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听完介绍后, 沈乔仪才晓得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眼前这男人并不是那位处处针对祁径的二叔,而是从护着他长大的三叔,名为祁旭。
男人也道自己弄错了人, 连忙向沈乔仪道歉:“抱歉啊沈姐,是我先入为主, 以为你是我二哥带回来的人了。”
沈乔仪笑着揭过此事, 这事便算了。
两相化解了纠纷后, 祁旭偷眼瞧了瞧沈乔仪, 心中还是想着刚才的事。
趁沈乔仪又去练力量之时, 他忙将祁径拉到一处,低声道:“你带来这姑娘……有拔山举鼎之力?”
祁径答得坦然:“不知。”
祁三叔:“……”
他不死心地追问:“既然不知, 为何将她带到家中?”
祁径颇为奇怪地瞧了他一眼,答得愈发坦然:“因为喜欢。”
祁旭:“……???”
“当真吗?”
被侄子这么一挑,他立刻被搅了心绪,再顾不得刚才什么拔山举鼎之虚言,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何时认识的?她是做什么的, 家中父母又是做什么呢?你们算何时结婚——”
祁径:“……叔啊。”
他颇为无奈地断了祁旭的话:“八字还没一撇。我仅仅是仰慕沈姐而已, 还未曾相告。”
祁旭熟悉他,知他这副样子也不像撒谎,只好放过了他, 转过身去还嚷嚷着:“没劲没劲,真没劲。”
“你子从天不怕地不怕, 连你二叔都时常被你噎的半个屁都放不出来。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居然连告白都不敢?”祁旭痛心疾首地指责着, 末了还添了一句, “真是没有你叔当年的英姿。”
祁径轻飘飘地带过一句:“和辈这些, 叔也不觉得汗颜。”
祁旭词穷:“你!”
他正要再唠叨些什么教育眼前“狂妄”的侄子时, 两人的手机突然双双响起。
“什么?老爷子晕倒了?”
挂了电话后,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不敢耽搁,冲上了电梯。
……
仍在健身房大汗淋漓的沈乔仪休息片刻,突觉外面有些过于安静了。
她摸出静音许久的手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祁径的消息。
【祁总:对不起沈姐,我爷爷突然晕倒,要紧急送到医院治疗,一时半会恐怕无法相陪了。我已替你留了司机在门外,车牌号是:XXX,沈姐想何时启程都可】
沈乔仪顿了顿。
片刻后,她抬手勾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边往出走边回了消息。
……
急救室门外,祁径揣在怀里的手机忽然猛烈地震了震。
【乔乔(特别关心):我无碍,望爷爷平安】
……爷爷。
——她喊了爷爷。
他盯着怀中的字眼迟疑了片刻,手颤抖着敲了许久。
最后护士推门而出喊家属进去,他也只顾得上出了两个字急急发出。
【祁总:谢谢】
*
自录完《田园》后,沈乔仪在家歇了好一阵子。
不是没有综艺可上,而是《君宁传》要开拍了。
——作为她复出后的第一部 戏,又是实实的大女主戏,她必然得重视起来,日日勤加揣摩。
仔细翻阅剧本后才发现,这戏甚至没有男主。
唯一还勉强算得上男主的角色去的太早,二人也只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只是在他去世时,萧君宁心中才出现了那一分悸动。
临故人将死之际,思绪万千,她也实在难以分辨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怀念,还是因为心悦了。
她统领武林众人除恶扬善,甚至在家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护佑河山安康,最终以身殉国,死得轰轰烈烈,埋骨他乡。
消息传回当日,举国哀丧,皇帝亲下圣旨。
本想多加册封,却发现无人可封。
——萧君宁无父无母,无夫无子,竟是孤苦一身,为国尽忠。
……
躺在屋中将这些文字翻来覆去地念了许多遍后,沈乔仪只觉得自己都快抑郁了。
她自己当过武林盟主,也在国家危亡之际领兵御敌,深知其中之苦。
区别只在于她不但赢得了胜利,也保下了性命,而萧君宁却永远地葬在了异乡的土地中,尸骸无存。
——怎一个惨字可形容。
不过与她这样的豪杰来讲,护下了最想护的江山和人民,或许是生前最大的愿望了吧。
见状,为免她过度沉浸角色,导致还没开拍就先抑郁了,薛苒时不时地拉她出来吃顿饭唱个K,以纾解心情。
沈乔仪应得很痛快,在外也没表现出什么。
只是每每当午夜梦回之时,还是会替这位萧将军心痛。
……
终于。
在家中足足待了一个多月后,《君宁传》开机了。
开机当日,现场来了不少人,也有些熟人。
身为导演的王岩来了自不必,连许久未见的祁径竟也到场了。
沈乔仪一眼就瞧见了那位。
——多日不见,他神色稍显疲惫,身形也清瘦了不少。
想来是家中有病人,做子孙的实在是煎熬。
沈乔仪本欲招呼,却被人先看到了。
“沈姐,开机大吉啊。”
祁径也望见了她,很快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嘴角微微含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想着祁爷爷的病情,沈乔仪不免担忧,但想着对这样的大家族来,家主生病或许是避讳,可能不愿被外人知晓,便凑近了些,贴着他耳侧低声道,“祁爷爷如何了?”
祁径僵硬了一瞬。
她走得很急,微风刮过,牵起一阵若有若无的体香。
乌发飘逸,丝丝缕缕叫风掀过,时不时飘到他的脖颈,有种细密的隐麻。
最重要的是……
她靠得实在太近了。
近到只要一低头,下颌就能轻而易举地蹭到她的耳朵。
祁径不由自主滚了滚喉结,耳垂微微泛红:“好多了。”
“是老毛病了。不过因为习武的原因,他老人家身子一向硬朗,还能扛得过去。”
“那就好。”沈乔仪偏了偏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王岩也过来了。
“你们两这就像画了个结界似得,我们旁人都插不上话!”
他边走边热情地开着玩笑,又笑了两句才起了正事:“今天除了开机仪式外,本来还想让大家试段戏的。”
“但和乔乔演对手戏的那位今日有事,参加完仪式就先跑了;其余人又都有搭档了,此刻正在试戏找感觉。要不你们也过去看看,就算是没得演,也能找找感觉。”
两人索性闲来无事,便跟着王岩过去了。
见大家都在深情并茂地演着戏,沈乔仪不免有些手痒:“王导,本来安排我试的是哪一场啊?”
王岩取了本剧本过来,翻了翻,道:“是纪清筠死在萧君宁怀里那一场。”
怕沈乔仪不记得,他还添了一句:“就是那位差点成为男主的角色。后来所有人在萧君宁心中的地位,再没有能超过他的。”
祁径:“?”
他当机立断:“既如此,我帮沈姐试戏。”
王岩:“?”
沈乔仪:“?”
——认真的吗?
您老可不是专业的啊!
……
“行、行吧。”
王岩想了想,左右也无事可做,让祁径给沈乔仪搭搭戏也无妨,反正又不会剪到正片中。
“但是得穿戏服,而且还会存档。”
看着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祁径,王岩心翼翼道:“祁总真不介意吗?”
祁径“哦”了一声:“戏服在哪?”
王岩:“……”
这位爷今天大概是撞邪了。
他只得领两人去衣帽间换上戏服,又找化妆师来给他们简单化了个适合场景的妆容,然后去指挥了一下试戏的场面,再走回门口等着。
待二人化完妆、双双出门之时,王岩眼睛唰得就亮了。
沈乔仪自不必,那副明艳大气的长相在这身装扮下又添了几分英气,手中握着长枪,眉目间有股凛然之气,俨然就是威武不可欺的萧大将军。
最叫他惊艳的,其实是祁径。
王岩一向知道自己这个投资商虽手段凌厉,但胜在长了副好皮相,出门在外常常把那些不知情的迷得神魂颠倒;但他却没想到,这人连古装都这么合适!
寻常穿现代装好看的人,穿古装不一定好看,但祁径的外貌身材却完美地契合了这个角色。光从外观上看,甚至要比原本的演员更加惊艳。
由于演的是纪清筠即将赴死的戏份,化妆师给他化的是战损妆。
肤色苍白,眉目如画,一身青衣被血染透,嘴角也流下一道红痕,哀伤而耀眼。胸前一道贯穿伤自前向后,正中心脏,再无生路。
微风拂过,掀起发丝勾起血痕。夕阳垂暮,暗光残躯,催人心肝。
——端得是一副即将死去的惨状,却美得惊心动魄。
王岩不禁捂住了胸口:“祁总,我都不舍得放你离开了!你你要不是投资商该多好,这扮相要是传出去,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你演戏呢!”
祁径微微一笑,低头颔首:“王导抬举我了。”
……
待场景都布置好后,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祁总尽力即可,试戏而已,没那么严格。”
似是感受到了身边人微微的颤抖,沈乔仪抬眼看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但她不免有些疑惑。
——身为一个大家族的掌门人,祁径该是经历过无数风雨了,怎么会因为这一段试戏而紧张?
也可能是她多心了。
颤抖可能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冷。
然而……
在真正开始试戏后,她才发现祁径既能叫自己惊讶——
也能叫自己惊喜。
作者有话:
昨天熬夜快乐了,于是今天起晚了,码字也码晚了。
(熬夜废一天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