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平安过关又遇无赖
顾晰昨晚在出租屋的楼下守了一夜,那屋里从始至终也没亮过灯,他这才相信房东大妈的应该是实话。
早直接开车把谢晓川和他弟弟送到物流园,谢洋去人事部签合同办入职的时候他俩没有跟上去,因为提前了招呼,整个过程相当顺利。
不过走到宿舍楼之后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宿管员,没过多久就听到二楼传来了争吵声。
顾晰对于架斗殴的场面早就麻木了,也没什么兴趣理会别人的闲事,只是那个忽然冲进楼道的人影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操!那傻逼怎么会在这儿?
同样一脸吃惊的还有谢晓川,他曾经在顾晰的手机里见过林熠的照片。
邹天昊动手的时候他俩就在人堆里看着,要不是严谨被几个帮凶制住,顾晰也没想强出这个头,那群货色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堪一击。
在办公室楼下站了一阵,谢晓川递了根烟过来:“你刚才怎么不替他话?”
“你是傻的吗?”顾晰点了烟叼着,回了他一个白眼,“我都了园区没人认识我,而且咱俩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罪,我可不想被请去派出所喝个茶。”
虽然做了几年兄弟,但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觉得谢晓川的脑子可能还没有核桃大。
“哦……”谢晓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可能是被吓傻了,你他是不是林熠?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还以为看到灵异现象了。”
“你他妈不用吓也是个傻逼,他俩不一样,林熠比他高点儿,结实点儿……”顾晰的话只了一半就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林熠何时何地都能保持温和优雅,跟那个浑身带刺儿的家伙截然不同。
“我是长相……”谢晓川啧了一声,“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惊讶?你俩之前见过?”
“嗯……”顾晰叹了口气,“林熠忌日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就是他给带回家的。”
“我操!”谢晓川吼了一声,“够戏剧性的,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你算怎么办?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那家伙只怕要被开除了,你管不管?”
顾晰犹豫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老杨的号码。
“喂,顾董?”那边老杨接了电话,“是你朋友办入职碰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我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儿。”顾晰。
“什么事儿,您。”老杨笑了笑。
“刚送我朋友去宿舍的时候碰到几个员工在斗殴,我了解了一下,好像是有人长期遭到室友的霸凌。”
顾晰一本正经地着,还真有几分董事的派头,“咱们公司怎么会招进来这样的员工,你平时都没关注过吗?”
“有这种事?”老杨似乎很震惊,语气里夹着尴尬,“您知道那个员工的名字吗?”
“名字?哦,好像叫……叫什么来着?”顾晰转头看着谢晓川。
谢晓川赶紧摸出手机,在记事本上飞快地了三个字举到他眼前,核桃大脑干别的不行,记名字这种事还挺在行的。
“邹天昊!”顾晰对着屏幕大声念了出来,然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我的建议是直接让他走人,另外还有一个劝架的员工好像被误会了,我希望你能跟人事部解释一下。”
“顾董,解释当然没问题,不过……”老杨顿了一会儿,听得出他有些为难,“直接开除员工不但要依法进行赔偿,而且可能会对公司的口碑造成影响,还有那个被误解的员工或许会因此遭到其他同事的排挤,这就有点得不尝试了。”
人事方面的工作顾晰不太清楚,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老杨得还挺有道理的。
如果真的调查起来,他动手人的事也会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家里那位。
“您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给我处理吧。”老杨笑着。
“行吧,那你看着办。”顾晰勾起嘴角,往旁边走了两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不过你千万不能跟其他人……”
严谨坐在培训室的长桌前,盯着投影仪有些走神。
刚才龙姐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没再提开除的事,还表扬了他见义勇为的拉架行为,最后给邹天昊记了个警告处分,勒令他立刻搬出宿舍。
“严,你还认识杨总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种事何必给他电话呢。”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龙姐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杨总又是何方神圣?
最近及时站出来替他解围的老总好像有点儿太多了。
第一天的培训内容是企业文化,之前上过班的地方根本算不上什么企业,自然也没有什么文化可言,严谨听得很有兴致,还做了不少笔记。
做笔记的本子是他专门买来「记仇」的,但直到今天翻开还是空白一片。
也不知道顾晰走了没有。
严谨翻到第一页留白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了两行字:8月1日,顾晰揍了我一拳。
写完以后他又被自己这个幼稚的举动给逗乐了,搞不懂有什么好乐的,也许是因为不用被开除了,也许是因为厂霸滚出了宿舍,也许是因为顾晰替他出了口鸟气。
这一整天心情都是扬着的,连身上这件脏兮兮的白T恤都看着格外顺眼了。
张超上的是中班,黎磊折腾了一上午大概还没起床,培训完他就直接去了食堂,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可又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严谨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晚饭塞进了肚子里,匆匆走回了宿舍。
楼梯口堆了几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旁边的车位上停着一辆红色的POLO,尾箱是开的,有人正弯着腰从里头往外搬东西,应该也是刚入职的新员工。
“要帮忙吗?”严谨走过去问了一声。
“好啊……”那人从车上搬出两个纸箱往地上一放,很不客气地指着满地狼藉发号施令,“帮我把东西搬到五楼,我住502。”
严谨看清他的脸之后就愣住了。
啧……
你怎么不住250啊!
“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你自己搬吧。”严谨斜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顾晰一把拽住了他,嘴角扬起一个挑衅的微笑:“干嘛呢?老子今天冒着坐牢的风险替你解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有法律常识吗?那种程度的斗殴不用坐牢,顶多进派出所蹲几天。”严谨甩了甩胳膊,感觉手腕上像是挂了把老虎钳,根本挣不开。
“少给我东拉西扯,就问你搬不搬?”顾晰在他腕上用力收紧。
“不……”严谨疼得嘶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想在我这边眼睛上也一拳?”
“嘿,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顾晰笑了起来,“要不这样,你帮我搬行李,我就把你那天垫付的医药费还给你。”
“什么意思?”严谨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垫付了医药费,你跟踪我?”
这件事除了穆雪,他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要点脸吧!”顾晰挑了挑眉毛,“你送去医院的那个老人是我外婆。”
“你外……”严谨一想起这事儿心里就窝火,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他把另一只手伸到顾晰面前,摊开掌心勾了勾手指:“给钱吧……”
“急什么,先把东西搬上去再。”顾晰放开他的手腕,一脸坏笑地指着楼道口的四个行李箱,“动作轻点,这些箱子老贵了,碰坏一个轮子你那点儿钱都不够赔的。”
“到底是谁不要脸!”严谨吼了一嗓子,吼完之后又叹了口气,过去拎起一个箱子掂了掂分量,“这么沉,你他妈装的是金条吧。”
抱怨归抱怨,东西还是要搬的。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个能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一千三百块差不多能顶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为了不把老贵的行李箱碰坏,严谨算分两趟搬,提到三楼的时候胳膊就有些发酸了,心里忍不住把这栋楼的设计师骂了一万八千次,怎么也不装个电梯。
等他跑完第二趟,顾晰才抱着两个看着十分轻巧的纸箱晃了上来。
“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这里上班的?”严谨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
“不然呢?你不是让我找份正经工作吗?”顾晰掏出钥匙开了房门,“我以后还要跟你在一个组上同一个班,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你妹!”严谨把行李箱拖进屋里,“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什么都你了算?”
顾晰笑了笑,没有话,伸手拍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亮了。
样,这公司还真就是我家开的!
五楼是管理人员的宿舍,虽然房间的格局和二楼差不多,但只放了两张单人床,很像酒店的标间,而且墙上还有书架和挂画,装修档次明显高出一截。
不过顾晰住的这间房是空着的。
“你一个人住吗?”严谨挺羡慕的,四处转了一圈,随口问了句。
“是啊……”顾晰往书架旁边的沙发椅上一靠,得意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啊?想的话就直,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能别这么自以为是吗?”严谨走到他面前,又把手伸了过去,“拿钱……”
这人肯定是在园区有个相好的客户,不然哪能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去帮我把行李收拾了……”顾晰拨开他的手,点了根烟叼着,“这屋也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你顺便做一下卫生。对了,把靠窗的那张床给我铺好。”
严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收拾你妹的行李!
做你妹的卫生!
铺你妹的床!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严谨几乎可以确定他绝对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
“愣着干嘛?还想不想要钱了?”顾晰抬头吼了一声。
“哎!”严谨吓得往后缩了两步,捏着拳头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赶紧弄完拿了钱走人,他再也不想跟这个神经病多待一秒钟了。
行李箱是带密码锁的,他拎过来一个平放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密码多少?”
“你猜。”顾晰手指弹了两下,一团烟灰在白色的瓷砖上砸散了。
严谨没理他,在另外三个箱子上扫了眼,密码锁上滞留的是同样的三位数,之前看过顾晰的身份证,这几个数字就是他的生日。
在开关上拨了一下,锁扣咔的一声开了。
“我操!”顾晰一下坐直了,吃惊地指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您这智商就别故弄玄虚了……”严谨冷笑了一声,拽着拉链往两边拉开,“上了锁也不知道要把密码拨乱,你对得起箱子吗?”
刚把拉链拉到头,箱子盖就弹开了,里面的衣服跟整人玩具一样拱了起来,要不是有两条插扣固定,估计得发生型坍塌。
难怪那么重,这他妈怎么塞进去的!
连着开了三箱都是衣服,从夏天的衬衫T恤到冬天的薄外套,大概穿两个月都不带重样的,第四箱放的是床单被套和空调被。
还有一些,手办?!
“你怎么不把房子一起搬过来?”严谨简直无语了。
顾晰瘫在沙发上笑个不停,看着严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抱着衣服往柜子里塞,感觉心情极度舒适,也不知道舒适个什么劲,就喜欢惹他生气,逗他发火。
“你没带衣架吗?外套最好用衣架挂着,不然会有折痕。”
严谨看着上面两层塞得半满的隔板皱起了眉头,管理人员用的是大衣柜,底下有根挂杆,比他们用的那种充其量只能算是储物柜的东西高级多了。
“在纸箱里。”顾晰抬脚把堆在沙发边上的两个纸箱踢了过去,屁股都没挪一下。
严谨开箱子看了眼,其中一个放满了衣架,另一个装的是毛巾牙刷和洗漱用品,而且都是新的,难道这些也能免费领?要不明天去宿管处问问吧。
房间里没有拖把和扫帚,收拾完行李,他拆了条方巾在水龙头下面搓了搓,把桌椅床头书架上的灰都擦了一遍,然后蹲下去埋头擦着地板。
并不是为了顺利的讨回钱财做做样子,严谨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大概是有点强迫症的。
比如用抹布擦地板这件事,他偏执的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擦得干净。
“你真算来这上班?之前的工作不干了?”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尴尬,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忙活,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
“我从良了……”顾晰翘着个二郎腿,脚尖跟个钟摆一样晃动着,“你上次得那么义正辞严,句句掏心掏肺,我他妈感动得回去哭了好几天。”
严谨感觉有点接不下去了,索性懒得再搭腔。
折腾了一身汗总算收拾妥当了,他把抹布挂在洗脸池旁边的挂钩上,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走回卧室。
“谢啦,你可以回去了。”没等他开口,顾晰已经过去开了房门,见他半天没动,还故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严谨张了张嘴,气得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往上蹿,脑袋顶都快冒烟了。
无耻之徒!
“去你妈的!”他两步冲了出去,反手把门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