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诚相待 他的身份和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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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昱霄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

    予温是冥界的走狗,予温的行动定是冥王所指使的。那个所谓的“外公”, 口口声声放了他, 背地里就是这样赶尽杀绝吗?

    他垂眸,看着身上的伤。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拜那两个电光球所赐,他还有更严重的内伤,他没。

    本还想着大夫来了如何给怀绮解释,既然如此, 再好不过了。

    老板接着道:“不过我拿了店里常备的金创药和细布过来, 应该用得上。”

    昱霄看过去。

    怀绮镇定了一下, 笑着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 “谢谢老板。”

    昱霄微微蹙眉, 有些坐不住了。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也笑得这么温柔?

    怀绮还欲追问城中情况,昱霄突然从身后冲出来,将老板关到了门外。

    嘭!

    房门重重一响,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怀绮噎住,“你干嘛?”

    昱霄插上门闩,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金创药和细布,“可以了。”

    “可以什么?”怀绮眼里添了些莫名其妙, “你没听见老板的吗,予温正满世界找你呢!现在城中情况不明, 还不让我问问吗?你的伤这么重, 光涂药可不行!”

    昱霄黑瞳平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怀绮皱眉。

    昱霄别过头,不话了。

    他不会告诉她, 方才她面对老板时,他心里生出浓烈的占有欲。他见不得她对别人笑,见不得她明亮的杏眼映着别人的影子。明明是自己需要她,他却自私地奢望她也把他当成唯一。他知道自己卑劣,所以他不。

    “真拿你没办法。”怀绮摇头叹息,转身往桌边走,“快过来,给你涂药了。”

    昱霄看向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在怀绮旁边坐好了,怀绮开药瓶,往手心里倒药,“话,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和来历了吗。”她怕昱霄不答,末了又补充,“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可以吗?”

    昱霄未有丝毫动容,语速缓慢,“身份,不知道,来历,忘了。”

    怀绮抬眸,深深注视着他。虽没话,眼神却仿佛是要看透他平静面容下因撒谎而局促的表情。她知道他很会演戏,或者,是连自己都可以骗。当一个人催眠自己对一件事信以为真,那他怎么,都很难露出马脚。

    可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的目光有异于常人的坦荡和无畏,让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还是真的不知道。

    她不言不语不动,昱霄便控制不住了。

    在她气息吸引下,他轻轻拿起她的食指,让她指尖蘸了蘸药膏,慢慢触在他胸膛上。

    “欸……”怀绮有些诧异,但并未挣脱。

    没有衣服相隔,她的指尖落在皮肤上,冰冰凉凉,酥酥麻麻,外加心脏隐隐的阵痛感,让他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闭上眼。

    好舒服。

    他喜欢她的触碰。

    “疼吗?”

    黑瞳睁开,映出怀绮担忧的面容,昱霄摇头,轻轻放开她的手。

    “那你可真能忍。”

    怀绮俯下身凑到他身前,自己蘸药膏,涂在他伤口上。昱霄没有接话,垂眸盯着她的指尖,看着她在身前忙活。

    她指腹所触之处,引起一阵酥痒。

    让他体内休眠多日的毒蛇瞬间苏醒,在他心头蠕动起来。水灵玉异动,他难以抑制地回想起雨中那个吻,回想起她气息带来的安抚,他好想、好想再来一次,与她身体贴着身体,将她融进血肉里,合二为一……

    怀绮专心地给他涂着药,丝毫不知她现在正像一只伺狼的白兔,仍用温柔的语气道:“疼吗,疼的话忍着点儿噢。”

    他没有回应。

    实际上他也无法回应。他无法告诉她,他不疼,他痒。

    心痒难耐,有一种、有一种……

    想扑过去压倒她的冲动。

    但有了之前那一刀的教训,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可她触碰着他,气息萦绕他心头,让他的脑子被那股邪-念填得满满的,满到装不得其他,满到承载不住,又从眼睛里溢出来。他目光发烫,手指微微蜷曲,就要控制不住了。

    便在他即将抬手扑上去的时候,怀绮突然开口,“昱霄。”

    他猛地一滞。

    她的声音似一个耳光,让他的元灵突然冷静下来。蜷起的手指缓慢松开,他闭上了眼,声音发闷:“嗯?”

    怀绮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身份和来历。”

    “我没有来历。”

    怀绮皱眉,“那你过去都在干嘛?”

    “也没有过去。”眼睛闭上后,触觉被无限放大,昱霄感受着她指尖的清凉,由着自己的心绪道,“我只有现在和以后,都是你。”得无比自然、无比平淡,仿似在太阳东升西落的客观事实一般。

    怀绮动作一顿,薄唇微抿。

    “以后”这个词太沉重,她承受不起。

    她不知如何回应,也不敢抬头看他,连涂药的速度都无意识加快了,半晌儿,她才道出一句:“可,谁会没有过去?”她顿了顿,略有动容地抬起头,“没有过去,就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以后。”

    “我的过去一片空白。”

    “空白?……”怀绮怔怔看他,心跳因越来越接近答案而加快,“这是何意?”

    昱霄沉默。

    求她别问了,别再问了。他好不容易忘记那些记忆,她再问下去,他就要想起来了。

    怀绮疑惑地观察他的表情,可他闭着眼,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她肃容道:“昱霄,你不是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吗,那我们之间就该坦诚相待,对不对?你瞒得了我一时,瞒得了我一世吗?”

    昱霄睫毛微抖,暗自咬牙。

    真拿她没办法。

    怀绮忍不住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的,你吧,我在听。”

    昱霄攥紧拳头,内心挣扎了一番。良久,他嗓音喑哑,“寒霜峰,两千年。”

    “啊?”怀绮猛然睁大眼睛,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她不知从何问起。

    首先,能活两千年必定不是凡人。

    既然不是凡人,那是神还是妖?怎么没有气息呢?怎么没见过他用法术呢?

    其次,寒霜峰是脱离尘世的缥缈之地,除了驻山神丹青菩萨,再无他人居住。

    倘若他所言属实,那他相当于与世隔绝两千年,所承受的孤独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是如何度过的?

    再次,寒霜峰受丹青菩萨法力笼罩,除了她唯一的弟子晴雪灵人,外人无法进入。既然他能在那里待两千年,是不是也明,他和晴雪灵人有所关联?也是……师徒吗?

    她想问的太多,一时什么也没问出。

    昱霄睁开眼睛,表情有些晦涩,像是迫不得已。他手伸进裤兜里,拿出水灵玉递给她。水灵玉原本戴在他脖子上,之前让他摘下来,便没有再戴回去。

    怀绮接过,微微蹙眉,“这是──?”

    昱霄重又闭上眼,眉目隐忍。

    怀绮看他这副样子,只好作罢,提着水灵玉上的金丝线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来,“水灵玉?”她看向他,“可我记得,水灵玉是如水滴般透明的啊。你这个怎么是金色的,还闪光——这是水灵玉吗?”

    他艰难地点头。

    “水灵玉乃冥界至宝,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冥界的?”怀绮表情变得凝重,蹙起眉,“可你身上,并无妖气。”

    她到“冥界”二字时,昱霄身体一紧。

    随后他沙哑道:“封印了。”

    “封印!”怀绮重又看向水灵玉——浑浊,散发着淡淡金色光泽。原来水灵玉是因为封印了他的元灵,才变成金色的吗?

    可是……

    妖怪元灵是深色的,金色元灵只有个别神仙才有啊!怎么可能?

    “那也不该是金色的啊,奇怪了……”

    昱霄咬住嘴里的肉。

    “对了,”怀绮回想起来,“我初遇你时是被一股引力吸去的,后来我灵力耗尽便感受不到了。如此来,是你的元灵——”

    将她吸去的?

    昱霄眼皮动了动。这件事他自己也不明白,如此来,他们之间……

    或许互有感应吧。

    “罢了。”怀绮想了想,觉得“引力”之事相对而言还是次要的,便没有刨根问底,又追问起水灵玉来,“水灵玉至阴至寒,定是你母亲所有。而你元灵属火,拿它来封印,几乎没有逆转的可能。况且,封灵术是冥界等级最高的法术之一。那你母亲是?你又是?”

    他是?

    昱霄觉得好笑,也是真的勾了勾唇角。他突然有点好奇,倘若真的告诉她,他是她敌人的外孙,是冥界的少主,她会作何反应?

    是害怕地逃跑,还是直接杀了他?

    好像哪一种都不尽人意啊……

    他父母不要他,外公追杀他,师傅丢下他,唯一的“同伴”某天也将抛弃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拥有,又一直失去。

    他不话,怀绮也不愿逼问。她推测,以封灵术的地位,他母亲绝不是冥界一般的妖怪,大概与冥界王室有关联。那他的真实身份,一定也很尊贵。但他的元灵为什么会是金色的,他父亲又是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母亲狠心封印他的元灵,又让他在寒霜峰待了两千年?

    最重要的,仙冥两界水火不容,虽然她相信妖怪并非都是恶,但以仙界的立场,是绝不容许她和冥界妖怪来往的。倘若他找回身份,那她和他,又该如何相处?

    她没想过因为身份离开昱霄,但他们之间的阻力,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预感到两人日后的艰难,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的动作,昱霄似有所觉。

    他睁开眼。

    她猜到什么了吗?

    昱霄害怕她因为他冥界的身份离开他,还是忍不住,“你……会把我当成敌人吗……”

    此话一出,怀绮失笑,“当然不会,想什么呢?我的初心一直都是解决问题,消除两界嫌隙,从未把冥界当成真正的敌人。”

    昱霄眸光隐隐发亮,“真的?”

    “那是自然,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怀绮顿了顿,“丹青菩萨让你下山,就是让你找回身世的,对不对?”

    昱霄眼里的光微暗,不知道她此言何意。

    可实际上怀绮并无深意。她笑笑,安慰他道:“终究要面对的,平常心就好。”

    昱霄皱眉,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我不在乎我是谁,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怀绮一怔。

    他瞳孔微颤,眼神不再如往日般纯粹,从他眼中,怀绮反而读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是倾诉、是哀求、是希望……

    怀绮低下头,苦涩地笑了。她又何尝不想将他留在身边?可是,会有很多困难。

    她没有回应,只是靠近他,将水灵玉上的金丝线绕过他的脖颈,“我给你戴上吧。”

    昱霄僵住。

    金丝线触碰脖颈,清凉清凉,而她的指尖蹭过皮肤,却是滚烫。

    他的脖子和脸,一瞬变红。

    戴好了,怀绮收回身子。

    昱霄忙别过头,不去看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了什么蠢话。

    他们立场对立,她怎会让他留在身边呢?

    怀绮发现他脸红扑扑的,笑着调侃,“我知道为何你一直粘着我了。就是因为你与世隔绝两千年,没接触过女子,而我那日恰好抱了你,你就——”

    一见钟情了!

    她没好意思完,他却也不理解,闷声追问,“我就什么?”

    “没什么。”怀绮改口,笑眯眯地量青年通红的侧脸和耳尖,“就是想问你,你为啥一直粘着我呀?”

    昱霄抿唇。

    他第一反应是告诉她“感应”之事,但此刻自己的面颊滚烫、心跳飞快,和错话的羞耻之感,让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感应没了,他也愿意留在她身边。就算她不要他,他也愿意。他表达能力不强,不擅长解释,便不想让她多想,所以,他低声回答:

    “我也不知道。”

    怀绮面容微僵,“切!”