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该怎么坦诚错误这事儿, 林砂着实没能想出个头绪。

    毕竟最近两个月能出真相的机会无数，真没理由解释他为什么非要憋在心里, 还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的、像个诈骗犯似的拆东补西。

    两人从聚会回到林砂家, 没进门就在走廊遇到个大叔。

    大叔乐呵呵地招呼：“林，出去来着啊？”

    “李叔, 正好你过来，这季度房租我给你。”林砂立刻表态。

    大叔摆摆手：“我去隔壁给儿子送饭, 没带收据呢，明天吧。”

    林砂微笑：“那成, 反正我随时在家。”

    戴着帽子的吴可不敢跟别人乱搭话，等着李叔离开后，才眨眨明亮的葡萄眼：“原来老师的房子是租的啊。”

    “不然呢，我怎么可能买得起？”林砂边用指纹开门边：“李叔人好，愿意让我因为身体状况稍微装修下, 所以才长租的。”

    吴恍然大悟：“哦～～”

    “哦什么, 以后别再叫我去和陌生人吃饭了。”林砂等他窜进来才无奈关门：“特别是女孩子, 真不知道跟人家聊什么才好。”

    吴笑嘻嘻：“怎么？因为融融缠着我, 你就不高兴了？以前我们一起游戏的嘛，最近我倒是没怎么理她, 真没共同语言。”

    “都那么爱玩，还没共同语言？”林砂脱下外套去衣柜前整理。

    虽然他行动不便, 但总能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

    吴靠在门边哼哼：“还是和老师玩比较开心, 就算你是个白, 什么都不懂, 我也喜欢你追问我的样子！”

    林砂逃避似的转移话题：“你最近都要在北京录歌了吗？”

    “对啊，高兴吗？”吴立刻凑近，半蹲在轮椅前面黏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的！”

    林砂失笑：“这里叫家？”

    吴抬着头问：“你想要个家吗？”

    这种话题，好似不是林砂这种人能拥有的，他心跳快了一拍，紧张道：“又胡什么？”

    吴抬起修长的手摸了摸他温柔的眼角和眉梢，美滋滋地笑着不再讲话。

    新人学习一件事情的速度通常比较慢，但这种借口对于吴爷来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他根本没时间去更多的练习和磨，歌也是、舞也是，都得按照既定计划紧锣密鼓地往前赶。

    好在吴虽算不上才华横溢，倒也努力，在公司导师的帮助的下很快就录好了主歌。

    眼看行程如计划般顺利，他暗自放松，走出录音室便催促宁旭：“我让你帮我看的房子，你研究的怎么样？”

    宁旭为难地从包里拿出堆广告：“哥，我就是一工薪阶层，哪里会挑洋房啊？可能这几个算是比较合适的吧？”

    吴接到手里翻了翻：“算了，我还是问问我爸的房产经纪吧。”

    宁旭惊讶：“你真的要买房啊，又没时间住，这么贵……”

    “投资不可以？”吴瞥他：“快给朴老师个电话，确认他晚上练不练舞。”

    “哦哦，好的。”宁旭马上照做。

    吴摸着下巴沉思：虽然北京寸土寸金的，要买独栋房子真得把他入行以后的收入全榨干，但如果这样能让林砂的生活更方便稳定，顺便树立起自己可靠的男子汉形象，倒也不亏。

    这个时候，久违的王智忽然从对面大步走来。

    吴丝毫无芥蒂，抬眼招呼：“智哥！忙呢？”

    王智毕竟还分着吴赚来的利润，这段日子气也消了不少，终于闷闷地嗯了声。

    吴告辞：“我去舞蹈室练习，拜拜。”

    “最近心点。”王智忽然开口。

    吴微怔。

    王智：“有人想买你黑料，那个徐子彦也被Musie签约了。”

    吴反应过来，不屑地问：“张亦风签的？”

    王智拒绝回答微妙的八卦。

    “多谢智哥提醒，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吴带上运动帽，保持淡定地离开。

    王智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讲，这子都是他一手运作起来的，即便彼此工作上断了联系，该担心的仍旧少不了。

    比起娱乐圈的奔波忙碌，普通人的生活就显得悠闲多了。

    同样家境不错的融融只有个闲职，大部分业余时间都用在游戏和与闺蜜聊天上。

    这晚她趁着白易不在，又住到了常悠家里，躺在懒人沙发上边玩《倩女幽魂》边八卦：“之前我还以为白哥瞎忽悠我呢，与光同尘竟然是吴，哇！以前觉得他傻乎乎、没心没肺的就不在意，好后悔让给沐那个人妖啊！”

    “喂……你还天天跟人家沐玩呢，礼貌点。”常悠相对温柔：“听吴是读音乐学院的，后来去韩国做了练习生，解约回国内发展的，也算是运气好吧。”

    融融气的滚：“如果当初是我跟与光同尘在倩女结婚，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做吴太太了呀？”

    “傻瓜，他才几岁？”常悠失笑：“再你要喜欢，现实也不是没机会，我可以拜托老公问问他——”

    融融顿时脸红：“那多不好意思！”

    常悠乐个不停：“哟，你还会害羞呢？”

    融融直起腰来，捋了捋长头发：“问问也不是不行。”

    “可拉倒吧，我是开玩笑的。”常悠已经从白易那里听闻吴和林砂的特殊关系，自然帮忙遮掩：“偶像明星不可能轻易谈恋爱。”

    “哼！”融融撅了撅嘴，疑惑道：“那天吴为什么带那个断腿的来吃饭啊？”

    常悠无语：“你可真是口无遮拦，林砂是人家公司写歌的老师，俩人关系好呗，不跟你八卦了，看电视。”

    话毕她立刻开电视机。

    融融还是不死心，再度倒在懒人沙发上嘟囔：“我总觉得……林什么砂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跳街舞的运动量远比跑步要大得多，以舞蹈擅长的吴不接受自己在这方面表现不好，他把MV的舞步练到深根半夜，才冲了澡精疲力尽地去了林砂家。

    这回林砂可是真的进入梦乡了，只在卧室里开着夜灯，姿势端庄神态也平静，跟童话里的睡美人似的一动不动。

    吴瞧见心痒，忍不住脱下外套扑上床，偷亲上他淡色柔软的唇。

    林砂在温热的拥抱中迷茫地睁开眼睛，由于思路还没完全恢复如常，就凭着本能露出个慵懒的笑来。

    吴顿时脸红，钻进被子里用力搂着他的腰：“一天没见，好想你啊。”

    林砂感觉到这家伙的手伸进睡衣，立刻紧张地推搡：“不要闹。”

    可是吴却贴的更紧，一身年轻劲瘦的肌肉热度惊人：“没有闹，就是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你的脸，我以为我对男的真的不行呢，偷看G/V也没感觉，可每次碰到老师我就管不住自己。”

    与人亲近这种事，对林砂是绝对陌生的。

    他心跳到快要失控了，手在挣扎中不心碰到吴硬到不行的/兄弟，吓得快要脑神经断裂：“你不是、可以等的吗？我没想清楚……”

    “唔……”吴虽然仍旧抱着他，却稍微松了力气，大长腿也不乱蹭了，只是委屈：“好嘛……我真可怜，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处男！”

    “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啊？”林砂崩溃后又尴尬轻咳：“我……也是啊……”

    吴的脸仍旧是又红又兴奋：“所以我可以预定老师的初夜！”

    “卧室没改造，不隔音的！闭嘴！”林砂气的捂住他的脸。

    吴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不隔音啊，我觉得很安静呢。”

    “以前住过对情侣，时常有不可描述声音。”林砂郁闷：”对女人没感觉，所以完全吓到我了，只好常常睡客厅。”

    吴轻咬着他的肩膀坏笑。

    林砂拉过被子：“别吵我休息。”

    吴嗯了声，又忍不住问：“专辑录着呢，老师到底有没有歌分给我啊？”

    其实林砂一直在雕琢那首《砂尘》，但又觉得透露的心情太明显而没勇气拿出来，只好：“还在改。”

    “不准忘了，因为我也为你写了首歌，我要把它们放在专辑的第一首和第二首。”吴轻轻地拍了拍他：“睡吧。”

    话毕他就飞快地下了床。

    林砂瞥见时间是半夜一点，不由皱眉：“又去干什么？”

    “你不让我碰，我还不能自己解决下了？”吴依然理直气壮。

    林砂微愣，听到他走进卫生间的声音，不由彻底憋红了点：这、这个单细胞生物，不会是大摇大摆地跑到厕所/飞机去了吧？

    38

    自从工作后，林砂已经签过很多份作品合约了。

    但是和许云这等人物一人一边立字为证，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写名字的时候，他的态度非常郑重其事，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定然是职业生涯的分水岭。

    能够成为首屈一指的音乐人什么的遥远梦想，从前并非没幻想过。

    但倘若真靠着努力实现，那是不是也不算特别配不起吴了？

    林砂惊讶于内心这个的萌芽：好奇怪啊，是自哪时哪刻起，自己竟然不再觉得，这份爱是百分百的不可能了呢？

    “好，那就多谢云姐，我们合作愉快。”

    张亦风的声音把林砂的思绪拉回现实。

    林砂淡漠地瞧着他和许云握手，等将这些贵客送走，立刻收好合同算告辞。

    没想到张亦风却追到走廊去，轻声笑：“林老师是不是觉得，靠上吴那颗‘大树’，就不用再搭理我了？”

    “你乱讲什么？”林砂紧张地看看周围，认真强调：“我跟吴没关系！”

    张亦风笑意不见：“真的？但他可不是这么跟我的，他你俩现在睡一个被窝呢。”

    这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阴冷，林砂毛骨悚然，不自然道：“吴不靠谱的性格，什么你都信？”

    张亦风挑眉：“为什么不信？如果不是吴用尽解数地去许云面前替你背书，你怎么可能被选中啊？抱歉，我不是林老师没才华，只不过这个世界一直很现实。”

    林砂愣愣地听完，严肃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祝你俩幸福。”张亦风面不改色地帮他整理了下衬衫的领子：“但是呢，如果林老师发现自己做错了选择，想再回到我的怀抱的话，那就要付出点代价了。”

    “你疯了吧？什么叫‘再回到’？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从前以后都一样。”林砂扔下这话，就慌乱地转着轮椅逃开了。

    原来阳光下的感情这么复杂啊，有甜蜜的希望，也有恶意的威胁。

    从前躲在壳里不露头的他，还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去聪明应对。

    就在林砂因张亦风徒增烦恼时，吴这边也没消停。

    自从白易生日聚会以后，融融便一天好几条微信的发着，总能想出理由跟他搭讪。

    被姑娘追的经历吴爷倒是从来没断过，可这回中间夹着哥们，总不好意思不理就不理。

    当晚他和舞队练完舞，擦着汗坐在教室角落发微信：“白哥，那个融融什么情况啊= =她不知道我跟林老师的事？老骚扰我干什么？”

    白易大约在忙，过会儿才回复他：“当然不知道，我只告诉我老婆了，你以为我们夫妻嘴上没把门的？”

    “那倒不是，有点烦！”吴飞快字：“不然你帮我跟她我有圈外女友，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白易：“融融可是个自我的主儿，你不怕她乱宣扬？”

    吴顿时郁闷不吭声。

    白易劝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自己好好跟人家讲，相信你早有经验，祝福，比心。”

    吴一脸黑线地读完，便抖抖衣服算开溜。

    没想到这时候融融的语音又传来：“，你还在忙吗？我有个惊天大发现！”

    吴了个问号。

    融融：“是关于那个林老师的(*^__^*)请我吃甜点我告诉你。”

    这话到有点出乎吴意料，他算赶紧快刀斩乱麻解决掉这妹子，便答应道：“好，你去世贸天阶找个店等我，隐蔽点的。”

    融融顿时开心起来：“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出门！”

    单独和异性见面对艺人来是很危险的。

    吴穿着帽衫遮挡的严严实实，终于赶到甜品店也不肯摘口罩，插着兜落座问：“你想跟我什么发现啊？”

    “先点吃的吧，这里的巧克力千层很有名！”融融精心梳妆扮过，笑意动人：“你喜欢喝咖啡还红茶？”

    “我拍MV要节食，你吃吧。”吴看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不能留太久。”

    融融弯起的嘴角渐渐回落，摸出手机：“那好吧，我是想哦，你知道那个林砂是谁吗？”

    吴不解：“啊？”

    融融很得意：“他就是沐、也就是木叶亭下啊！”

    这句话在吴的世界里非常科幻，以至于他没能很快缓过神来，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真的，那天吃饭我就觉得林砂话很耳熟呢。”融融得意中滔滔不绝：“所以特意加了他的微信号，结果发现他微信号关联的手机、和他倩女号关联的手机一模一样——之前有几次我替他上号做过活动的！虽然沐在游戏里话习惯变声，但语气我已经听过好几年了，一直跟他在一起混的，实在是太熟悉了！”

    吴的口罩遮住了脸色，但向来明亮的眼睛却变得呆滞，他终于开口：“你开玩笑的吧？”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沐在手游里玩的事，还是我托常悠她老公告诉你的！”融融激动地挪动了手机里的截图：“铁证如山，你自己问他吧，骗一次情有可原、骗两次就不简单了吧？！”

    吴从凝固中回神：“原来是这样啊……”

    仔细想想，林砂从开始见到自己、到后来渐渐熟悉，特别是约他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反应真的不自然。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骗游戏里的金子不够，还惦记起三次元来了？

    不、不可能。

    林砂不是骗子！

    吴心乱如麻之际，只有这六个字从心底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的、温馨的屋子，仍旧和以前一模一样。

    挥别聒噪的融融回家后，吴难免显得魂不守舍。

    林砂本正在弹吉他，闻声从书房转着轮椅出来，担心问：“你不是要回来吃晚饭的吗？微信也不看，干什么去了？”

    吴换了拖鞋，努力摆脱表情中的恍惚之色：“跟别人聊了会儿天耽误了。”

    林砂无奈地摇摇头：“饭菜在厨房，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吴看向他纯良甚至纯洁的脸，眨眨眼：“好啊。”

    虽然林砂提起来的语气很随意，但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却精致漂亮，看着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满心震惊的吴吃进口雪白的米饭，没头没脑地提起：“林砂，你没事情瞒着我吧？”

    林砂愣了下，莫名奇妙地：“什么事？”

    吴笑：“没什么，总觉得你很神秘。”

    “我看是你很神经吧？好好吃饭。”林砂把虾夹进他的碗里，自己却扒着青菜。

    他嘴上不，言行举止间的好却总是货真价值。

    对吴的音乐也是、对吴的人也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

    这样的林老师哪值得怀疑呢？

    融融根本就在胡八道博关注吧？

    思及此处，吴赶快心虚地猛吃起来，生怕林砂知道自己白痴般的心理活动而不高兴。

    可……融融的证据又是明明白白的啊……

    单细胞满心苦恼。

    因为双腿的残疾，每件日常都困难陡升，然而林砂仍旧热衷于干净，每天都坚持去洗澡沐浴。

    不破砂锅问到底的吴特别心神不宁，瞅准了林老师进到浴室的刹那，立刻冲过去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还好，因为时间没到而未被锁住。

    林砂装着的软件不少，大部分都跟音乐有关，倩女幽魂的APP在其中是很显眼了。

    吴紧张到心脏砰砰直跳，飞快登陆客户端。

    为了玩家方便，游戏都会记录上次玩的账号和角色。

    在缓慢的加载过程之后，屏幕赫然显示着“水调歌头、木叶亭下”。

    吴努力看个仔细，然后心态崩了。

    39

    谁有过被骗的经历？

    被欺骗的羞耻和气愤感，大概只有当事者才明白。

    其实出来挺丢人的，吴当初被心爱的沐耍了后，还真喝醉酒抱着白易大哭来着。

    他特别想不明白，自己以诚相待、又花钱大方，为什么对方会那么狠心呢？

    这个问题三年多来始终没答案。

    而更加巨大的困惑，此时此刻正悬在他的头顶上。

    洗完澡的林砂只披了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脸蛋粉扑扑。

    可惜被雷劈了的吴完全没办法欣赏，生怕自己目光不对劲，便僵硬地翻着书走神。

    “你要不要吃草莓？我妈寄来的。”林砂忽然问。

    吴摇头：“热量超了，睡前不能再吃了。”

    林砂转着轮椅到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那你早点睡，我想去改改歌词。”

    “林老师。”吴忽然问他：“我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送我那两个倩女手办啊？”

    林砂眨眼：“因为你喜欢啊，怎么了？”

    吴：“你送的两个手办的游戏职业，正好是我和那骗子当初玩的，真巧。”

    “……”林砂表情明显尴尬，然后低头：“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没有不喜欢啊，是林老师送的肯定要好好珍惜。”吴认真：“你明白吗？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其实我就想要那骗子解释清楚、踏踏实实道歉，林老师可能没被欺骗过，不理解那种感觉吧。”

    林砂低下头：“我相信对方总有一天会道歉的，而且接触下来那帮主也不像坏人呀……没准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定，我劝你别老琢磨这些事坏了心情。”

    吴点点头。

    林砂忙不迭的控制轮椅逃出卧室，还顺手死死关上门。

    吴拧巴着眉头坐在床上，心里更加想不透：林老师的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呢？

    天呐，刚才差点就了。

    停在客厅的林砂深喘口气，非常苦恼地挡住脸。

    他还算坚强，但不怎么勇敢，越见吴生气在意、就越不敢提及。

    真是错过了最好的认错的机会。

    现在每拖一天，都只不过是把自己面前的坑挖的更深一些罢了。

    少年时享尽长安繁华，内心自然有无限直来直往。

    吴了解自己的性子，完全不敢相信竟有天变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可是对方是林砂啊……

    一想到随意出口的质疑和气愤会造成伤害，顿时就变得千斤重了。

    怀揣心事，整夜在噩梦中浮浮沉沉，害吴很早就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林砂起得更早。

    推开卧室门，空气里已经飘着早饭香。

    林砂用托盘把滚烫的粥放在双腿上，好不容地挪到桌前，抬头笑笑：“吃点东西再去忙，你今天也要练舞来着，那很耗费体力。”

    吴愣愣地回视，片刻后点头：“嗯，老师你下午有空吗，我想去跟你做件事。”

    “什么事啊？”林砂疑惑。

    吴：“你去了就明白。”

    林砂失笑：“还神神秘秘的，好啊。”

    吴眷恋地望着他在光中的脸，忽然快步上前俯身给他拥抱。

    林砂被抱的一愣，淡笑着拍拍这家伙的背：“大早的，别闹了。”

    独栋的欧式别墅，有专门的琴房、花园阳光盈盈，还可以根据户主的特殊需求进行改造。

    被房产经纪吹嘘完的房子简直是世间仅有的好。

    ——林砂下午准时赶到“约会”地点，就被如此劈头盖脸地一顿宣传。

    吴显得兴致勃勃，推着他的轮椅到二楼阳台：“你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棒？”

    在地比命还贵的北京竟然有绿地和人工湖，实在很奢侈了。

    习习的凉风吹乱林砂的刘海，他半晌才回神，对房产经纪人：“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房产经纪识趣离开。

    林砂一把拉住吴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当艺人的钱这么多了？还是算挥霍父母的心血？”

    吴眨眼：“代言了不少广告嘛，要付全款也是可以的，我是想跟老师有个家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我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写歌，不是很开心的吗？”

    “送给我？”林砂吃惊的指指自己，并未因这份疯狂而沾沾自喜，反倒强调：“你开什么玩笑，真那么了解我吗？就算是夫妻还要财产公正呢，我卷了房子跑路你怎么办？千万别这么对我、也别这么对别人，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不会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吴若有所指：“从始至终只相信你一个啊，如果这么好的林老师都骗我，我还有什么可以的？”

    林砂眼神一僵：“其实……”

    吴满怀期待他讲下去。

    林砂握住拳头，觉得开口简直比自杀还难，最后只是气馁地：“我们走吧，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就算你买了也跟我没关系。”

    吴追着他问：“林老师，为什么你非要分个彼此呢？”

    林砂抬头无比认真：“不是分彼此，是我真不贪图你任何东西，从前以后都是。”

    如果贪图，大概也只是贪图人罢了。

    吴站在阳台的风中静静地品味着这句话，终而微笑点头。

    这个瞬间，他下定决心不去多纠结，也不准备由自己戳破谎言的泡沫。

    他没理由的信任林砂。

    信任这种东西，不就是危难的时候用的吗？

    平日日子好端端的会消耗什么信任？

    越是微妙复杂的时刻，就越要去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林砂肯定会在他认定的时间和地点，把这件事的真相坦诚到底。

    复仇的计划彻底垮掉，吴再在倩女手游里装萌卖傻的就变得毫无意义，所以顿时失去了上线的热情。

    林砂在线上等了他两天，没有看到慕慕的身影，却被帮里的陆融融旁敲侧击。

    【陆融融】：帮主，你不是要跟慕慕结婚吗？她人呢？

    【木叶亭下】：大概三次元忙吧？

    【陆融融】：真的吗，这两天她没跟你点什么？

    【木叶亭下】：比如？

    【帮会】慕慕上线了。

    忽然出现的吴断了两人的私聊。

    独自在家的林砂想了想，认为总逃避下去也绝不是个办法，便选择主动出击。

    【木叶亭下】：你去哪了？不上线也不一声。

    【慕慕】：哼！悔婚男！

    【木叶亭下】：我没有反悔，干吗这么？

    【慕慕】：（那你娶我啊。

    【木叶亭下】：如果这样你就能开心的话，我无所谓，今天就可以结、现在就可以。与光同尘，对不起。

    【慕慕】：…………

    【慕慕】：你知道是我？

    【木叶亭下】：慕慕、沐，实在是太明显了吧？你一玩倩女就冲着我来，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慕慕】：没想到，你还有勇气面对我啊= =老婆，不，前妻，你不觉得心虚吗？

    【木叶亭下】：解释什么都没意义，我只能对不起，或者你想要其他弥补方式。

    【慕慕】：我也只想听对不起，但要你当面。

    林砂望着屏幕上的字，隔了半分钟才回复：好。

    他一想到对面是吴，就紧张到手脚发麻，真的不敢想象吴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可这样拖下去真不是办法啊……

    做错事就要面对，做错事，本来就要付出代价。

    他默默咬着失色的嘴唇，答应了三天后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