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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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戈尔顿的一瞬间, 沈乔仪想明白了很多。

    比如他多半就是突然把自己传送到现代的人,比如祁径记忆被封锁也是他搞的鬼,而如今二人的记忆双双解封, 大约也和他骤然穿到现代有关。

    ——可他一个没什么武功的军师,自己穿来又要做什么呢?

    沈乔仪陷入了沉思。

    夜间的风一阵阴过一阵, 扫的人身上刺骨的麻。

    戈尔顿被气了个半死后, 仍不死心地继续刺激面前的人:“就算你们抓到我又怎么样?我军主帅又不是我, 我一个人的离去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倒是你们两个, 一个主帅一个副帅, 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满军将士丢了主心骨,就只能任由我们大军屠戮了!”

    沈乔仪瞥了他一眼:“我被突然送到了这个世界, 多半是你搞的鬼。但祁径不一样,他不过是进了轮回。”

    “所以那个顾径并没有被困在这里,而是继续在上千年前的战场上号令全军。”

    她很快下了定论。

    谎言很快被拆穿,戈尔顿噎了一瞬,又冷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就算他最后能败我军, 不还是用无数人的鲜血造就的胜利?连统帅都身陨的胜利, 你们稀罕,我们可不稀罕。”

    “而且……”望着并肩而站的二人,戈尔顿笑得十分阴恻:“以你沈大侠对顾将军的情谊, 就眼睁睁看着他死于乱军之中,轮回成如今这个如废人一样的祁径吗?”

    “你!”

    沈乔仪罕见的动了怒。

    她发丝蓬起, 衣料翻飞。

    眨眼间,一只手陡然伸出, 直取前方之人的咽喉。

    “别!”

    千钧一发之际, 祁径挡在了戈尔顿身前。

    他面色凝重, 对沈乔仪摇了摇头:“这里是现代社会, 杀人是要偿命的。更何况,留着他还有用。”

    望着面前人那张温和的脸,沈乔仪满身的火气才渐渐平息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倏得一动,上前揪住戈尔顿的领子,厉声问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祁径之所以有弱疾,是因为上一世的死?”

    戈尔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眼神挑衅:“沈大侠还不知道顾将军死得有多惨吧?身中数箭,还跟个稻草人似得立在原地,撑到经脉俱裂才吐血而亡。”

    “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那是他这个蠢货,用上一世的伤痕换来的啊,沈,大,侠~”

    ……

    感受到身上愈来愈灼热的目光,祁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无比心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不是记忆被戈尔顿抹掉了嘛,我也是刚、刚想起来。”

    沈乔仪瞪了他一眼:“等会再跟你算账。”

    祁径双手不自在地搓了搓,头低得更厉害了。

    “吧,你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又是怎么过来的?”

    沈乔仪把戈尔顿扔在树脚下,继续逼问。

    戈尔顿仰起头,玩味地望着她:“我来这里的方法,用的当然是送沈大侠来的那个东西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我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嘛……就要沈大侠自己斟酌了。”

    如何在两个世界穿梭是他的杀手锏,自然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沈乔仪也没想着能从这人嘴里问出半句实话,索性把他往树上一绑,开始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镇,姜章、司机夫妇……

    是那里。

    ——一定是那里。

    “走!”

    在戈尔顿无比闲适的目光下,她一把拎起此人扔进了车里,随后叫祁径发车,在他耳边轻声了一个地方的名字。

    “就是那里。”

    沈乔仪向后靠了靠,余光瞟了眼后座的人。

    戈尔顿一个人坐在后座,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十分不屑:“我沈大侠,诓我也要有个度吧。你半个字都没问,就这么肯定,还真当我会信了你?”

    “是吗?”沈乔仪抵着腮帮子,笑意明显,“那就要看军师能不能沉得住气了。”

    戈尔顿轻哧一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很聪明。

    ——因为他知道,只要还在现代社会,这两人就不能轻易对他动手。

    等找到机会把这两人彻底扼杀,再启动机关回到过去,栾国大军就能轻易踏平敌军地界,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

    半个时后。

    被沈乔仪摇醒的那一瞬间,戈尔顿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一直观察着他面部细微表情的沈乔仪很快下了定论,将手中东西扔给了祁径:“我们找对了。”

    戈尔顿慌忙变了表情,但为时已晚。

    他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人,脸上皮肤不断抽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乔仪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前几日从镇中挖出来的栾国盔甲。

    “很简单。”

    沈乔仪翻看着盔甲,笑笑:“因为你带了这么个容易引起怀疑的东西穿来,本身就很奇怪。来了后还硬穿在身上不愿丢下,直到姜章向你保证事成之后还给你,你才答应把它埋在了坟地。”

    她耸了耸肩:“我本来没有百分百确认的,但谁叫你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所以,不怪我咯。”

    戈尔顿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但他仍不死心,还在嘴硬:“那又怎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还想动手杀人不成?”

    “呦。”沈乔仪笑出了声:“杀人如麻的军师还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啊!看来祁召和周宏和你了不少嘛。”

    “我们当然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数秒后,她陡然止住了笑容,朝示意自己找到开关的祁径了个响指,脸色一瞬变得阴沉。

    “但回到过去之后,两军交战,刀剑无眼,军师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在众人眼前炸开。

    如灼日爆裂,顷刻间叫人失去了视觉。

    戈尔顿大惊失色:“住手——”

    为时已晚。

    *

    大漠黄沙,西北风如刀般割在身上,吹的人瑟瑟发抖。

    “快快快,栾国大军已经攻进来了!”

    “顾将军已经带着一拨人上前线了,剩下的整顿整顿,跟我来!”

    “三军分列,听我指挥!”

    ……

    沈乔仪是在营帐中醒过来的。

    许是昏迷了太久的原因,她这具身体有些发麻,四肢僵在原地,略一挪动就碰掉了桌角的茶杯,‘砰’得一声碎在了地上。

    值守的人耳朵很尖,听到了房内的动静,立刻举着剑闯了进来:“谁?是谁敢擅闯沈将军灵堂?老子剁了你去陪将军!”

    沈乔仪:“……”

    她趴在地上,艰难地举起了手,向凶神恶煞的男人挥了挥:“啊……嗨?”

    卫兵:“……?!”

    “将军,是你吗将军?”卫兵顿时丢掉了宝剑,像个孩子一样扑了过来,将地上的沈乔仪拽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满心不可思议,连话都不清楚了:“将军你你你你……”

    这卫兵年纪不大,一张脸清秀又稚嫩,眼角红的吓人,明显是哭了很久的痕迹。

    现在望着失而复得的将军,嘴巴往下一撇,眼泪又流了出来:“将军……”

    沈乔仪:“……”

    “停停停停停!”她忙叫停这孩的哭声,尝试着站起身来,发现身子还是没那么灵便,只要求助他,“快,告诉外面的人我醒了!”

    兵如梦方醒,连忙扒在门口大吼了一声:“将军醒了——”

    没人搭理。

    他以为没人听见,扒在门口又喊了一嗓子:“都聋了吗?将军醒了——”

    这次有人搭理他了。

    却是一阵怒吼。

    “祁方元你是不是犯癔症了?将军死得透透的了,尸体都凉了。我们都想她回来,但你能不能别做梦了?”

    沈乔仪:“……”

    祁……方元?

    我这个兵怎么有点眼熟呢!

    原来是老太爷挂在墙上的那副先祖图啊。

    见外面的人不信自己死而复生,沈乔仪只好挪着身子走了出去,朝着大军的方向怒吼了一嗓子:“兄弟们,我——回——来——了!”

    领兵的那人被祁方元气得够呛,正准备骂几句把他骂醒。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卡了壳:“将、将军?”

    那人大惊失色:“将军您不是……”

    死了吗?

    “好了,听我指令,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沈乔仪心急如焚,已没时间同他们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快些到前线救下即将牺牲的将士们:“快,把现在的战况告诉我,我好排兵布阵。”

    那头目忙止住惊讶,从旁边的人手中拿到地图,将栾国的几处进攻点和目前战况一一指给沈乔仪看。

    沈乔仪凝着眉心听得认真。

    在听完战况的一瞬间,她立刻下了决断:“你,带着兵力去堵这边;还有你,领着东北营的兵力去杀这边……”

    她命令下的果决又笃定,很快便镇住了因失去主帅而六神无主的全军将士。

    将士们躁动的情绪被安抚下来,纷纷听令去了自己该去的岗位。

    到最后,就只剩下正面战场了。

    “顾将军正在带兵死守正面战场。这里敌人最多,火力也最大。但现在已经没有兵力剩下了……”头目正讲得焦头烂额,一回头,主帅却已经没了踪影。

    头目:“???”

    *

    去马厩牵走了战马后,沈乔仪飞身赶往了正面战场。

    祁方元跟在一边,稚嫩的脸上满是崇拜。

    布置好战局后,沈乔仪终于能分出精力来担心祁径了。

    ——她想明白了。

    既然按照前世的发展,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会影响到战局。那么戈尔顿穿到现世就一定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顾径却以血肉之躯死守江山,最红败了栾国,赢得胜利。那么戈尔顿穿到现世的举动多半是为了置其转世祁径于死地。

    或许二人记忆相连的原因,祁径之死会影响到顾径,进而影响到整个战局,让栾国获得一线转机。

    ——这才是戈尔顿的真正目的。

    两人一前一后,心急如焚,马鞭甩得飞快,很快到达了战场。

    战局刚开始,却已经昭示着此役的惨烈。

    褐色的泥土染满了血迹,山丘上七扭八歪躺着两军的尸体。

    沈乔仪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祁径!”

    前方血战的身影没有却没有一丝触动,仍旧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砍向敌人的头颅。

    ——许是战场太嘈杂了吧。

    沈乔仪一边想着,一边骑着马跃了过去,登时闯进了敌人的视线。

    祁方元拦都没拦住。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被敌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主帅,是很容易被当成靶子射的啊!

    祁方元吓得不轻。

    这时,沈乔仪洪亮的声音已经在前方响起。

    她拿着不知何时薅来的喇叭,站在中间就是一顿输出。

    “兄弟们我回来了!不要听敌军乱讲,不要听敌军胡扯!你们的主帅活得好好的——”

    祁方元:“……”

    将军死了一趟回来,话怎么跟菜市场吆喝的大妈一样?

    她站在中间,刻意面向自家军队,将头盔摘了个利落,将相貌暴露无遗。

    全军将士看得分明。

    那面容,那身姿,那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他们熟悉的将军吗?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将士们顿时来了斗志。

    ——到底是哪个王八孙子乱传将军去世了的?

    顾径刚抹了一个敌军的脖子,闻言怔怔地望着她,接着回头对着偷袭的敌人又是利落的一刀。

    但那眼神,却不像是知情的人。

    “跟我杀——”

    沈乔仪怒吼道。

    “杀——”

    主帅归来,全军斗志迸发,如潮水般冲向了对面的敌军。

    沈乔仪则一马当先,带好头盔后冲进了敌军,凭借无人可比的轻功躲开无数明枪暗箭,一连扭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

    她迎风而立,双手紧紧攥于腰间,撑开手掌运功,随即向四周猛得一击,登时击碎了无数敌军的心脉。

    ——竟眼看就要直捣敌军心脏了!

    被这么一搅和,栾国大军登时乱了阵脚。

    “军师,军师!这是怎么回事?!”

    栾军主帅望着大好的局面一朝失控,气得脸都涨红了,连声质问旁边的戈尔顿:“你不是一定能把那顾径扼杀在异世界吗?为何不但顾径没死,连沈乔仪都活过来了?!”

    戈尔顿脸都白了,嘴唇不住发抖:“属下……属下无能……”

    “废物!!!”

    栾军主帅将他轰至一边,只得起精神来对抗突如其来的变故。

    ……

    当太阳落山的那一刻,战局已定。

    主帅和军师不敌,被沈乔仪自军中提出,直接断了项上人头。

    失去主帅后,栾军被杀的七零八落,顿时成了丧家之犬,片甲不留。

    长烟,落日,残血,孤桥。

    偌大的大漠上,最终只扬起了战胜国的旗帜。

    “我们胜利啦!”

    “胜利啦,胜利啦!”

    “……”

    祁方元老远就望见了立在山丘的沈乔仪,忙不迭赶了过去,眼中全都是敬佩之意:“将军,你也太厉害了!安排了剩下的部队左右包抄,没给敌军留一点活路啊!”

    沈乔仪跳了下来,望了祁方元一眼,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他。

    她一字一句得很重,走路也很快:“方元,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完这场仗以后,就要回去了。所以我必须的非常狠,必须让栾国感受到彻骨的疼痛和害怕,才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不敢来犯。”

    祁方元懵了,边迈腿边追问:“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沈乔仪已经无暇顾及他了。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挤作一团的人群,听着嘈杂的声音,努力分辨其中的话。

    “顾将军,顾将军你怎么了?”

    “快叫医生,叫医生啊!”

    “不好了,他失血过多,怕是救不回来了……”

    救……不回来了?

    这短短的一段路,沈乔仪走的如同行尸走肉。

    把手伸到顾径鼻梁下的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救下了所有人,挽回了战局,却还是救不回你?

    大漠一片安静。

    所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眼中只剩下了这个彷佛定格的场景。

    浑身绕着凌厉杀气的女侠抱着刚刚失去气息的将军,卸掉所有防备,哭得宛如丢掉了最珍贵宝贝的少女,泣不成声。

    红日在地平线上缓缓落下,大地即将失去所有光芒,陷入黑暗。

    而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在众人面前炸开,陡然间叫所有人短暂失去了视觉。

    沈乔仪也陷入了昏迷。

    满目白光中,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眼前。

    到最后,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黑暗。

    ……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沈乔仪是在一股炸裂的头痛中醒过来的。

    四周弥漫着果香和花香,还有似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

    “沈姐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再不醒来,很有可能终身都要躺在床上了。”

    “祁总,您要不还是回去歇歇吧。老太爷一直在家中念着您呢。”

    “再等等,她……会醒来的。”

    一定会醒来的。

    这三个月内,祁径痛得撕心裂肺。

    痛到最后,四肢百骸都是麻木的。

    他开始后悔按下了盔甲上的开关。

    不知那东西出了什么岔子,竟然把他一人留在了现世。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沈乔仪就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地方,就是呼吸。

    ——她会醒来的。

    一定会的。

    祁径抹了把发红的眼眶,眼神无比坚决,像是发了狠一般瞪大了。

    下一刻,他却被人拥进了怀里。

    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祁径,我……”沈乔仪死死地抱着他,一刻也不肯放手,喃喃道:“我以为你死了……”

    她的嗓音沙哑又疲惫,力气却一如既往地大,叫人挣脱不开。

    好在,被抱着的人也没算挣脱。

    祁径只愣了一瞬,便回抱了过去。

    眼眶中的红丝变成了淡淡的湿意,最后汇成了涓涓的泪水,顺流而下。

    那一刹那,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仍义无反顾地留下了承诺。

    “乔乔,我在。”

    只要你想,我会一直在。

    *

    沈乔仪苏醒后,医生给她做了检查,随后便悄悄退出了病房。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看着对方苍白的脸颊渐渐泛红。

    “我都知道了。”

    沉默之下,祁径率先开了口:“在你醒来的那一瞬间,所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记忆就全部涌进了我的脑海。”

    ——我记得你是怎样英姿飒爽赢得了战争,也记得你是怎样抱着我痛哭流涕。

    回想起自己哭成那个鬼样子,沈乔仪臊得恨不得躲进地缝里。

    于现世而言,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但于她而言,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啊。

    但也是在顾径死去的那一瞬间,她枯了许久的心脏有了一丝悸动。

    那个好久没动的鹿,开始乱撞了。

    “祁径,我——”

    沈乔仪一句话还没完,就被拉入了宽阔而温暖的胸膛。

    她没有丝毫挣扎,顺从地依偎了上去,闻着面前人熟悉的气味,渐渐安下心来。

    祁径轻轻摩梭着她的头顶,彷佛已经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

    ——这一次,换我来抱你吧。

    *

    很快,沈乔仪苏醒的消息不胫而走。

    两人刚刚旖旎了没一会儿,便被王岩的电话断了。

    “乔乔你终于醒了!”

    王岩在电话那头无比激动:“你马上就要得奖了你知道吗?萧君宁得到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不出意外的话,这奖一定是你的!”

    沈乔仪波澜不惊:“谢谢王导。”

    王岩:“?不是,你一点都不高兴吗?”

    “高兴啊。”

    沈乔仪勾出一个极美的微笑,偏头看向一旁的祁径,“但是我有更高兴的事。”

    祁径的耳垂顿时红得很彻底。

    两秒钟后。

    手机那头发出了一声暴吼。

    “什么?”

    “你们这就要结婚了?!”

    *

    直到捧着礼物来到结婚现场的时候,王岩都觉得这两人进展实在是太快了。

    那座岛彷佛世外桃源,郁郁葱葱的植物拥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周遭摆满了鲜花和精心布置的照片,一时间热闹纷繁。

    “可以啊乔乔,前几天刚领了最佳女主角的奖,这就和我们年轻有为的祁总结婚了?”王岩送上礼物,还不忘啧了两声:“真是爱□□业双丰收啊……不行,这必须得喝一杯!”

    沈乔仪此刻穿着一身盛装,明艳的五官显得更加迷人。

    她捏着巧的酒杯,和王岩手中的轻轻一击:“那还要多谢王导的戏了。”

    沈乔仪酒还没入口,就被人从身后环上了腰,温柔地夺走了酒杯。

    “喂!”

    见到来人,沈乔仪闹脾气了:“身子刚恢复了就敢抢我酒杯了,惯得你。”

    祁径好脾气地哄了她两句,两人很快和好,自以为隐蔽地啄了对方嘴唇一下。

    被亲的发飘的祁径转身跟王岩低声道:“好了好了,乔乔待会还有事呢,你少灌她。”

    王岩:“……”

    没眼看,真就没眼看。

    *

    一刻钟后,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钟声在高处响起,奏起庆祝婚礼的乐章。

    沈乔仪拖着一袭从未穿过的长裙走上台后,面对着台下的众人,竟生出了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那是她当武林盟主,面对台下数千上万人时都没有的紧张。

    也是要交托一生的紧张。

    就在这时,她微微发汗的手心突然被一个温暖的大手覆了上去。

    祁径含着笑意的眼睛望着她,双手不自觉发了颤:“乔乔,我在呢。”

    “我在呢。”

    只要你想,我永远都在。

    沈乔仪望着他笑了笑。

    片刻,她轻轻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住祁径的腰,对准他的唇,像飞舞的鸟雀般啄了个轻飘飘的吻上去。

    轻柔而珍重,像是姑娘开了自己心爱的宝物,却不舍得触碰太深。

    祁径愣了一瞬。

    下一秒,他倾身而来,低下头去,吻得热切而不自持。

    场内祝福的钟声,台上司仪的讲话声和亲友的喧闹声都被隔在外头。

    这一刻,他们只有彼此。

    别怕。

    就算命运叫我忘记你,我也会穿过滔滔江河,爬过万水千山去找回失落的记忆。

    ——和你。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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