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告白◎
正两两相望, 突然几步外的拐角传来话声,薄耘急忙松开傅见微的手,握拳凑到唇边轻咳两声。
经过的是俩陌生人,因为薄耘又高又帅, 多看了两眼, 再没别的了, 很快就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
“……回包厢吧。”薄耘。
傅见微点点头。
俩人回去包厢,原本的座位已经被别人坐了, 就另找了个角落。薄耘把自己的手机给傅见微,刚顾上叮嘱一句别喝酒, 就被兄弟们拖走了。
刚换这手机那阵,薄耘给傅见微演示过怎么操作, 而且这类产品大多是触类旁通的,傅见微很快就熟手了。他不太爱玩游戏,也没多少社交需求, 想了想,搜索起暑假工招聘。
玩到夜里八、九点,大伙儿还很精力充沛, 叫了外卖, 边吃边high。但也有人的家里管得比较严,电话催回去。薄耘让他们家里人来接,他亲自送上车。家里人不方便来的,薄耘就叫自家司机帮忙送回去。
等到了十一、二点时,剩下的这批终于浪透支了,包厢里四处“横尸”, 只有俩还在那儿唱歌的, 但惨遭“尸体”嫌吵, 扰他们睡觉了。
薄耘哭笑不得,对这俩人:“我去楼上开房给大家休息,一间女生一间男生。到时候你俩先把人弄上去,如果还想唱,再来继续唱,行吧?”
这俩其实也累了,赶紧不唱了不唱了。
薄耘清点人数,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不见了:“我舅呢?谁看到我舅了?”
瘫坐在沙发上的荆荣诈尸,有气无力地:“大概俩时前出去抽个烟。”
薄耘给他不靠谱的舅去电询问,他舅很快接了,遇到熟人,转移到了附近酒吧,让薄耘不用管他。
薄耘就没管舅了,继续清点人数,然后到KTV前台结了账,去楼上酒店开了三间大套房,给了跑腿费,托酒店的人按照入住人数去外面买些毛巾分搁到房里。最后,他回KTV包厢去一个个叫醒,让那俩还没倒下的各领一串睡意朦胧的“游魂”去房间。
看着他们出去,薄耘一回头,见齐佳书还坐着,问:“你怎么不走?”
齐佳书:“见微也没走,应该是睡熟了。”
傅见微蜷缩在齐佳书身边的沙发上,盖着件外套。齐佳书:“这是明珪叔的外套,看他睡着了,怕他感冒。”
“哦,那他睡挺久了……没事儿,你别管他了,我弄他上去。”薄耘过去,先把傅见微脑袋边的自己的手机放回裤兜,然后轻轻松松地把傅见微拦腰抱了起来。
傅见微梦呓了声,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间看到是薄耘,就又闭上了,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幅度挪挪,挪出个更舒服的姿势,还用脑袋蹭了蹭。
薄耘强作镇定,侧了侧身,看着齐佳书,问:“你呢?”
齐佳书笑道:“我也想你抱。”
薄耘露出一个有被雷到的表情:“别逗。你回家还是去楼上睡?”
“太晚了,困了,就在这睡吧。”齐佳书。
“那走吧。”薄耘完,抱着傅见微往外走。
三人进了电梯,齐佳书:“我睡眠浅,不能和那么多人一间。”
“那再开一间。”薄耘。
不料到酒店前台一问,没房了。薄耘只好对齐佳书:“那你跟我们一间吧,我和傅见微那也是套房,俩卧室,你睡点儿那个床,我和傅见微睡大床。”
齐佳书看着傅见微,:“我和见微睡吧,我俩都瘦点儿。”
薄耘不胖,他有点儿壮,发育得比很多成年男性更有型,宽肩窄腰的标准倒三角男模身材,该有的肌肉都有,穿着衣服还好,一旦脱了,那叫一个荷尔蒙爆棚,比如每回上游泳课,他都要接受各方炽热的“视奸”视线和嗷嗷乱叫。
“没事儿,你不是睡得浅吗,自己睡吧。”薄耘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
开玩笑吗?除了绿帽狗,谁肯送自己喜欢的人去跟另一个人同床啊?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不行!
等等。
薄耘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多看了齐佳书两眼,不动声色地试探:“我突然发现,你挺关注傅见微的。”
齐佳书:“爱屋及乌嘛。你这么关心他,我肯定也要多关照他。”
“哦……”
薄耘并没有放下心来。他看看齐佳书,看看旁边仪容镜里的自己,没法儿比较,因为不知道傅见微喜欢哪一型。不定俩都是NO,人家喜欢女性……
薄耘把傅见微放到大床上,给他脱了鞋,盖好被,调好卧房温度,关上门,和在浴室洗澡的齐佳书了声招呼,去另外俩套房门口确认了下人数,叮嘱他们锁好门再睡、这么晚了别出门、有事儿他手机,这才放心,回自己套房。
薄耘刚把门卡贴上感应处,齐佳书就从里面开了门:“我听到声响了,心想是你回来了。”
“嗯。”薄耘进去,反手关上门,随口道,“你洗澡挺快。”
齐佳书笑笑:“我是易过敏体质,没敢用这里的洗剂,随便冲了下。”
“哦哦。你早点儿睡吧。”
薄耘着,推开主卧门,瞅了瞅傅见微,见他安安静静地睡着,姿势几乎和刚才他离开时没差别,再度合上门,去浴室冲澡。冲到一半,想起以前傅见微怎么照顾自己,就在洗完后拧了个热毛巾,准备给傅见微擦擦脸和手。
不料,薄耘回主卧就愣了,眉头渐渐皱起,然后走过去,推了推睡在傅见微旁边的齐佳书,压低声音:“喂,睡你自己床去。”
齐佳书显然是在装睡,眼皮子一直抖,最后憋不住了,笑出声来,这才睁开眼睛。
傅见微似乎被吵到了,翻了个身,蜷缩起来。
齐佳书忙捂住自己的嘴,心翼翼地坐起身,探头看傅见微,见他没醒,松开手,扭头朝薄耘声:“这床这么大,咱仨一起睡嘛,难得的机会。”
薄耘问:“你喝酒了啊?”
“没。”齐佳书。
“那你什么醉话?”薄耘反问,然后摆摆手,“别玩了。真的,我困了,你赶紧回你房里去。”
齐佳书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我没跟同龄朋友同寝过,想体验一下。你怕我吵着见微的话,你就睡中间嘛。”
如果换在以前,薄耘就让他体验了。但现在不一样了,薄耘已经自我认知是个同性恋了,哪能随随便便跟同性睡一块儿?PS:绝没有“异性就可以”这层意思。
薄耘拉齐佳书两下:“你走不走?”
齐佳书耍赖:“不走,不想动了~要不你抱我过去吧,哈哈。”
“你真喝酒了吧?”薄耘认真地,“哮喘好像不能喝吧?你别拿这个开玩笑,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保险些。”
“真没喝,就是今天和大家玩上头了。”齐佳书执着地,“我真的很想体验一下和朋友睡一起,拜托拜托啦。”
“这有什么好体验的?很快就睡着了,能体验出什么……算了。我去拿次卧的被子过来,你和傅见微分开盖,别睡着了抢被子。”薄耘。
齐佳书问:“那你跟哪个被子睡?”
“哪个都不跟。”薄耘。
薄耘去客厅了个电话,然后从次卧抱来被子,“监督”齐佳书钻进去,接着,去浴室重新拧了热毛巾,给傅见微擦完脸手,门铃响起来。
齐佳书眼睁睁地看着薄耘又抱了一床被子进主卧,往沙发上一扔。
“至于吗?”齐佳书笑他,“你是怕我和见微谁晚上磨牙还是怎么?这床还有地方给你呢。”
“就算你不睡这儿,我也没算睡床。”薄耘躺到沙发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关下灯,开关在你那边床头。”
齐佳书关了灯,继续声地话:“为什么?”
因为我对自己的意志力不是100%自信,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就哦豁了。薄耘当然不可能如实这么,他只能:“我不喜欢跟人睡一张床。”
齐佳书:“那你现在可以睡次卧去嘛。”
薄耘再度警觉,在黑暗中用(只有他知道的)锐利眼神看向齐佳书:“你没事吧?赶我?”
齐佳书:“我是关心你,怕你睡这么的沙发不舒服。”
假如没有你,我就不用睡这个沙发,我可以睡次卧,或者客厅沙发,总之都比这个沙发舒服。但拜你所赐,现在我没得选!薄耘已经挺不耐烦了,忍了忍,强行结束话题:“困了,别话了,睡觉。”
齐佳书不再话。
过了会儿,齐佳书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
薄耘放松下来,不知多久,就要睡着时,从床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以为是齐佳书又要这里那里,火气蹭的冒上来了,睁开眼准备“你实在睡不着的话,我让司机来送你回家”,却不料看到是傅见微摸索着下了地。
火气蹭的一下,熄没了。
傅见微扶着床沿,慢慢往门口走。他走到沙发前,薄耘突然坐起来,声问:“怎么起——”
薄耘的话没问完,傅见微就受惊似的后退,大概是绊到了脚,身子一歪。薄耘忙拉了他一把,直接就把人拉到了怀里。
“耘哥?”傅见微声问。
“嗯,是我。没事吧?”薄耘问。
傅见微摇摇头。
薄耘又问:“怎么醒了?”
傅见微:“口干,想喝点水。”
薄耘“哦”了一声,松开他,犹豫一下,拉住他的手腕:“跟着我走,别磕碰到了。”
薄耘牵傅见微去客厅,开了灯,都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
傅见微喝了几口,看了眼主卧方向,声问薄耘:“齐佳书怎么睡我旁边?我刚醒来,吓了一跳。”
“他想体验和朋友睡一起的感觉。”薄耘。
傅见微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
薄耘问:“怎么了?”
“离得太近了,我不习惯。”傅见微看向开着门的次卧,“我睡这边吧。”
薄耘眼中一亮,火速响应:“行,我给你把被子抱过来。”
他生怕傅见微反悔,立刻搁下水瓶去把傅见微的被子抱到次卧。
傅见微坐到次卧的床沿上,仰脸看着站在门口的薄耘。
薄耘关切道:“想要什么?饿了?”
“没。”傅见微问,“你饿了吗?”
“没。”薄耘。
傅见微问:“那你睡哪儿?”
“沙发。”薄耘。
傅见微忙:“要不你睡这床,我睡沙发,我比你矮些,睡沙发能多摊开点手脚。”
“行了,别了,太晚了,赶紧睡你的吧,我也困了。”薄耘不等傅见微再开口,伸手把门关上,然后喜滋滋地把主卧沙发上的被子挪到客厅沙发上,关了客厅灯。
……
傅见微依旧坐在床沿,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手腕上的表。
……过去五分钟了。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齐佳书也喜欢薄耘。
但他不确定这直觉准不准。他只是本能地排斥齐佳书。薄耘有很多好朋友、兄弟,他只对齐佳书产生了这样的本能。
他试探过薄耘,知道薄耘是对自己有那种意思的。但是,薄耘一直没告白。
傅见微愿意先告白,但不能。他曾听一些同学八卦薄耘,知道薄耘在初中时的“不喜欢被动”宣言。他怕自己太主动了,薄耘会不高兴。就算薄耘现在喜欢他,不什么,可过段时间回过神来,是不是就……
他从隋冬的身上得到了深刻的认识:当时喜欢不代表永远喜欢。
而且,他还有一个很阴暗的私心。
他受到了明珪叔和瑜姨、薄叔叔的慷慨资助,才能从家乡来到大城市,就读一中、过着富足的生活。可是他却……却想和他们宠爱着的薄耘成为那种关系。甚至不定薄耘本来不是同性恋的,是被他害成同性恋的。不然、不然薄耘为什么没对荆荣或王进他们有那种想法?
每回他想到这些,就会被沉重的负罪感压到喘不过气。
然而,这只是来自黄鼠狼的虚伪自责。他就是这只黄鼠狼。他一面假惺惺地忏悔,一面继续肖想和薄耘在一起,太虚伪了。但是他真的没办法……他真的好想和薄耘在一起,不止是以前那样的相处,他渴望着更深入的关系。
他却又惧怕着将来来自薄耘的亲人们的仇恨和叱骂。所以,他罪恶地、丑陋地等待着薄耘主动,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
表盘中的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傅见微深深呼吸,起身开门。他承认自己贪婪、自私,还有强烈的嫉妒心,就是无法忍受薄耘和那个齐佳书单独睡在一间房里。
主卧和次卧的门正对着,中间只隔着一米左右的过道。傅见微站在过道中央,手就要抓上对面门的把手时,忽生犹豫。
就这么进去,然后呢?总不能把那两人中的一个拖出来吧?也总不能坐那儿盯一晚上吧?难道要回那张床上和齐佳书并排睡?噫……
傅见微正纠结着,忽然身后响起薄耘的声音:“怎么了?”
他这回是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却踩到了薄耘的脚上。他越发慌了,往旁边躲。
“喂——”薄耘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傅见微,另一只手捂住傅见微的额头,然后,果然,捂额头的手重重磕到了过道右边的洗手间的门框。
薄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硬是咬住了牙没叫出来,缓了缓,只问:“你没撞到吧?”
傅见微这会儿有点僵住了——薄耘从他身后边儿出现,明刚刚不在主卧不在洗手间,大概率是在客厅,那刚刚不就看到他站这儿发呆了吗?薄耘会怎么想?自己怎么解释?是梦游吗?!
傅见微不敢回头看薄耘,半晌,嗫嚅着解释:“我&*&()*%”
“什么?”那声音太了,薄耘没听清。
傅见微又蚊子哼了一遍。
薄耘满头雾水,又很担心。
刚刚他在沙发上看到傅见微出来,以为是上厕所,就没出声。不料,傅见微呆站在这儿,半天不动。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叫傅见微。万一是梦游呢?有种法是不能叫醒梦游的人……他纠结好久,蹑手蹑脚地来到傅见微身后,心观察了一下,见不像是梦游,这才出声。
薄耘低了低头,凑到傅见微耳畔很近的距离,哄道:“没听清,再一遍。”
他话的时候,湿热的气息拂在傅见微的耳后和脖颈上,傅见微的脸一下子由白转红。但这会儿没开灯,暗暗的,看不太出来。
傅见微又了一遍,但薄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感觉傅见微的声音越来越了!
这要换了是别人,他就懒得问了,爱不吧,估计不是要紧事儿。但这是傅见微,他对傅见微向来有充足的耐心和爱心。
于是,薄耘再凑近了点儿,算再哄傅见微一遍,不料,他嘴唇碰到了什么,他不确定,因为就那一下,一瞬间,一刹那,他就反应很快地躲开了。也许是头发,也许是耳朵尖……
薄耘不话了,也不敢再动了。
傅见微也不话,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率没多久……薄耘强作镇定地再问一遍:“到底怎么了?”
这回傅见微的声音他能听清了:“没怎么,我、我突然想起,刚刚没看到明珪叔,想问你一下。”
“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薄耘松了一口气,,“他遇到熟人,跟人跑了,别管他。”
傅见微闷声应了下。
薄耘察觉不对,问:“真就这个事儿?”
“……嗯。”
“哦。”薄耘不上为什么,总之自己有点儿莫名惆怅,想了想,,“你别操心了,快休息吧。之前那么吵都能睡着,我看你今天是真累着了。”
“嗯。”傅见微应了一声。
然后,薄耘站着不动,傅见微也不动。
将近二十秒后,薄耘轻声问:“怎么还不动?”
傅见微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薄耘还搂着自己的手。
“……啊,忘了。太黑了,看不见。”薄耘胡言乱语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傅见微低着头,“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回次卧。
他转身的时候,有几个角度能被窗外的月光照亮侧脸,薄耘直勾勾地盯着看,看他的清俊和羞涩,看他的楚楚动人。
薄耘本能地咽了几口唾液,这吞咽的声音在这黑夜里他自己反正是听着挺响的,不知道傅见微能不能听到……不知道傅见微刚刚有没有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那都是为傅见微发出来的声音,是为傅见微而跃动的心脏。
薄耘忽的抓住了傅见微的手,将他推到洗手间和次卧之间的夹角,手越过他头侧,杵在他身后的墙上。
傅见微:“……”
他依旧低着头,没有反抗,也不疑问,一如既往的温顺,好像别人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他只懂得接受。
薄耘的喉咙很干痒,心很疼,刚刚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动劲儿过去了,理智渐渐回笼。但是,让他此刻放弃,他又不舍。
已经到这一步了,是吧?就算不,就算傅见微再单纯,也应该察觉出来了吧?那、那不如一鼓作气了算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看傅见微这逆来顺受的样子,不定不喜欢我也给我面子什么都好……
操啊啊啊啊啊!!!!!!!!
薄耘要疯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想来想去,心一横,牙一咬,恶魔低语:“见微,你……你觉得我……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傅见微:“……”
他不能回答“是我喜欢的人”这种话,这样的话,就变成是他主动了。
于是,傅见微轻声:“是很好很好的人。”
薄耘:“……”
什么意思?好人卡?!?!?!?!
作者有话:
齐佳书:我是假装睡着了,不是死了[龇牙汗]要不你们直接在我门口do吧[龇牙汗]
实在的,如果齐佳书不硬蹭,大概率今晚耘哥和傅就各自老老实实地睡大觉了,笑死。
齐佳书:这并不好笑=_=
荆荣:我也觉得不好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