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耘：我铁直◎

    叶九月飞快包好行李, 写了张给宿管老师的请假单，见傅见微头铁不走，不多劝，各人有各人的命。

    他拿着假条, 拖着行李箱, 刚开门, 就听到不远处电梯口的嘈杂声，犹豫了0.1秒, 后退回寝室，关上门, 扒着猫眼观察。

    傅见微：“……”

    这辈子（其实只有半个多学期）头一回见叶九月动作这么敏捷，眼神如此锐利。

    来的是鲍桧他爸和秘书、律师、保镖, 加上嘴角狂抽的宿管老师和校领导，浩浩荡荡地朝鲍桧寝室过去。之前鲍桧被要求一直待在寝室。

    等人过去，各寝室探头看热闹的人都缩了回去, 叶九月再次开门，这回顺利溜了。

    ……

    薄耘懒得吹头发，坐到电脑桌前, 左手按着搭在头上的干毛巾擦, 右手操纵鼠标开桌面，好几个同学间的Q群图标疯狂跳动，几乎都是消息99+。

    他随手开一个，从头看起，看到一半，开另一个, 一看的同一件事儿, 越看越无语, 拿起手机，给傅见微。

    寝室只剩傅见微一人。其他仨，一个在医院，一个跑了，一个去了别的寝室激情讨论。

    傅见微正伏在台灯下搞学习，一旁的手机震动，他瞥了眼，急忙接了：“耘哥。”

    “我看到群里在讨论鲍桧商理那事儿。”薄耘关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在寝室做题呢。”傅见微。

    薄耘问：“怎么回事啊？”

    傅见微把自己知道的前后所有都跟他了一遍，包括他剩下俩室友的现况。

    薄耘属实被叶九月的操作迷惑到了，他忍住吐槽的欲望，皱了皱眉头，以班长的身份：“你应该拦下他，这么晚了。”

    “我拦了，他不听。”傅见微低声。

    “哎，不是怪你，就是怕他不安全。他有没有去哪儿？回家？”薄耘问。

    “嗯，他回家。”

    “那还好，我等下个电话给他确认下。”薄耘停了下，问，“你怕不怕？”

    傅见微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开口：“不怕，商理今晚应该回不来，我今天远远看着，好像得挺严重。”

    “我的不止他……”

    薄耘一只手撑着窗台，看着楼下的花圃，压低声音，，“之前过，鲍桧他家……社会关系比较杂。这事儿我看很麻烦，两边都不是善茬儿。你晚上把寝室门反锁，谁来都别开，不行就叫宿管老师，知道吗？还有，万一，我是万一，他们闹起来，不管什么事儿，你别去看热闹，躲好。”

    虽然觉得薄耘想多了，但傅见微还是乖乖地“嗯”了一声。

    薄耘叮嘱好傅见微，结束通话，给叶九月，确定对方已经安全到家了。

    “这么快？你家这么近吗？”薄耘好奇道。

    “嗯。”叶九月，“谢谢您的关心，给您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别客气，到家就好。”薄耘。

    结束这通，薄耘想了想，给齐佳书。

    齐佳书一接起来就问：“是为了鲍桧和商理的事情吗？”

    “嗯。”

    齐佳书叹了声气：“我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我妈了点。但我估计，这回商理家要吃瘪。我姨夫，就是鲍桧他爸，他这人的脾气很爆，很护短，尤其在鲍桧的事情上。”

    薄耘问：“他能搞赢商理家吗？”

    齐佳书：“我猜他会有他的办法，这件事咱们不用担心了。”

    “……行吧。”

    薄耘没想到商理这个麻烦会是这样解决掉。他周五和齐佳书还没商量出法子，之后他忙傅的事儿，没顾上另一边，谁知道商理和鲍桧这俩本该八竿子不着的撞上了。

    薄耘正要结束通话，听到齐佳书问：“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薄耘怔了下，反应过来：“你这不废话吗，我看起来像过河拆桥的人？”

    “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齐佳书停了下，，“我以为，你会嫌弃……我家和我姨夫家走得挺近……很多人瞧不起我们这样的暴发户。”

    薄耘沉默一阵，：“你直接，我就也不绕弯子。我是个学生，很不喜欢在这个阶段跟人谈太多市侩的东西。我的朋友很多，按社会财富划分的话，三六九等都有。我以前不跟你玩，跟你家是不是暴发户、你有没有私人算关系不大，朋友有很多类型，我不排斥一些无伤大雅的个人目的。只是因为我和你没什么接触和了解的机会，我又不喜欢鲍桧，你是他的表哥，所以……”

    “其实，我接近你，很重要的原因是，我真的想接近你。”齐佳书突然，“耘哥，我周五的那些话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等等等等……”薄耘摸摸手臂，“你别中二，正常点措辞，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意思，但我铁直，受不了另一个男的跟我这种好肉麻的话。”

    齐佳书噗的一声笑了：“好吧。反正，我就是很……仰慕你。”

    “别，仰慕也别，敬仰吧，敬仰我能接受。”薄耘。

    齐佳书又笑了半天，薄耘也笑起来：“行了，没别的事儿，先挂了。”

    “好。那，晚安。”齐佳书。

    ……

    突然下起了雨，挺大的，傅见微关上窗户，回到座位，听着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声，看着题目，迟迟没下笔。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也是晚上这么大雨，他有事儿下楼，撞上穿着雨衣、滴着水的鲍桧从外回来，怀里抱着狗汤姆，提着有宠物医院标志的塑料袋。

    鲍桧见着他，欲言又止，擦肩而过。

    大概是因为那之前傅见微好几次没回鲍桧的消息，鲍桧问他是不是薄耘不让他跟自己来往，他也没回。那之后，鲍桧再没给他发过消息，见面也不再招呼。

    其实，不全是薄耘不让的原因，傅见微自己也并不喜欢和鲍桧来往。

    一来，鲍桧以前给他的印象很差；二来，除了汤姆，他跟鲍桧再没话聊。鲍桧话，基本以“我草他妈比”开头，以“我草他妈比”结尾，中间内容是吹牛，比如谁谁谁干什么不行，换了他，他肯定怎么怎么。

    ……但是。

    傅见微想起今天鲍桧那副难过的模样，犹豫再三，发过去一条短信：鲍桧，我是傅见微。节哀。

    他本来还想问汤姆的遗体怎么安排，但完删掉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想和鲍桧有太多交集。

    半分钟后，鲍桧回了他：你居然没删我手机号码？！

    傅见微：“……”

    这是重点吗？！

    傅见微没回，搁下手机，刷题。

    过了大概五分钟，鲍桧又发来一条短信：不要你假好心，虚伪。

    傅见微：“……”

    行吧。

    他再次搁下手机，继续刷题。

    大概十分钟后，鲍桧又来短信：操，你他妈就是想看老子笑话吧？老子好得很！我草你妈比！

    傅见微忍无可忍地把他加入黑名单。

    三分钟后，鲍桧在外面踹门：“操，傅见微，开门！开不开门？非逼我把这破锁又踹烂是不是？你别逼我啊，操，傅见微！”

    宿管老师在旁边崩溃地喊：“傅见微又怎么你了啊？！！”

    一道口音很重的中年男人——大概是鲍桧他爸——的声音随之响起：“怎么了？还有个啊？你一次性完，让唐律师一起给你搞。”

    鲍桧边踹门边：“他拉黑我！”

    他爸：“操他居然敢拉黑——啊？拉黑？什么拉黑？哪里拉黑？拉黑你什么？”

    “手机号！”鲍桧冲着门骂，“傅见微你他妈的竟然敢拉黑老子手机号！等死吧你！开不开门？！”

    傅见微要疯了，他想把自己刚发短信的手剁了！薄耘得没错，鲍桧真的脑子有病！

    他又生气又害怕，盯着摇摇欲坠的门看了一阵，将心一横，过去开了门，差点儿被鲍桧踹到，好在他有防备，躲得快。

    鲍桧急忙收住脚，心虚地看了眼傅见微，但转瞬就理直气壮起来：“你他妈的拉黑我？！”

    傅见微被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老师、校领导、鲍桧他爸和不知道具体谁谁谁、各寝室好奇探头的同学盯着看，攥紧了拳头，孤注一掷：“谁让你骂我妈？！”

    “谁骂你妈了？我没事我骂你妈……”鲍桧愣了下，“操，那是我口头禅！不是故意骂你妈！”

    他爸都受不了他了，拧着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这谁啊？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没过节。”鲍桧不耐烦地，“汤姆有他一半。”

    他爸更迷茫了：“那狗不是你捡的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一起捡的啊！”鲍桧。

    傅见微飞快地瞥了眼宿管老师和校领导，矢口否认：“我没有！”

    鲍桧有特权违反规定往宿舍捡动物，他没有。

    鲍桧嚷嚷：“操，怎么没有了？我跟你的短信还在呢！怎么现在跟老子一起捡个狗你都觉得丢人了？你是薄耘他二奶吗，他有你裸/照吗，你这么怕他？”

    傅见微生吃了他的心都有，发着抖：“你闭嘴！你少胡！狗是你非要带回寝室的，我还跟你了寝室不准！”

    “你是了，又怎样？我带狗去疫苗驱虫了啊。”鲍桧跟他驴唇不对马嘴了一通，摆摆手，“不那些了，不知道你发什么癫……我算把汤姆埋我们发现它的那个河边，你一起吗？”

    宿管老师终于理顺了，深深呼吸：“所以，鲍桧同学，你就是想邀请傅见微同学一起去给汤姆下葬，是吗？”

    鲍桧“嗯”了一声，斜着眼看傅见微，愤愤不平：“妈的，老子话还没完，就拉黑老子……”

    众人：“……”

    “喂，你到底去不去？”鲍桧恶狠狠地问。

    傅见微想把门甩他脸上，但只是想想，并不敢真这么做。想来想去，怕他又发疯，只能忍气吞声地应了一声：“去。”

    ……

    薄耘冒险从家里漏夜潜逃，跑学校来，算陪傅一晚。

    他心想，以傅的性格，怕他担心，就怕也不怕。但谁知道商理家和鲍桧家能搞出什么殃及池鱼的骚操作呢？这两家给他的感觉都不正常。就算傅是真不怕，他都怕，还是待一起更放心。

    宿舍大门口的传达室大爷一直以为薄耘是傅见微的表哥，也知道今天那事儿，听薄耘过来陪陪傅见微，没卡他，只让他填个入内登记。

    薄耘正靠在窗口填表，突然听到一阵骚动，抬头一看，愣了下。

    ——只见，鲍桧强行拖着傅见微出电梯，往这边走，后面一堆大人追着喊：“外面下大雨呢！等雨停了再去！或者明天白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