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是难得的轻松时刻， 不过今晚大家议论纷纷，因为高三年级主任逮到一对偷摸谈恋爱的情侣，问清楚是高三学生后大发雷霆， 临近放学班主任还特意到各班走一趟点名批评这种早恋行为。

    但是青春年少的孩子，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对， 班里同学私下交头接耳， 可被谈论的人相当淡定。

    乔坐在那儿八风不动， 段肃捷目不斜视地看她马尾， 他们又没在校园早恋。

    回家路上乔照旧坐在段肃捷自行车后面， 段和许文林轮流推她的空自行车，俩人很想干脆不骑自行车不就结了么？那不行， 许文语回来后，许鸿山又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俩女儿都是女式自行车，一个骑车一个让人载，有奴役弟弟的嫌疑。

    不好不好。

    许文语忍着笑：“林， 你还是乖乖推车子吧。”

    如果不骑车很容易被家长发现早恋的。

    乔和她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到家， 梁倩芳还没睡，熬了一点红豆汤让她们喝，许文林不爱喝这个直接躲房间了， 客厅就他们仨人话。

    梁倩芳手上不停在给许文语织过冬的毛衣，忽然想起什么：“今天贺简电话过来了， 但是你们还没放学，他问了你最近的情况就挂断了。”

    贺简父母回南疆后开始保持两天一个电话的频率关心许文语， 贺简是军人又要出任务， 等闲没时间电话过来， 所以这还是贺简走后过来的第一个电话， 梁倩芳也没瞒着，她感恩贺家，纵然私心里遗憾女儿和那边人更亲也不会更不能阻拦。

    许文语神色一变，她这些天都在等贺简的电话，错过这回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失落的抿着红豆汤，食不知味。

    乔坐的离电话最近，电话响了她顺手接：“你好，找谁？”

    许文语有些期待紧张的看着电话，对面不知道了什么，乔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自然而然起一道物理题电路题。

    “S是总开关，两灯泡做并联电路，这道题很简单的，三五分钟就能搞定，你先试试，不行待会儿再电话过来我们还没休息呢。”

    梁倩芳随口感慨：“你们高三真够辛苦的，下自习回家还得做题啊？”

    “还好，我们班这位同学特别勤奋。”乔看看时间了哈欠：“妈，你还不睡啊？现在离冬天还早呢，毛衣可以慢点织，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想吃煎饼！语那边的做法！”

    “行。”

    梁倩芳心里软和的不得了，乔什么时候都想着许文语，其实她还比语半岁呢。

    人一进卧室没一会儿就关灯了，乔喝完最后一口红豆汤让出靠近电话的位置，朝许文语努努嘴巴：“可以拨回去了，之后你可以和他约定私下电话的时间，不然电话费太明显也会被发现。”

    许文语一愣一愣的。

    乔眨眨眼：“妈这个点上床就睡着了，一般情况下吵不醒她。”

    的这么明显，许文语也猜出来刚才电话的人是谁，不敢置信地拨回去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边贺简也被感染了紧张气氛。

    “语？”

    “哥。”

    贺简松口气，他刚明白了总开关和俩灯泡的含义，也同时意识到如果让许文语亲生父母知道语刚回到许家就被他拐走，而且年纪这么，可能他短时间内都不能登许家的门了，总不能挟恩图报吧？

    许文语听他出心中担忧，低低笑出声，又怕人听到，再抬头人早走了。

    客厅只有许文语低到极点的话声，过了十来分钟人回来，乔正坐在书桌前通头发，她一头乌发又黑又亮，全靠平时争分夺秒从不懒怠的毅力。

    许文语刚张嘴，乔仿佛知道她要什么，一昂头：“甭谢我，我雷锋。”

    “谢谢，我就。”许文语好奇：“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就半岁，不用那么严格吧？”

    再乔也对一口一个姐姐有压力，总容易想到徐燕飞和王丽霞，嗯也不知道这俩人在做什么，乔总不放心，按理许家正牌千金回来了，徐燕飞总不至于再做梦如果当初被收养的人是她能如何如何吧，但正常人总是难以理解非正常人的思路，还是防备这段高度敏感期。

    学校里有关乔是许家养女的消息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生辍学的消息，人不是别人，乔曾经的同桌张萃萃，学校里的传言是她要回家嫁人，也有人是要去大城市工，每天有一两百块的收入。

    初高中阶段知晓了外面城市的繁华或者见高考无望辍学的男女生不在少数，乔没想到张萃萃也会毫无预兆的退学，离高考只有四十多天了，哪怕再坚持一下呢？

    张萃萃平时学习很努力，但是成绩一般，离考试越近成绩下滑的越是厉害。

    乔问了下班主任。

    “我还去她家里劝过，她认真考不本科，大专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可人家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邻居姐姐去南方工。”班主任也很无奈：“南方工好坏我还不知道么，被一时的利益迷了眼，掌握知识和一技之长才能走得更远。”

    不过到底是个努力的学生，班主任随口道：“你要是和她玩得好看有空劝劝没，不行就算了，人各有志啊。”

    平心而论，乔和张萃萃交情还算过得去，但是让她劝人拯救众生她确实腾不出时间，就像班主任的人各有志，她尝试着给同学通讯录上张萃萃留的号码了个电话，乔接起来不是张萃萃家，错了。

    乔就没再努力。

    星期天休息，乔和许文语要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衣服，本来该梁倩芳带她们一起去，但她临时回娘家参加一位亲戚的葬礼，孩子可以不用，梁倩芳实在躲不开，只把钱给俩人让她们随便挑。

    “带上林给你们当保镖。”

    “知道啦妈。”

    出门时候保镖变成了三个，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功夫变成了四个，孟智也从大院出来了，照常招呼问她们去做什么。

    这段时间他们来往很少，段肃捷和孟智互相看不对眼，乔是自动远离了麻烦，现在个照面不能一句话不，一百货大楼，孟智自己也去，去买胶卷。

    车来一起上去，乔和段肃捷坐并排，抓着他的手玩，男孩女孩的手差别很大，乔手软软的，段肃捷的手修长硬朗，十指交握能覆盖住她的手。

    前后排许文语和许文林还有段默默望天，他们仨不存在。

    孟智虽然微笑着，但笑容里怎么看都带着冷意，垂在身侧双手攥的紧紧地。

    到百货大楼各买各的，乔和许文语买了件一摸一样的裙子穿来假冒双胞胎，又买了半身裙和短衬衣，她们俩不觉得逛了多少时间，但后头许文林叫苦连天。

    “还要买什么啊？你们俩怎么比咱妈还能买？不觉得累吗？”

    段揽着段肃捷的肩自得：“咱俩可什么都没，唉，林就是缺乏这份自觉。”这点时间算什么，他从陪妈妈逛街不带怕的，更别老爸了，老爸能陪全天还带给出专业讨喜意见。

    段肃捷拿开他的手：“不要随便议论长辈。”

    “我知道——啊？”段愣住了，想细问的时候就见段肃捷走到乔身边，很自觉地帮忙提起了购物袋，等等，所以那天晚上就是老爸来套他的话是不是？

    没天理啊！

    知道了不让他提心吊胆这么久？

    段不怕死的冲上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话还没完就被段肃捷捂住嘴拉到一旁，乔抱臂看热闹，也不知道段肃捷和段了什么，他立刻蔫儿了不吭声。

    乔想问，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见乔看过来扭头就走，乔喊了声，张萃萃才应声停下。

    “你们等我一下，我和人句话。”

    许文语和三个男生都在原地等着，乔和张萃萃站在拐角处话。

    几天不见张萃萃显然换了一副面貌，柔顺长发烫了卷垂在肩上，脖子里还戴了根项链，提着一个皮质包，长裙及膝，脚下是一双坡跟高跟鞋。

    乔皱了皱眉：“萃萃，我问直接点你别介意，你真的不算继续上学了？就算去考一次试，试试又怎么样呢？你都学了这么多年，就差这一哆嗦了。”

    张萃萃抠着手指甲沉默不言，大概是碰到熟人了，拽着乔躲到另一边商场货架旁边才开口，声音到听不见。

    “考上中专又怎么样呢？分配个工作一个月就一两百块钱能干什么，我邻居在南方一天就能挣这个数，她去了一年就寄回来钱给家里盖新房子了，还要买商品房，我上班上到什么时候才能攒这么多钱，再上中专还得两三年呢，我不像你，家里条件好天天都很风光。”张萃萃眼底藏着一丝渴望，无意识地拨了拨卷发。

    “之前跟你同桌的时候，我压力可大了，虽然你对我很好……”

    乔眉头越皱越紧，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还能惹来一大笔债？

    招谁惹谁了？长得漂亮犯天条啊？

    “算了，你愿意这么想——”乔话时下意识绕过拐角看许文语等人停留的方向，可见那里空无一人，心头狠狠一跳。

    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