段位吧？”

    居昊空神秘兮兮的挑了挑眉，“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

    虽然他很想自恋的自己就是自学成才。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当初也就不会因为入侵别人的电脑被发现了。

    不过事关郁盈，在没征求到她的同意之前，他是不会的。

    上官清懒得搭理他，起身要走。

    “正形不过三分钟，看你心情也好的差不多，我看电影去了，你自生自灭吧。”

    意识到她是刻意留下来安慰自己的，居昊空险先咧歪唇角。

    “不要这么气嘛，再陪我唠十块钱的？”

    “滚。”

    向来冷漠的性子竟是被激起些浪花来，上官清顿了顿，神情纠结片刻，又转回来递给他一张名片。

    “这个，一家搏击俱乐部的老板，不管是想强身健体还是要学架，你都可以找他，到时候报我的名字，折。”

    完，她招招手，走了。

    居昊空拾起名片，随意翻看着，“几折啊？”

    上官清甩出一句，“骨折！”

    “嘶~”

    居昊空了个寒颤，又满脸笑意的把玩着手中的名片。

    他突然觉得——

    常亦走后的日子，也不是很无聊嘛。

    走出餐厅，上官清一脚踏上甲板，正欲拐进楼梯上到二楼，便见向景曜扶着醉醺醺的沈阜出来了。

    她本想当做没看见的，但仔细想想自己都要和人家订婚了，怎么遭也得表示一下，便还是过去了。

    一靠近就是一股子酒气。

    上官清倒退了两步，不掩嫌弃。

    “不是和长辈商量处理田家的事情吗？怎么喝成这样？”

    见着她，向景曜松了手，任由沈阜瘫倒在甲板上，酒红色西装的亮片晃荡着。

    他拍了拍手，神情有些疲惫，“郁盈那脚够狠的，田高逸起码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下船前是没法下床了。田家狮子大开口，敲了沈氏一大笔，沈阜哪儿肯答应，和田家两兄弟轮流拼酒，最后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不得不，沈家二老虽然看上去生气，但对郁盈是真的宠，竟然半句责备都没有。

    他现在严重怀疑，当初两位长辈那么轻易的答应将郁盈嫁给他，根本不是看重了向氏的资源，而是要给女儿留一个保障。

    这样，哪怕是沈氏出了事，郁盈身后也有向氏挺着。

    如果不是郁盈喜欢娱乐圈，恰好向氏在娱乐圈又颇有地位，他恐怕还真娶不到郁盈。

    上官清挠了挠太阳穴，嫌弃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结果呢？赔了多少？”

    向景曜不甚在意的摊摊手，“几个大项目的资源而已，算是让他们掺一手吧，原本没这么麻烦，可车大警官也在船上，要是不谈妥，还真有可能被他押到警局去。”

    上官清瞧出点端倪，笑道：“那田家恐怕是占了大便宜了吧？我猜一下，这赔偿，是你们向氏出的吧？不怕郁盈知道以后愧疚啊？”

    “那就不让她知道。”

    风轻云淡的带过，向景曜微微弯腰，背起了烂醉如泥的沈阜。

    上官清靠着栏杆，若有所思的挑挑眉。

    “你有没有想过，按照郁盈这个性子，用不了多久，她能把这些个千金少爷得罪光，向氏有多少资源够赔的？你哥会答应吗？”

    向景曜脚步没停，语气从容，“我过要等到万众瞩目的时候来娶她，就是为了她嫁给我以后能够任性妄为，如果这都做不到，算什么男人？”

    上官清笑而不语，目送他离开。

    片刻后，她抬起脑袋，望向二楼甲板上的白裙女人，“听见了吗？”

    郁盈眸色沉沉，久久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